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掌中營,青色靈光陣陣,一看就知是不凡的寶物,奈何許聽潮隻從黃驂元神中得了些木王禦武要訣的殘篇,最大的收獲,就是習成一手撒豆成兵的法術,半部鷹王鐵翼祭煉法門。
撒豆成兵需要年份久遠的靈木,但這等靈材,無不是煉寶的上佳材料,誰舍得拿來這般消耗?且隨著修為激增,此法幻化出來的兵卒,作用微乎其微,是以許聽潮不再動用。
至於那祭煉法門,連鷹王鐵翼都被血海老妖重新煉製過,除了可用來參詳借鑒,便沒了旁的價值。
許聽潮不能煉製,不代表仙府中的諸位長輩也沒這本事……
看了看許沂,這丫頭正自盤膝閉目,煉化那得自祖巫殿的九命貓妖精氣。這數月來,許沂修行異常勤奮,除了方才被那天罡峰的氣勢驚醒,幾乎就沒有停過。自己將九命貓妖的精氣和銳金指環贈予,她就這般沒日沒夜地祭煉。
許沂的想法,許聽潮如何不知?這丫頭怕是將阮清轉劫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若當初自己修為高深,手段強橫,如何會被那些個儒門元神捉了去?說不定還能護得嬸嬸周全,清哥哥也不會悲憤而死!
歎息收回目光,許聽潮站起身來,走到正自祭煉陰陽二氣鍾的陶老道跟前。
此刻的陰陽二氣鍾,形貌已然大變,說是一枚陰陽鈴更合適些。鍾身上一黑一白兩朵蓮花相對旋轉,開口中還多了一條黑白二色的鈴舌。
陶老道正滿麵興奮,一道道禁法符文連綿不絕地打在小鍾上,激起陣陣光暈!
小半個時辰後,陶老道才停了法訣,閉目調息起來。雖然一副專心運氣的樣子,但許聽潮在麵前站了如此之久,他又如何不知,片刻便緩緩開口問道:“何事?”
許聽潮趕緊將手中青色靈光陣陣的小巧軍營奉上。
陶萬淳輕咦一聲,將此營攝到手中,稍一打量,便喜道:“兵家法寶?”
“正是!”
許聽潮應了一聲,又將錄有木王禦武要訣殘篇,將軍演兵大(蟹)法,以及那撒豆成兵法術的玉簡呈上。
陶老道看了,遺憾地搖搖頭:“木王禦武要訣殘缺得厲害,那什麽‘大(蟹)法’,委實不堪入目,師伯卻不能將此寶煉成。”
歎息一聲,這老道便向太虛恭聲道:“師兄可有妙法?”
太虛睜開眼睛,也不說話,徑直將軍營和玉簡攝入手中,稍一查探,便將青色軍營往身前一拋,周圍木行靈氣聚攏來,形成一個個繁複的符文,依次銘印到軍營上!
隻片刻,此寶便已祭煉完成。太虛一揮手,這小巧的軍營就飛到許聽潮手上。
許聽潮恭敬接過,注入真氣稍稍查探,麵上就微微一喜,謝了太虛,才走到許沂麵前,將此營輕輕放在她麵前,便回到敖珊身邊盤膝而坐,繼續修煉起來……
這小半個時辰,血妖又隨風而行了百餘裏,已能隱隱聽到前方鬥法的轟鳴聲。想來定是欒淩真口中的十七個地煞峰主,正與此地的煉屍交戰。
盡管如此,血妖卻並未著急前行,而是任由黑紅陰風吹動自己,就連方向偏離不少,也並未刻意改變。
盞茶功夫,此風就從鬥法之地數十裏外掠過。這點距離,於修行之人來說,根本就不存在,血妖斜眼一瞥,就見一形容枯槁的老道,一渾身黑氣滾滾的魔修,兩個現了妖身的青狼妖修,正與五個渾身黑袍的修士對峙。
原來不是煉屍!血妖頓時提起了幾分小心。
這九人,修為都有元神境界,五個黑袍人渾身鬼氣森森,所使寶物法術,都十分怪異,明顯不是本界修士,如此想來,那道魔二妖,就是其中四個地煞峰主了。隻不知怎的會出現在此處,莫非是十七人分開行事?
心中這般思量,血妖卻並未停留半分,隨風飛掠而過。
這等黑紅陰風,在融靈道中實在平常得很,即便聲勢浩大,也不曾引得九人看上哪怕一眼!大敵當前,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結局,誰敢分心?
才吹出十餘裏,血妖就親眼看到那老道射出一柄白光大作的飛劍,將其中一個黑袍人斬做兩截!
兩頭牛犢般的青狼,也陡然出現在另一個黑袍人身邊,四爪齊下,將他撕成碎片!
剩下三個黑袍鬼修,早被一朵漆黑翻滾的魔雲困住!
如此快就有兩個異界元神鬼修被斬殺,那道魔妖四人卻一副輕鬆寫意的樣子,血妖頗有些意外,看來這次派出的十七位地煞峰主,個個實力不凡,定然會讓駐守九脈陰龍煉屍大陣的鬼修忙亂一陣,正好方便自己行事!
