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得對不對呀,小美人兒?”
此言一出,邵元修和元上都是麵色微變!
血妖吊兒郎當的樣子見得多了,並不如何奇怪,有人在旁暗暗窺視,他們卻半點不曾察覺,才著實教人心驚!
他兩個還在猜測那“小美人兒”的來頭,血妖視線落處的山穀,已然一步三回頭地淩空走出個十七八歲少女。
此女一身白衣,清新素雅,麵上略有幾分媚意,大眼、長睫、柳眉,再配上那一臉的委屈,端的楚楚可憐!
暗中窺伺的大敵竟然是這般模樣,邵元修和元上不免齊齊一呆!盡管這懵懂少女也有虛境修為,但兩人卻不覺得她有何危害,生不出半點敵意,心中如此想法,兩個老怪卻半點不曾鬆懈,都暗暗戒備。
此女分明為妖族中人,妖修多手段詭譎,不可不防!
血妖反應則全然相反,先是目瞪口呆,繼而滿麵垂涎,雙手無意識地搓了兩下,口中還發出嘿嘿傻笑。
“這,這位道友,你,你這般模樣好生,教人好生……害怕!”
少女瑟縮不前,血妖笑得眯眼齜牙:“莫怕莫怕,你家血妖哥哥是好人……”
休說那少女不信,便是邵元修和元上都覺麵上發熱,竟會與這等登徒子同行,沒得丟了自家臉麵!
兩個老怪一齊別開頭去,不願再看血妖醜態。
血妖也顧不得理會他們,渾身暗紅光芒一閃,倏忽向前,竟一把將那囁嚅退縮的少女攬在懷中!
“許師侄!”
邵元修始料不及,已是沉下了臉色!不知何時,右手已將那柄小鋤緊緊握住,左手籠在粗麻袖中,有道道金光閃動!一雙老眼更是銳利如劍,盯住血妖懷中那羞急無措、抖如篩糠的少女!
元上頭頂也驀然升騰起黑青紅三朵光輝熠熠的茶花,笑道:“師弟莫要糊塗,還是快些回來吧!”
血妖哈哈一笑,不在意道:“師兄和師叔祖不必如此,可曾聽過還真不老功?”言罷,還伸手輕輕托住懷中少女尖削瑩潤的下巴,兩眼中有欣賞讚歎,更有赤裸裸的占有欲望!
聽聞此言,邵元修和元上一個麵色稍緩,一個收起了笑容,都變作滿臉古怪。
“師弟不會認錯了吧?”
在修行界傳言之中,還真不老功乃是大名鼎鼎的上古奇功,修煉此法者,心性有如稚童,纖塵不染,體悟天心,則一馬平川,飛升仙闕者十有八九。然凡事有利就有弊,此法成道容易,卻沒甚神通,就算飛升成了天仙之後,鬥法本事也隻堪堪能與合道境修士相當,兼且心性童稚,極易上當受騙!
盡管壞處極多,但若有機會,修煉者必定不少,隻可惜此法早已失傳數百萬年。不曾想這頭白狐女妖竟然得了傳承!
“斷然不會走眼!”
血妖萬分篤定,又衝懷中把雙手放在胸前抗拒的女子咧嘴一笑:“你說是也不是,靈素妹妹?”
白衣女子瞬間瞪大了兩眼:“道友怎的知曉人家名字?”
見這狐妖隻顧著驚詫,連自身處境似乎都忘了,邵元修和元上總算不擔心血妖會遇上凶險,隻各自搖頭——欺負這等幼(蟹)齒,他們兩個老怪卻還做不出來。
血妖修行妖門功法,講究個隨心所欲,才不會在乎旁人怎麽看。見懷中少女童真可愛,便得意一笑,湊近道:“哥哥不僅知曉妹妹芳名,還知你姓‘白’,修煉還真不老功和天妖玉骨法,乃天妖殿僅存的虛境長老,身邊時常有三大護衛跟隨……”
這妖女竟然還修煉了旁的功法,邵元修和元上又多了幾分警惕,那白靈素卻已是滿麵不可思議,烏溜溜的大眼睛盯住血妖一眨一眨:“道友好……好厲害!”
血妖幹笑一聲轉過頭去,臉上笑容不變:“孔致皋、白悵、蕭冕,還要某請你等出來麽?!”
“啊……”
白靈素驚呼半聲,就趕緊伸手捂住了小嘴,滿臉惶恐!
目光落處半晌沒有動靜,血妖冷笑,袖袍一揮,便有一片血色光芒灑下!
“不要!”
幼(蟹)齒狐妖白靈素的阻攔卻是晚了!
隻聽虛空中連聲驚呼,數百道人影驀然顯現,下餃子一般直往山穀落去!
血妖修行血道大(蟹)法,最善操控生靈精血,這些妖修個個都是血肉之軀,且大都僅僅隻有煉氣境修為,如何抵擋得住?幸好血妖不欲真個殺傷,一幹妖修體內精血逆亂一陣,也就恢複了正常,紛紛重新架起遁光,重又穩穩停在半空!
“白長老,不是說好隻要這小賊靠近就動手麽?你怎能這樣?!”
一個鷹鼻深目,發如赤金的老頭跌足不已,正是白靈素的護衛頭領孔致皋。
白靈素受了指責,委屈得淚珠在眼眶中直打轉:“我,我……人家還沒來得及準備,就,就被這位道友捉,捉住了嘛!一點真氣都提不起來……”
自家長老泫然欲泣,一幹妖修羞憤欲死。
孔致皋身邊站了老少二人,一個清秀俊逸,目如朗星含情,體似修竹淩雲,正是白靈素的族人白悵;一個頭發花白,麵容普通,身著青布道袍,發髻上別了枚雀尾簪,卻是那蕭冕。他三人皆是元神大圓滿的修為。
群妖以三人為首,都不去看白靈素,孔致皋麵上無光,勉強壓抑住心頭火氣:“血妖,你待如何?!”
