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妖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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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九 自古玄門多英才,惜為妖女裙下臣(十四)

這宅院甚是窄小,前後左右早被千餘身負修為的帶甲士卒圍了個水泄不通,周圍更是廢墟處處,天地靈氣微微躁動,顯然經曆過激烈的爭鬥!

從上空往下看去,隻見院門大開,一個九尺大漢據案而坐,雖說此刻已是手持百錯金鱗大刀,瞠目抬頭,但從那狼籍的杯盤,不難看出方才他在做什麽。

院中一張粗陋的石桌旁,坐了一老一少兩人。那鶴發童顏的老者,正自手撫長須,注視桌麵棋盤縱橫十九道上交錯密布的黑白子,他對麵那絡腮胡須大漢,卻並無這般專注,早已驚疑不定地抬頭四顧。

院中那老榕樹下,一青年盤膝而坐,身旁放了個發黃的竹籃,籃中墊有柔軟的毛皮褥子,一隻黑白相間,似狐非狐似貓非貓的小獸蜷曲躺臥,似是已經熟睡!

許聽潮攜了眾人遁至這宅院上空,一眼就看到籃中的小獸,稍稍查探,不禁勃然大怒!血妖卻麵色冰冷地往左近看了一眼,忽然目露奇色。

“許師弟/兄!”

“小狐狸貓!”

院中兩個大漢和那青年,正是不曾在太清門見過的郭雄獅鐵黑虎和行知遠,三人見到許聽潮,齊都大喜過望!

芍藥也是早就看到籃中小獸,麵露驚喜,呼喚出聲!

“咦?她,她這是怎麽了?”

欣喜過後,就是驚慌,原來這小獸身上氣息若有若無,好似已然死去多時!

許聽潮收了摩雲翅,閃身來到竹籃跟前,微微顫抖著伸出右手。

“許師兄,你可算是來了!沂師妹就要撐不住了!”行知遠滿臉如釋重負,繼而目露恨色,“那曹潘好生歹毒,竟給沂師妹種下千餘枚五柳定魂針……”

許聽潮動作一滯,渾身氣息陡然變得森冷,行知遠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接連退出幾步遠!

“曹潘何在?”

行知遠壓下心中驚駭,恨聲道:“就在皇宮之中!”

話音才落,隻覺眼前血光一閃,那渾身血色衣袍的另一個許師兄已然不見了蹤影!片刻之後,遠處半空就傳來陣陣爆裂轟鳴與嗬斥聲,顯是血妖已和儒門修士動上了手!

“哥哥,你快救救小狐狸貓妹妹!”

芍藥蹲在竹籃跟前,哭成了個淚人。敖珊,墨鯉,許戀碟,秦煙,瑤琴玉簫二女,皆是雙眸含淚,就連踏浪,褚逸夫幾個男修,也無不心下惻然!

五柳定魂針乃是惡毒至極的鬼道法器,中者魂魄不得離體,日日受那千針刺魂之苦,直至魂魄被消磨殆盡,才得以解脫!如此結局,便是魂消魄散,就連重入輪回的機會也沒了!

許沂與曹潘素不相識,這老兒何以會下如此毒手?事情還得從數十年魔門進犯定胡城說起。當年,許聽潮阮清與一眾同門領命,從門中出發,去那定胡城支援儒門,半路遇到被儒門修士追殺的前極樂宮涼州執事蔣三通,便出手救下,阮清出手,傷了個細皮嫩肉,麵目俊美的小生。

那小生名喚莊工辭,乃是儒門元神曹潘的書童兼孌童,據說很得寵愛!幾人放出那天屍門欒淩真後,儒門還因此向太清門問罪,意欲尋機懲處阮清。

如此算來,曹潘對許沂下如此重手,也就不足為奇。但見得自家妹妹被生生承受這等折磨,此刻已奄奄一息,許聽潮焉能不怒?血妖方才離去,便是打算直闖皇宮,找那曹潘狠狠報複!

血妖複仇,許聽潮也不曾閑著,早取出一枚奇光熠熠的生生造化丹,運起真氣將藥力化開,再緩緩渡入籃中小獸泥丸宮中。這生生造化丹,乃是當年血海老仙親手煉製,用於調養自身和血妖傷勢。血妖和他本為一人,乃是仙界大羅金仙落難謫凡,此丹連他的傷勢都有效用,何況許沂一煉氣境的小妖?

丹液方才入體,許沂身上氣息便看得見地強盛起來,不旋踵就睜開眼睛——

“哥哥……啊!”

方才呼喚出聲,許沂就失聲慘叫,卻是那五柳定魂針發作,又在攢刺她的魂魄!

“忍著點……”

盡管心中憤恨好似怒海狂濤,許聽潮還是柔聲安慰,同時將自身真氣渡入許沂體內。

許沂輕輕點頭,淚水撲簌簌流下,頃刻沾濕了身下褥子。

幾個女修看得心頭生疼,許聽潮卻麵色冷峻,雙手十指連連彈動,道道符籙憑空生成,或印入許沂體內,或在其周身盤旋,更多的卻是各自匯聚,將許沂體內千枚牛毛細針裹住!

