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手中可有那乾清上元太乙神妙經?”
摩陀老道怒,也不稱呼道友了,徑直瞠目大喝:“背時小子,你當那等無上功法是街邊賣的大白菜不成!”
安期揚訕訕:“大道宗都沒了,您老人家也不想個法子弄來瞅瞅!”
“大道宗是完蛋了,可那太乙門還在!”摩陀老道一副你當真蠢笨如豬的眼神,“老道縱然自視甚高,也不會犯了瘋癲癔症,去招惹天仙的晦氣!”
安期揚眨巴眨巴眼,太乙門又是什麽玩意兒,大道宗的功法,幹它什麽事兒?
“那大道宗和太乙門,就好似你家那許師侄的兩道元神一般,原來都叫大道宗,隻因勢力膨脹,行事又蠻橫,招了嫉恨,被人族其餘宗門縱容萬妖穀重創,又將之拆分無算,太乙門和大道宗隻是其中最龐大的兩家。”
摩陀老道頗為得意地解說,安期揚聽罷大叫:“您老忒不厚道,這等事情都不曾說得清楚!”
“你就不懂了!譬如老道精擅陣法,若不待價而沽,反倒把個中奧妙說給旁人知曉,還有哪個會把自家財貨乖乖送上門來?”
安期揚一時被噎得不輕……
他兩人在這邊胡吹亂侃,漫天縱橫交錯的星力中,華弘斌浸月三人的處境卻更是不妙。
那一身女裝的茅諒已遭星力侵蝕了全身筋脈,真氣被盡數壓製,不得動彈,浩瀚星力好似一簇簇纖薄微小的利刃,每一流動,都能刮下一層血肉!這般痛楚,遠勝淩遲酷刑數倍,奈何茅諒渾身不能動彈半分,也不敢舍棄肉身,把元神遁出!
修行之人,便是再不注重鍛體,身軀經過天地靈氣千般洗髓伐毛,也遠勝尋常人等,於元神來說,就是棲身以避風雨的廬舍,如今廬舍尚且在星力中逐漸破損,更何況脆弱無憑的元神?
此刻,茅諒便是想要自求了斷都不大可能!筋脈被千刀萬剮,劇痛欲死,心中也是驚懼,隻好盡力封閉六識,等待救援!
可惜另外兩人也不容樂觀。浸月寶物稍遜,也逐漸被星力侵入體內,好在她見得茅諒的慘狀,先一步將元神遁入那皓月石中,勉強催動真氣抗衡星力。華弘斌仗了那赤鱗甲,猶自苦苦支撐,不過看他甲胄之上魔光黯淡,隻怕也抵擋不了多久了!
這三人倒也硬氣,都落得這般境地,也不吭聲求饒!
孟言和焦璐早已拜訪宓不瘟和長庚,以及誇父族五位長老回來,結果喜憂都有。喜的是老蠍宓不瘟隨和得過分,成了諂媚,此時早以下屬自居,巴巴跟到太陽星上。憂的則是那長庚十分不近人情,兩人好心拜見,也隻換來一陣冷眼叱喝;誇父族人更是難辦,且不說雙方言語不通,五位巨人長老正自調養休息,根本不願答話;至於赤毛巨猴,更是連身旁都不曾靠近,就被它齜牙咧嘴地趕走!
在宓不瘟小聲解說之下,兩人才明了個中究竟,孟言一笑置之,焦璐則直言長庚活該,誇父族洪荒餘孽,冥頑不靈!
兩人回轉,摩陀老道自是熱情相待。不同於宓不瘟的諂媚,這老道固然親熱,卻不曾半點放低了身段,言語間,更是十分看不起這“天蠍始祖”。
宓不瘟早養成唾麵自幹的性子,笑嗬嗬的,似乎不以為意。
安期揚本還敬他修為不凡,見得如此模樣,頓時無視之。焦璐麵上雖然微微露出鄙夷,但也知此人可用,是以不曾多說什麽,隻孟言麵上一副笑容,叫人看不出他半點真實想法。
幾人正自靜坐論道,星空中仙府大門忽然敞開,許戀碟許聽潮姐弟並肩走出。許戀碟精氣神都充斥著一股昂揚喜氣,許聽潮卻一臉倦色,神色冷漠。
親眼見到許聽潮,孟言三人都是大喜,正想出聲招呼,許聽潮卻忽然一揮手,三道熾白色符文劍氣從袖中激射而出,將困在陣中的華弘斌浸月三人首級取下!
欣喜激動凝固臉上,孟言三人麵色猛地變了!
許聽潮揮手一招,一黑一粉一白三道元神從斷頭天靈飛出,落在他掌心!
“許師兄,萬萬不可!”
“聽潮切莫動手,暫且留三個老賊一命!”
這般呼喊,卻已然晚了!
許聽潮掌心之中五色電弧肆意跳動,三個朦朧的人影瞬息就被擊得潰散開來!
三道微弱的光芒緩緩散逸而出,正要遁入輪回,就被一道金色佛光罩住,霎時間,色彩褪盡,成了輕煙一般的淡白,嫋嫋散盡!
卻是三個老怪被抹去最後一絲靈識,就算入得輪回,能投生成什麽生靈,全看造化了!