“咦?”
血妖和邵元修、元上兩人同時大奇,這老妖竟然還知曉自家/許家侄孫/師弟名號!
嘿嘿一笑,血妖攬住白靈素纖腰的手緊了緊:“天妖殿唯一一位虛境長老都落在血某手中,你說還能怎樣?”
群妖頓時麵色鐵青!
白靈素抓住血妖衣袖輕輕搖了搖:“血妖……哥哥,莫要傷害孔長老他們好不好?”這幼(蟹)齒狐妖聽了血妖名號,顯是將他當做了妖族中人,才會改了稱呼。
“不會不會,靈素妹妹放心便是!”
口中如此說話,血妖心頭卻是另一般想法。白靈素幼稚之處遠超預料,簡直就像個八九歲的女童,思及方才作為,直教人心中負罪的念頭此起彼伏,玩鬧心思霎時消失無蹤。
“這般心智的小女娃,還是讓給院中有耐心的姐姐妹妹哄去,小爺滿身雞皮疙瘩,不陪她玩了!”
心中如此想著,血妖笑嘻嘻地放開白靈素,遁光一起,就攜了她遁回邵元修和元上身邊。
孔致皋等眼睜睜地看著,卻無一人敢前來阻攔。
“師叔祖,破解封禁還需勞動您老一回!”
這虛空通道的封禁已被天妖殿改動過,血妖沒耐心按部就班地破解,邵元修手中那鋤頭正好善能破碎虛空,索性就尋了個由頭偷懶。
邵元修不知這小子的計較,微一點頭,根本不理會下方山穀之上那數百鼓噪的妖修,舉起鋤頭遙遙一點,那白黑青紅四色封禁立時明滅閃動!
“哥哥哥哥,莫要將這通道打開好麽?鬼車界的人凶狠得緊,出來就要捕殺我們……”
白靈素又在扯動衣袖,淚珠兒撲簌簌滾滾而下,血妖嗬嗬笑:“不會不會,頂多三月,鬼車界的陰人就會被打得抱頭鼠竄!”
“真的?!”
白靈素雀躍不已,孔致皋等一幹妖修卻個個心頭發寒!聽口氣,鈞天上院似乎也要來妖域中插上一腳,這還如何得了?!
血妖嘿嘿一笑:“靈素妹妹如此討喜,哥哥怎忍心相欺?”
白靈素聞言,心中歡喜不已,鬧騰一陣,才怯弱地看了血妖一眼,清秀的麵龐上騰起兩抹紅暈,忽然就低下頭去,春蔥般的玉指把裙角卷了又卷。
血妖頓時一陣頭皮發麻,麵上笑容變作僵死的屍首一般!
元上捋須微笑:“自作孽,不可活也……”
血妖大惱,狠狠瞪了這頭青鸞老鳥一眼。
元上怡然自得,絲毫不以為忤。
血妖從來不認為自家是什麽良善貨色,兩眼頓時“凶光閃動”,先看了一眼無動於衷,隻顧著低頭羞怯的白靈素,而後落到下方山穀上的群妖之中!
一幹妖修頓時脊椎骨中涼氣嗖嗖竄動,直直衝入天靈之中!
“可恨我天妖殿式微至斯!若諸位長老健在,怎容得這小輩如此欺淩?!”
有這般想法,數百妖修中遠不止一個兩個!
虛空通道,巨人界這邊的出口處,邵元修每一鋤頭挖下,封禁之力便削減一分,被這老道折騰了足足五日,方才砰然一聲潰散掉!
封禁才破,一道黑氣便迫不及待地從通道中衝出,陰鷙狂笑不絕於耳!黑氣中那修士倒也有猖狂的本錢,乃是一修為比元上還要深厚的虛境!
孔致皋等妖修個個驚懼,邵元修卻不緊不慢一鋤挖下,那黑氣中頓時傳來淒厲慘叫,掉頭就竄回通道之中!他這柄荷神鋤,在鈞天仙府陰陽五行池中重新祭煉過,威能今非昔比,縱然比不得仙府奇珍,但也差不了多少!
這道黑氣方才逃遁,另外三道便聯袂衝來!
邵元修左手微揚,一道金光從袖中飛出,須臾射至通道出口處,金光大作!
來勢洶洶的三道黑氣吃金光一照,頓時稀薄了小半,哪裏還敢停留?爭先恐後地返身逃走!
金光這才緩緩收斂,露出一枚徑有三寸的燦金銅錢。邵元修伸手一招,這銅錢便徐徐飛回,沒入他袖袍之中。
這寶物喚作陽元金錢,摩陀老道在鈞天仙府中四處亂竄時尋來,也是一件仙府奇珍,雖然不算多頂尖的貨色,但秉性至陽至剛,用來對付鬼車界中修煉玄陰真氣的鬼修,最是合適不過。若非要留著他們與鳳凰界那些個門派爭鬥,邵元修早就下重手徑直打殺了,哪裏還有機會逃走?
邵元修一舉擊敗四位同階鬼修,舉手投足間輕描淡寫,把一幫驚魂未定的妖修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年前鈞天上院開派,他們已知院主血妖與其另一道元神許聽潮厲害非常,連合道境老怪也比之不上,但哪裏料到隨便出來一個虛境都有這般威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