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妖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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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八 玄陰池上青蓮開,鬼道先達笑彈冠(四)

忽忽十日又過,許聽潮身心疲憊早已盡去,正和魯宜鶴,解複斌,石種巒和梵紫芸四個老怪說話。他也算是半隻腳跨進虛境的人物,有四個長者在身邊,豈能不請教一番?

為何隻是四人?半年前,五個老怪就將為施展絕陰追魂咒布下的大陣與得來的六口鬼籙井祭煉一體,當做培育鬼王的場所,這陣子難得有空閑,周辰自然遁入許聽潮那歪嘴葫蘆腹內的小乾坤中,全心做此事去了。

相處這月餘時光,五個老怪已將心中戒懼放下大半,行止間倒沒了那許多顧忌,否則周辰怎肯遁入許聽潮的寶物中?盡管元神被種下佛咒,幾個老怪自忖萬一事有不協,若能舍命而搏,未嚐沒有一絲機會,進了許聽潮的乾坤之寶,就當真是任人宰割了。

今日清晨,許聽潮又問了一事,魯宜鶴四個老怪的解答,讓他大有感悟,便靜心參悟起來。四個老怪見狀,也不打擾,分散開遁往四麵,或據山頭,或踏樹梢,或淩空而立,如往常一般,凝神戒備起來。

此地已是冥山深處,多有凶橫的鬼物妖獸,卻是不得不防。

眼看天空黯淡的大日已過了頭頂,正盤膝靜坐雲頭的許聽潮忽然起身,麵向東方,麵上露出歡喜的神色來。

四個老怪鮮少見到他這般表情,不禁很是好奇,有何事能讓公子如此高興?下意識地,魯宜鶴三人都把目光投向梵紫芸。

莫不是那姓錢的道友已換得了兩件靈物,趕來此處匯合?

梵紫芸隻輕輕搖頭,就滿麵好奇地順著許聽潮看向東方。

魯宜鶴三人心想也對,那姓錢的一身修為算不得多麽高明,就算早早做成了事情,也不一定能順利趕來。

並未等待多久,四個老怪就察覺數十萬裏之外,有一朵血雲連連挪移而來!雲中共有三人,兩個元神一個煉氣小輩,也隻其中一人的修為堪與公子相比,就是氣息十分古怪,似乎與公子同出一源,性質卻又迥異。

數十萬裏的路程,看來很遠,其實在虛境老怪眼中,也不過如此,十餘次挪移,便能輕鬆趕至。血妖不是虛境,但他那都天血靈幡中,卻有十八頭血蛇魔相,十一頭虛境血煞妖,經過這些年祭煉,早就心神如一,合力使將出來,至少在挪移虛空這項本事上不比合道老怪遜色。

因此,五個老怪神念探到血雲過後片刻,血妖就到了麵前。

“快快將那同心玉壺拿來,我隻要把自身修為洗煉一番,三十年內,必定晉階虛境!”

血雲尚未散開,血妖張揚恣意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許聽潮哪裏顧得上理會他?敖珊已從血雲中遁出,往這邊淩空走來。

五色氤氳的清光雲頭瞬息延伸,將這一身白色渲紫長裙的龍女接住。瞬息之間,兩人就麵對麵站立。

許聽潮張張嘴,肚中的話終究不曾出口。

敖珊板著一張臉,神色冷若冰霜。半晌之後,終是化作一句“你嚇死我了”,滿腹幽怨擔心,盡數隨此言消散,伸出纖手拉住許聽潮左右打量。

“沒事了。”

許聽潮一如既往地言辭貧乏,惹得麵前佳人恨鐵不成鋼地一個白眼,腰間接著一痛,卻是被兩根纖纖玉指擰住。

“珊妹的修為倒是大進,隻差一步,便能邁進元神大道……”

從腰間傳來的痛覺,許聽潮瞬間就推測出這些東西……

這對鴛鴦自顧自的凝眸對視,卻將血妖冷落一旁。

血妖半點不見生分,嗬嗬一笑,對魯宜鶴四人拱手道:“小子血妖,見過諸位前輩!”

這血衣年輕人麵目竟與公子一般無二,怕是嫡親兄弟,四個老怪連道不敢,目光頻頻落在血妖手中那色澤黯沉的小幡上!此寶散發出的氣勢,讓他們覺得一陣陣心悸,看得久了,渾身血液竟自行躁動,好似要沸騰一般!

此幡必是一件遠勝仙府奇珍的至寶!

四個老怪不敢再看,個個心頭驚駭,公子一家,究竟是什麽來頭,怎的隨便出來一人,手中寶物都這般嚇人?幾個老怪很是打量了血妖身後的無荼幾眼。這女魔頭的根腳,自是一眼就被他們看穿,讓人驚異的,卻是她身上的氣息,竟隱隱與自身有些近似,手中那麵小幡,形製幾乎和那血妖小子的一模一樣,就是威勢差了老大一截。就算如此,品質也遠遠超過了自家的寶物!

