反悟空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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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說 二

1

我到了靈山之後。佛陀親自迎我再次入門。並冊封我為門下弟子,一時之間我的生前生後榮譽無雙。很多人都斷言,我隻要修行夠了,再封新佛時,金嬋子必定歸位。

而甜兒則跟著佛陀修,但算不得親傳弟子,隻是聽經尊旨的一般僧眾。

甜兒非常上勁,雖悟性不夠,但是堅韌刻苦,常常對那些佛陀講解了不甚明白的經文找我前來詳問。

我在佛途上愈走愈遠。到了靈山,我仍舊是眾人眼中的寵兒。那種一踏腳便可以平步青雲的天才。

可是甜兒……

她常常將同一個問題反複的問我七八十遍……大概她天分有限製,雖在凡間算是冰雪靈慧,但那凡人顛峰的智慧到了靈山麵對那些晦澀艱辛的理論,那是她無法理解的領域阿。就好象鷹對著雞講飛翔,那雞無論如何也不能明白為何煽動翅膀,便能鵬程萬裏。

每個人的悟性不同,這便是有人是佛,有人是菩薩,而更多的隻能是羅漢,飛天等等。

很久之後,我在修行中隱約知道一些生前之事。我大哥是自殺的。因為我大伯告訴他,他的天分佛相遠遠比不上我。為了光耀門楣,隻有上頗通佛性的大哥為我這未來佛祖獻身,自殺以為我讓路。

佛陀說成佛之後,前塵皆幻。曾經他沒成佛前是飯淨國王,在他領悟宇宙真理成佛之後,已有千年之久,那紅塵之中,國家衰亡乃是常數。據說飯淨國亡的時候,舉國的僧民無一不跪拜與天,求他們千年王子施展佛恩,救他們一回。那時佛陀花了一下午的時候看了一支蓮花的開放。

蓮花開放極為美麗,讓彩虹失色,雲霓失彩,這乃永恒之界的美麗,而在凡間,他們不餓死,戰死,窮死,也會老死,結局本是一樣。你救的多少,就會死去多少,又豈用在意。

甜兒跟我爭辯說既然如此那是世間百寺千廟供養諸天神佛,這些存在又有何等意義。那父母養育人子,男女相親相愛,約定千生萬世又有何等意義。

我永遠跟她解釋不清這種天地的真理,永遠跟她解釋不清佛陀在亡國之時,看著那蓮花綻放時嘴角那抹微笑的意義。永遠跟她解釋不清為何佛經裏的每句經文都是句生字僻,有千種解讀之法。

因為…………

我佛即道,豈有他哉。而終極的真理,它不需要任何的語句去證明,它先於天地而存在。它本來是隻能領悟,無法解釋的。

甜兒的修行與我愈拉愈遠。隨著封佛的日子愈來愈近,我更是日夜的閱讀經文,希望能夠更加的在佛途上愈走愈遠。

而甜兒卻誤入歧途,開始關注三界眾生。常常利用佛法去拯救一些注定改變不了的定數。在她家族覆傾的那天,她果然下了靈山,施展佛恩,救了家族。

她歸來之際,身上那股飄渺佛意被塵俗氣息衝淡不少。

我終於明白,這個曾經的凡世的大至尊菩薩有了心魔。

但是我錯了。甜兒在前生空等四年,情郎成了和尚之後,她就從未死心,後苦思七年,不僅僅沒有解脫,反而生出心魔。她一直以來和心魔相伴,雖苦讀經文,領悟佛理,但是心魔也隨之日間增長。

到了靈山之後,她在佛道再無進境,心魔卻仍舊日間的昌盛。在這靈山佛境之中,

那日,我成佛前夜,她來與我爭論。那時我又見她去除脫去冠冕,去除佛粉。扔棄袈裟,隱去寶相。

“千年來,我愛之心從未變過,你道以為我修行雖領悟佛理,但初衷隻為與你在同廟中,雖不能相互廝守,但是能同居一廟遠遠望見,也為心安。如今,你要成佛,別立洞府,要棄我而去。你說一世的情緣過於短暫,乃是為虛妄。可是這千年情緣,永遠不滅,為何也是虛妄。”

你是孩童金嬋子時候,我是甜兒。

你是聖僧金嬋子時候,我是那個甜兒。

你是靈山金嬋子時候,我依舊是那個甜兒。

你不是追求永恒不變的真理麽,那麽這份愛它已經永恒不變,為什麽不是那份真理。

是我變的太多。我隻是朝著一條路愈走愈遠,就早已回不到當初的籠子。那些籠子裏的故事雖然很溫暖,但一旦離開籠子,你就永遠無法和我同行,我的路隻容一人。在我成佛前一夜,我將甜兒的心魔斬斷,並竟它囚禁在這寺廟之中,那心魔乃千年情緣所化,對那段虛無縹緲的感情自是日夜期待。

而那甜兒,自從滅了心魔,自我成金嬋子佛之後,修行也日漸深重,後終於在靈山再成正果,被佛祖封為救苦救難大慈大悲南海觀世音菩薩。

2

後山的那書生做好了飯菜,此餐又是甜兒最愛的青筍湯。那書生一心想著妻子,腳步也快了起來。

待到殿門前,忽聽的有人低語。這金嬋子廟乃世外之廟,平常俗世中人是無論如何也到達不了此地,他在聽那人聲音,那語句音色竟是異常的熟悉,仿佛從自己喉嚨裏發出一般。

他自知來客是誰。這在深廟中恨了所有日子的仇人再度光臨。可是這人已奪走自己一切,此時又來,又為如何。

他側在門後聽堂內兩人講話,隻見那仇人滿口荒唐糊塗之言,去也得耐得住性子,聽此人到底能把事情黑白顛倒到何種程度。

他的影子拉進了殿中,身體仍在殿外。那和尚早已察覺他的到來,卻是一般無二的繼續吹噓下去,正是滿麵慈悲,仿佛每吹一句,都故事中的悲慘故事,都心有不忍。

那和尚將整個往事講完,夕陽已漸漸落下,殿內漸暗。那和尚背後佛光升騰,自從和豬一起西遊以來,豬看慣了和尚無羈無束之形,今日一時,卻見寶相附身。豬本想嬉哈兩句,見此如聖佛升堂的嚴妙氣氛,忽然覺得有些拘謹。

“這本是拜你的廟,你既來已久,為什麽還不入堂門”。

那書生聽的此言,心中早已經悲怒難言。他邁步進堂,隻見大雄保殿之中,聖僧佛光,蓬芘相耀,那仇人正在光芒之中,如千年前一般,高高在上,纖塵不染。正所謂佛界至尊金嬋子佛。

那人隻見和尚眼睛盯著自己所持鍋碗,佛光之下的金嬋子佛目光更顯得悲憫,他聽的和尚緩聲道:“你又何必整日忙著炊火做飯,甜兒乃心魔之體,根本無需要飲食。更何況,她本情根心魔,隻能體會情感上的悲苦,卻無法體味食物之三昧。你自己騙自己的日子過了幾千年還沒過結束麽。”

豬看了看書生,又看了看和尚,想起剛才和尚的故事,煥然頓悟道:和尚,那書生乃是你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