旁人總算看得明白,原來許聽潮正施展一套極盡繁複的解救之法!若換一個人,雖說也能解救,但斷然不會如此快捷,許沂不知還要被折磨多長時間!蓋因就這片刻,許聽潮已然憑空畫出數千道符籙!這般本事,便是元神大圓滿修士,也隻能自歎不如!

又過了片刻,許聽潮雙手一停,朝許沂虛抓!隻聽噗噗噗連響不絕,許沂渾身瞬息射出千餘枚陰氣森森的黑針,落入許聽潮手中!

“快快服下!”

不等許聽潮動作,敖珊就取出兩粒馨香撲鼻,奇光閃爍的丹藥,送到許沂嘴邊。卻是一粒生生造化丹,一粒五元靈丹。生生造化丹妙用無窮,無論魂魄元神,還是軀體損傷,皆可治療,那五元靈丹,卻是專為恢複真氣,妙用更勝瓊華小混元丹!

許沂眼淚兀自撲簌簌留個不停,將兩粒靈丹吞了,卻不運轉真氣煉化,隻伏在竹籃中啜泣,滿眼黯然神傷。

“沂兒,可是那阮清……”

見到許沂這般樣子,許聽潮頓時將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此刻他心中怒火正熾,也顧不得同門之誼,往日交情,徑直喚出阮清的名字,語氣甚是不善!

許沂卻隻顧搖頭,半句話不說,還將小小的身軀蜷縮德更緊了些。

“哼,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芍藥狠狠瞪了許聽潮一眼,瞠目叱喝,而後將雙手伸入竹籃,就要去抱許沂,“沂妹妹,來姐姐這裏!”

許沂閃身避開,四腿用力,竄到許聽潮身上,徑直鑽入他寬大的衣襟中,隻留下朵雪一般潔白的尾尖,軟綿綿地耷在外麵。

芍藥頓覺好不委屈,兩眼瞬間就積滿水汽。許戀碟輕歎一聲,將她拉到身邊。

許聽潮卻顧不得她,輕輕拍打胸前的突出,轉身麵向郭雄獅鐵黑虎行知遠三人。

“許師弟,此番我三人能救得沂丫頭,多虧了車侯衛三個老將軍幫忙!那曹潘老賊害了沂丫頭,就發配到囚仙牢,著兵部看管,三個老將軍恰好回京述職,聞聽此事,就聯係上俺老鐵,兩相配合,設計將沂丫頭救了出來!阮清師兄出事,還是沂丫頭清醒時告訴俺的。俺知這事兒怠慢不得,一麵通知門內,一麵召集在中州附近遊曆的郭師兄和行師弟前來相助!可惜那傳音符忒也緩慢,足足飛了數日才回到門中……”

這鐵黑虎拜入太清門之前,乃是個大頭兵,因此即便踏上了仙道,也最喜和軍中之人交往,與車侯衛三個兵家元神兜搭上,倒也算不得奇怪。而車侯衛三人與許聽潮的關係,這天下隻怕僅有敖珊,踏浪,墨鯉三人才盡數知曉,旁人隻曉得當年黃驂與車侯衛三兄弟,聯合墜仙州落鷹崖那老禿鷲追殺許聽潮萬裏,卻最終落得個黃驂隕落,老禿鷲重傷逃遁的下場,哪裏會想到其中還有許多貓膩?正是因此,車侯衛三人才有機會暗中上下其手,配合鐵黑虎,將許沂救出。

至於為何會困守這處小院,也是幾人無奈之下想出來的權宜之計。鐵黑虎救出了許沂,奈何遁速並不是他所長,此處又是大夏王朝國都,儒門修士群聚,想要隱匿逃走,委實太過艱難。還不如這般做出攻守假象,郭雄獅鐵黑虎和行知遠畢竟是太清門元神長老門下,儒門再是狂妄,也不敢做出過分的事情,如此一來,或許還能拖延一時。

好在此法果真湊效,堅持到許聽潮趕來。

鐵黑虎正自述說,東方卻忽然飛來一道紫色遁光,隻憑氣息,便知是儒門中人!

許聽潮神色一獰,使出玄門一氣大擒拿,隔了數裏之遠,便將那修士擒了過來!

此人是個年過半百的老者,分毫反抗之力也無,就落入許聽潮手中,不免驚駭,卻強自鎮定道:“這位道友,老夫與你無怨無仇……”

“曹潘是你何人?”

許聽潮用仙府承載過來的太清門元神,早已和儒門修士鬥得激烈,此刻還記掛此處的,多半隻有那曹潘!

這老者聞言,果然麵色一變,也不說話,隻將體內真氣盡數提起,頓時渾身紫光大盛!

許聽潮冷笑,清光大手上陡然亮起一陣黑光,那老者頓時淒厲慘呼,聲聲泣血,混似那九幽地府的凶魂厲鬼!

“搜魂大(蟹)法!”

旁人大都目露惻然,月半卻滿臉驚疑不定,片刻後就駭然大呼出聲!

除了敖珊,眾人也是齊齊麵色大變!比之那五柳定魂針,此術還要惡毒得多,受術者無不要承受分魂裂魄之苦,之後自然就是魂飛魄散,且重要記憶,都會被人掠奪,半點解救之法都沒有!

這等歹毒法術,便是生死仇敵間,等閑也不會使用,故而流傳甚少,也不知許聽潮從何處學來!此番他悍然對這老者施展,足見心中已然恨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