目光再轉,落在敖珊身上。這龍女修為不高,卻根基渾厚,自己等人煉氣境的時候,怕是十分之一都及不上,將來成就必定不凡!更兼身上寶光隱隱,不知帶了多少至寶!

四個老怪麵麵相覷,本來身為人族,屈身做了一頭魅靈的奴仆,心頭多少有些不甘,此刻卻猛然醒覺,能被公子收留,怕才是一樁天大的機緣!鬼道修士,本就不大受人待見,正是因此,鬼仙門才會僻居這冥海之上,此門中弟子,也不似旁的人族那般,對異族十分看不起。幾個老怪出身鬼仙門,有這般想法,也算情理之中。

將幾人的異狀看在眼裏,血妖暗自好笑,若當真知曉少爺我的出身,你們幾個老兒怕是哭都哭不出來!覺得這事兒甚是好玩,血妖就主動與幾個老怪攀談起來。其實與許聽潮本為一人,幾個老怪的根腳,他早已知曉得七七八八,這會兒聽到重複的東西,卻依舊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更兼曲意奉承,把幾個老怪說得喜笑連連。

知曉了眼前這“血公子”實為自家公子的兄長,四個老怪心懷大暢。如此算來,雙方關係也算親近,更難得這血公子甚好相處,今後交往定然方便。

四老一少其樂融融,直把無荼看得抿嘴淺笑,不經意見流露出的嫵媚,讓梵紫芸很是看了幾眼……

許聽潮和敖珊總算訴完別後衷腸,駕雲前來相見。

血妖哈哈一笑,斷了話頭,把手伸到許聽潮麵前,大呼:“東西拿來!”

許聽潮瞥了他一眼,翻手將那羊脂玉壺取出。不待拋擲,就被血妖一把奪過!

“我去仙府中修煉了,沒有生死攸關的事情,不要叫我!”

言罷,化作一道血光,遁入許聽潮身軀,把魯宜鶴四人看得直發愣!

仙府啊,什麽時候自己才有機緣走上一遭?

“珊妹,此行凶險,你也暫且避入仙府中吧。”

盡管心頭不舍,許聽潮還是如此說道。

就別相逢,敖珊也是不願分離,聞言略一嘟嘴。

“這些年我修為大進,又把師傅賜下的逆鱗祭煉完全,還托尤師叔把鸞鳳扇和冰蝗重新煉製了一番,加上其餘寶物,定不會拖了你的後腿!”

這龍女口中的“尤師叔”,卻是萬妖穀另外一個合道老怪,乃是一頭冰凰得道,名字喚作尤寒梅,在內莽蒼與敖珊相見時,還曾跟敖瑞老龍爭搶,要討來當做衣缽弟子培養。“師傅的逆鱗”不必多說,正是當年與許聽潮交換那物事;“鸞鳳扇”就是許聽潮用虛境鳳凰和青鸞的翎羽編織的“鈞天鸞鳳扇”,因手法粗糙,威能過於分散,算不得多厲害的寶物,如今被合道老怪重新煉製,威能如何,不說也知。至於“冰蝗”,則是敖珊培煉多年的本命飛劍。

許聽潮本不願分開,見敖珊如此說,也就不勉強,取出雷悅贈送那通幽指環,親自給敖珊戴上:“既如此,就將此寶祭煉一番。”

當著四個老怪和無荼的麵,敖珊麵色不禁微微一紅,卻依舊滿眼喜色地收下,按照許聽潮傳授的法門祭煉起來。

許聽潮這才轉身對幾個老怪說道:“還請四位前輩暫且到小子寶物中避上一避!”

人家小情侶郎情妾意,幾個老怪自是不會做那煞風景的事情,紛紛點頭應是。許聽潮見了,一揮手,清光五色中,四人和無荼都從雲頭上消失不見。四個老怪進了歪嘴小葫蘆,被安置到周辰附近,無荼卻被攝入仙府,與血妖共處陰陽五行池邊。

做好此事,許聽潮將玄冥陰風杖取出,略一催動,刮起一陣黑風,將雲頭遮住,駕雲向最近一處風眼遁去。

方才動身,就緊緊拉住敖珊的左手……

兩日功夫,兩人就來到那風眼所在,卻是一片兩壁怪石嶙峋的峽穀之中。升騰的漆黑陰氣中,懾人心魄地鬼嘯接連不斷,時不時有形貌猙獰的鬼物忽然竄出,甚是嚇人!

敖珊早將那通幽指環煉化,此刻也和許聽潮一樣,渾身鬼氣森森,赫然就是陰司中竄出的生靈!也正是如此,陰氣中鑽出的鬼物見了兩人,半點興趣也無,頂多不懷好意的打量幾眼,就自顧自的奔入茫茫群山之中。

兩人觀察一陣,才小心翼翼地逆著穀中翻騰的陰森黑氣逐漸往下降落。初時還能見著頭頂隱約的光亮,片刻之後,周圍就一片漆黑!許聽潮隻得將神念放出,四下查探。

這風眼之中,果真就像幾個老怪所說,壁上時時都有陰氣凝結,好似深山岩洞,到處都長滿石鍾乳一般的怪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