許戀碟也不防弟弟遽然下此辣手,心中溫暖感動,卻是出聲責備:“聽潮,此三人死不足惜,也不值當憑白惹下大禍!他們不過旁人布置在此處的棋子,如今身死道消,定會將後麵的諸多老怪引來!”
許戀碟急得麵色都白了,孟言三人也是憂心忡忡,但事已至此,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許聽潮出手如此狠辣,原因他們怎會不知?拜月神教和陰魔宗曾設計劫殺許戀碟,若非許戀碟有兩件仙府奇珍和仙命傀儡傍身,隻怕早已不在人世!就算如此,等到自己等人趕到救援時,仙命傀儡已足足被用去了五次,她本身也是重傷垂死!
他們姐弟,在世上都隻有彼此一個血親,且命途頗為坎坷,雖然成年後才相認,但感情之深,旁人遠不能及!許聽潮又是桀驁不馴的性子,兩派竟然將主意打到他嫡親姐姐身上,他做出這等事情,也屬情理之中!三人可不曾忘記,當年這小子遠遊海域,攜鈞天仙府歸來,在門中做下的事情!試想連師門長輩都不曾被他放在眼中,還會顧惜這些人的死活?
幾人都大感棘手,許聽潮卻是一笑:“焦師叔,安期師叔,孟師弟,好久不見!”
孟言勉強敲翹了翹嘴角:“許師兄方才回來,就送給小弟好一份大禮!也罷,且隨小弟回去,今日不醉不歸!沂兒和諸位師兄師姐,可都想念你得緊!”
“這一路風塵,少不得要好生吃你幾頓,不過此刻卻是不行。”許聽潮嬉笑了一句,語氣忽然一轉,冷然道:“孟師弟,焦師叔,安期師叔,我欲趁此機會一鼓作氣,將拜月神教和陰魔宗連根拔起,還請三位拭目以待!”
孟言本就打算趁華弘斌浸月三人被困住的時候,將這兩家魔道宗門除去,但並不會將三個老怪也殺了,最多就是擒住關押,也好留下一絲緩和的餘地,此番卻是沒有退路了。隻盼許師兄真如摩陀前輩說的那般,有力挽狂瀾的本事!他腦中念頭電轉,嘴上卻哈哈一笑:“這等大事,怎少得了小弟?”
“你家安期師叔正當身強力轉,打架卻是一把好手!”
焦璐則目露嗔怪:“你這孩子,都這般大年紀了,怎的還是一副毛手毛腳的性子?此番又闖下大禍,威風抖給誰看?看你怎生收拾!”
話雖如此,言語中卻有掩飾不住地讚賞。如今太清別院中多有玉虛一派的長老,這須眉女子以為許聽潮如此行事,有借機表現強硬的意圖,卻是想得多了。
許聽潮本就不願理會這等勾心鬥角的事情,此刻疲累欲死,更與自家姐姐相見,心頭再也裝不下的旁的東西,隻是聽說姐姐險些被害得隕落,憤怒欲狂,才招呼也不打一個,就將華弘斌三人斬殺!
仙府中,許戀碟也不曾和他說起太多,隻一個勁的噓寒問暖,若非被察覺體內仙命傀儡氣息衰弱,甚至連自己被劫殺的事情也不會這般快就托出。
正是因此,許聽潮也隻當焦師叔隨口責備,並未往深處去想,當下就道:“既如此,這便走吧!”
屈指彈出三朵金燦燦的火焰,將三個老怪的遺蛻燒成灰燼,隻餘下一扇、一石、一甲、一荷包、一錦囊,被他隨意收起。這片刻,飛梭早已飛遁往前。
此處正是東極上空,罡風層之下,否則許戀碟不會來得如此之快。浩浩蕩蕩方圓千裏一片星輝破空激射,聲勢十分驚人,引得東極大地上的諸多修士駭然奔走!
其實早在飛梭從虛空遁出,布下周天星辰大陣的片刻,就已被發現,近一日的功夫,周圍聚了不少探子暗中觀察。此刻見得星光陡然遁走,慌不迭地發出傳音符,通知所屬勢力!隻是飛梭遁速奇快,即便不曾挪移虛空而行,也要超過大多數傳音符!
正行間,遙遙已可看見西方的大海,大地之上忽然騰起一團漆黑的煙雲,一道月色般皎潔的光芒!
正是陰魔宗和拜月神教的修士聚眾來戰!
“兀那魔頭,識相的乖乖退去,免得術法無眼,法寶無情,落個神形俱滅的下場!”
許聽潮還不曾有所舉動,黑雲中就傳來一聲曆喝,奈何其中色厲內荏居多,並無半分威懾之力。
這些魔門修士,竟把自己當成了域外天魔!
許聽潮輕蔑一哂,側頭問道:“姐,此人當年可曾參與過劫殺你的事情?”
“許師侄,莫要磨蹭了!當年那事,這兩派哪個元神修士都脫不得幹係?你打是不打,不打就趕緊放師叔出去!”
這莽漢,早等得不耐煩!兩派虛境盡數伏誅,還有誰能讓他忌憚的?
許聽潮卻是冷了臉色!一抬手,使出玄門一氣大擒拿,憑空凝出一隻五色氤氳的清光大手,往那黑煙當頭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