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2日,林深河率領部隊浩浩蕩蕩向九連城開進,走到西門,隻見城內走出一位身著長袍馬褂又高又胖的人。
林深河和何馬翻身下馬,這人急忙跨步上前,又是哈腰鞠躬,又是拱手作揖,連聲說:“我是乃大清駐防甲喇,在此歡迎貴軍,歡迎貴軍。”
林深河邊寒暄邊抬頭朝城門一望,隻見刀槍林立,寒光閃閃,城門口站著四十多個手挽腰刀的清兵。林深河給何馬遞了個眼色,意思是說,老兄你看到這千鈞一發的形勢了嗎?這是熱情歡迎我們進城的樣子嗎?
其實,何馬也察覺到了,他會意地向林深河點點頭。林深河心想,我們暫時不吭聲,繼續走,看你有什麽動作,便轉身向後揮揮手,對部隊說:“同誌們,不要停步,跟我進城去”
那個甲喇急忙上前攔住林深河,說:“別忙,有一事想與貴軍統製協商。”
“我就是這裏的最高軍官,有何事?請講。”林深河厲聲說。
“卑人奉九連城太爺之命與貴軍協商。卑縣城街道狹小,空房不多,貴軍在此下榻,恐使長官身受委屈。縣太爺之意,想請貴軍暫住城西一帶。還有城內民眾膽子小,怕見丘八,不不不,怕見貴軍。”
林深河暗想,安東哪裏有縣太爺?這甲喇的講了那麽多廢話,意思很明白,就是拒絕我們進城。上前就問:“你們知道鄭王爺說遼河以東,任共和軍馳騁嗎?現在怎麽突然變卦了呢?"
“原來不知道你們這麽多兵,剛剛得知貴軍有成千上萬,剛才決定貴軍不進城,請多多諒解。”
林深河壓了壓火氣,轉念想到,在沒弄清城內情況之前,如果強行入城,有可能發生極不愉快的事情,甚至發生武裝衝突,再說,我們初來安東,群眾對我軍還不甚了解,事情搞僵了,會給敵人以造謠生事的口實,不利於團結群眾,不利於爭取和解決旗人旗丁。
想到這裏,便說:“即然你們有困難,我們就暫住城西,但是有兩件事要答應,第一,我軍代表必須馬上進城與你縣的文官談判,第二,我們這幾天所需糧草,諸務必送到!”
那個甲喇點頭哈腰地說:“這事不難,卑人馬上進城稟告縣太爺。”
但是,那個甲喇進城後,就再也沒見他的影於。林深河腦子一轉,心想,這些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心不死。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不會輕易讓我們進城。
就命令炮兵營在城外放列,鳴空炮三響。炮聲震耳欲聾,塵土飛揚,戰馬長嘶。
十分鍾以後,城牆上站滿了觀看的人群,他們像看燈會似的擁擠不堪,有的伸出大拇指讚不絕口,有的嚇得臉如土色,說匪共要攻城了
縮在九連城的鳳凰廳葉知事和民團頭目驚恐萬狀,連忙派那個甲喇出城,說王團頭邀請貴軍進城赴宴。林深河卻借口公務繁忙拒絕進城。這一拒絕,可嚇壞了城裏的人,十分鍾後,這個甲喇又滿頭大汗地跑出城,先打了自己一記耳光,點頭哈腰地說“林統製,多怪我這張臭嘴,多嘴多舌傳錯話,請大人諒解。王團頭真心想諸貴軍馬上進城赴宴,請軍門無論如何要賞個臉。”
頓了頓,又哭喪著臉說,“今天傳錯一句話,把我兩條腿跑斷了,軍門如不賞臉,卑人隻得跪在你麵前了。”說罷,咕咚一聲跪在地上,哭著說,“再不賞臉,我就碰在這石頭上算了。”
林深河轉過臉去,裝著沒看到,解開風紀扣,雙手又著腰,不緊不慢地說:“真是天大的笑話,小小的團練還想戲弄我,他看錯人了!我看你們旗人發高燒,欺侮老子有好下場嗎?老子看他能活幾天。”
甲喇聽到最後一句話,嚇出一身冷汗,以為林深河要下命令圍攻九連城,連滾帶爬地回到城裏稟報。果然,一會兒功夫,一位年約四於,身穿皮襖,頭戴西瓜帽的矮個子,來到林深河麵前。那個甲喇說“軍門。這就是王團頭,他親自出城來迎接你了”
“卑人姓王名文珍,”王文珍哈著腰說,“貴軍一路辛苦,小弟一時公務走不開,沒及時出城相迎,失敬失敬。”
林深河不卑不尤地應了一聲。
王文珍偷偷用目光瞥了林深河一眼,懇求地說:“卑人已備好水酒,為大軍接風。”
為了給王文珍下台階,何馬向林深河使了一下眼色,走過來說:“王團頭,你一開始就主動出來歡迎,就用不著費這麽多口舌了。幸好,你碰上了好運氣,我們軍長肚量大,要是換成另外一個人,恐怕三個九連城也給踏平了。念你初犯,原諒你,如果再有第二次,那就不客氣了。”
王文珍連忙點頭如雞啄米似的說“是,是,是。”
林深河把部隊安置後,和何馬帶著警衛員策馬進城,來到了九連城的衙門。這兒,三張八仙桌早已擺滿了酒菜,參加宴會的客人都是鳳凰廳和九連城的頭麵人物。廳知事、團練頭目、駐防八旗頭領等等。客人們分主次落座後,王文珍首先站起來.舉杯說“今天本城特備薄酒,感謝軍門調停有方,剛才在城外發生的小小誤會,請多多諒解。”
這時.一位身穿長袍的白胡老人,端著酒杯站起來說:“林軍門,卑人姓白名榮光,乃大清舉人。貴軍平息火並實乃九連城百姓不幸之中的大幸,使百姓免遭塗炭.真乃仁義之師!”