仙府中,安期揚,郭王兩個長老,以及郭雄獅、鐵黑虎、行知遠、麥丘豐、踏浪,褚家三兄弟,以及東海龍宮龍太子敖瑚,早看得熱血沸騰,若非顧忌有兄長長輩在側,隻怕立時就要高聲呼喊了!就是那已然晉階元神的李栢垣,也頗有些躍躍欲試。
被困住的三個黑袍鬼修察覺同伴隕落,驚駭之下,紛紛使出壓箱底的本事,衝出魔雲,四散而逃!
老道一劍激射,徑直將其中一人洞穿!
魔修化雲飛遁,將另一人裹住,待得魔雲消散,半空就隻一個神色冷酷的青袍中年人。
兩個青狼妖修似乎不善飛遁,盡管奮力追趕,還是讓最後一人逃掉。
那黑袍人好死不死,直往血妖藏身的黑紅狂風中遁來,想是要借助此風遮掩身形,哪料到方才遁入風中數裏,就被一陣怪風裹住,動彈不得!
各自斬殺了對手,老道和魔修分頭追來,在風中四處找尋,卻始終沒有發現那漏網之魚的身影,隻好先後離開,與兩個妖修匯合,往別處去了。
血妖這才對身旁那驚駭欲絕的鬼修微微一笑,一揮手,就將他扔進了仙府!
許聽潮早已等候多時,這鬼修方才出現,被一片粉色霧氣罩住……
數個時辰後,一道呼嘯刮過黑紅大地的陰風中,遁出個一身黑袍的元神鬼修。隻見他滿臉驚惶焦急,架起黑色遁光,直往某個方向飛遁!
足足一天一夜,這鬼修才趕到一處連綿的高峻山脈前,對滿山遍野的橫屍白骨視而不見,取出一枚血眼鬼臉的令牌,往前方虛空一晃!令牌上那鬼臉的兩隻血紅眼珠中頓時射出兩道暗紅的光束,沒入數十丈外的虛空不見!
但聽一陣淒厲的鬼嘯,虛空中頓時出現一張一模一樣的鬼臉,隻不過足有十餘丈高下,兩隻血眼中更是燃起熊熊血焰!這鬼修見了,反而麵色一鬆,遁光一起,竄入鬼臉那大張的嘴中!
鬼臉旋即淡去,山脈又恢複了先前那陰風嘶嚎的景象。一具腐爛了近半的屍體忽然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上腐肉被風一吹,頓時灑落大半,露出青綠色的骨頭……
“咦,王兄,怎的隻你一人回轉?”
那鬼修遁入鬼臉,出現在一處山清水秀的小鎮上空,身形一閃,就來到鎮門處。
不等站穩,門邊涼棚中盤膝而坐的儒雅男子便驚呼一聲!
“原來是伊兄!”這鬼修麵色變幻,最終心有餘悸地歎息道,“我等被發配來此,若巡視不能回來,還能有什麽下場?”
“莫非你等撞見那邊的大隊人馬?”
“小弟倒是希望這般!”這鬼修苦笑連連,“可惜小弟五人隻見到四個,鬥法不過數合,李樊兩位道友便隕落,若非小弟在遁法和隱匿之術上有些造詣,隻怕也要像段、厲兩位道友一般,逃脫不得!”
那儒雅男子聞言,不禁好一陣感慨惋惜,最後才開口道:“王道友算是幸運了,伊某在此職守,已然見到數起巡行修士傷亡殆盡的事情。最淒慘的是司馬衡一行十三人,聽說僅僅遇到那邊的兩人,就隻剩他重傷逃回,卻最終沒能保住錘煉多年的鬼身,隻得重新奪舍了一具!”
“這……怎會如此?”這王姓鬼修駭然變色,“上次大戰才過去數百年,莫非那邊的瘋了,又要再來攻打一次?”
“這倒不至於。”儒雅男子微笑道,“照伊某看來,那頭可能是惱怒我們將煉屍放得太遠,派些實力強橫之輩前來震懾一番。”
“即便如此,一番大戰還是免不了的。”鬼修甚是黯然,“也不知小弟是否還有這次的運氣,得以苟活……伊兄輪值之期要滿了吧,此戰過後,隻怕就能提前離開這鬼地方!”
“哪有這般容易?”儒雅男子輕笑出聲,伸手往頭頂天空一指,“伊某已被指定參與撲殺那邊的刺兒頭,生死尚是兩說。”
“以伊兄的修為實力,隻須小心些,定然可保無恙。小弟預祝伊兄功德圓滿,從此天地任逍遙!”鬼修拱了拱手,便取出那鬼臉令牌,揮手攝出一道黑氣,才放到男子麵前的桌上,“小弟傷勢頗重,這便要告辭了。早些治愈,也多些保命的機會!”
“王兄慢走!”
那儒雅男子也站起身來,鄭重地拱了拱手。
待王姓鬼修走遠,才將桌上的令牌拿起,就這般望著鎮外灰蒙蒙的天空發愣。
一道淡不可見的黑紅光芒忽然從令牌上溢出,遁入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