在這關外,正兒八斤考上的舉人可是稀罕物,鳳凰廳知事也要讓他三分。林深河站起來說:“我乃奉楚劍功均座之命,到關外收複失地,開赴安東一帶開展遊擊戰爭。”林深河見屋內鴉雀無聲,一個個正襟安坐,豎著耳朵聽講,故意將臉轉向幾位紳士,說,“諸位當中,不少人不願做秦檜偷生,要當嶽飛傳名,凡是打擊羅刹鬼的都是我們的朋友,是朋友我們就一起攜起手來,像兄弟一樣團結。”
幾位鄉紳不知所措。林深河繼續說:“民族利益第一,不當亡國奴第一,我們共和軍人寬大為懷,不計舊仇,不念舊惡。借此機會,我軍向鳳凰廳,九連城團練,駐防旗丁提三個條件:一、團結起來共同抗戰;二、在抗戰期間,接受共和軍領導,抗戰勝利後再各為其主。三、鳳凰廳、九連城一帶改製成農業公司。八旗屯丁,漢族農民,朝鮮農民,都改成農業公司的工人。”
話音一落,白舉人問道:“農業公司是什麽做派,老朽名下還有幾畝薄田,該如何安排。”
林深河笑道:“農業公司自有章程,待會可慢慢商議,東北地廣人稀,隻有地缺人,沒有人缺地的,保管不會讓幾位鄉紳吃虧。”
此時王文珍無可奈何,強作精神站起來,說:“卑人擁護林軍門的講話,擁護貴軍三項條件,願意聽候改編,歡迎貴軍明日進城。請問林軍門,貴軍在安東呆多久,有多少人馬?”
林深河感覺到王文珍這席話,意在試探我軍實力,他擔心我軍住不長,也擔心我軍力量薄弱,打不過羅刹人。就說:“我們要在安東和琿春設立琿春安東州刺史,一直堅持到抗戰勝利。現在在九連城外,有一萬多人,裝備精良,組建農業公司後,農業公司的工人農忙時種地,農閑時搞副業生產,戰事必要時我們會發動群眾,人人拿槍,個個參加戰鬥。隻要你們當地的農民支持我們,我們就能紮根在這裏,把羅刹人打跑。”
第二天上午,東進縱隊一團邁著雄健的步伐,唱著高昂的軍歌,在群眾夾道歡迎中,開進了九連城。
聯歡會後,一起研究決定,當天成立了戰地總動員委員會,開明紳士白榮光為戰委會主任,隨後又對旗丁和漢族農民進行改編。
於此同時,花月影指揮二團進攻劉磨頭的土匪武裝,擊斃了數個頑匪頭目,將被攜裹的朝鮮農民安置在鳳凰廳附近,同樣準備改製成農業公司。
“黑影,軍部決定,把你留下,指導安東農業公司的建立工作。你在廣東老家就搞得不錯,這下更輕車熟路了吧。”
“我更想去打仗。”
“共和軍人就要服從命令,當地的生產穩定了,我們才有充足的補給,才能更好的打仗。”
何馬在一旁幫腔說“說開了。東進縱隊的發展壯大沒什麽奧妙,體製決定一切,他們上了農業公司這條船,不管是旗丁、漢民還是朝鮮人,就都離不開咱們的土肥水種,咱們的根基就牢靠了。"
隨後東進縱隊開拔,於5月19日到達琿春。這時,一位自稱姓金名慶江的人氏,來到司令部門口。要求見林深河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