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妖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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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三 淒涼別後兩心同,今作鴛鴦月明中(八)

“靈狐宮的女兒,為何總也逃不開你太清門弟子的手心……”

幽曳的呢喃傳來,許聽潮頗有些啼笑皆非。

前幾日您老人家與呂師叔不還柔情蜜意,你儂我儂麽?怎的忽然就生出這般抱怨?

仔細想來,或許是因為她與呂乾陽相戀,致使靈狐宮和太清門生出齟齬,及至太清門勢大,不得不舉派牽來南海,眾多同門因此受了牽累的緣故。不過就算沒有她二人的事情,太清門恐怕也不會容忍一妖修門派安然留在大夏境內。

再者,倘若反過來看,未嚐不是太清門弟子為何總也逃不出拜倒在靈狐宮女妖石榴裙下的命運。

情情愛愛的事情,哪個又說得清楚誰是誰非?她與呂乾陽師叔不過適逢其會而已。

其實在許聽潮眼中,人妖均為這天地間的生靈,委實沒什麽高下尊卑之分,何苦要憑空生出那許多爭執?

有此想法之人決然不會多了,他也是因為自家身份遭遇極為特殊,方才將人妖之別看得極淡。

總而言之,人妖紛爭自兩族誕生之日起就衝突不斷,早已綿延不知多少億萬載歲月,往後無盡時光中,定然也不會盡數消弭。

許聽潮再是驚才絕豔,福緣驚天,也不會有法子說和兩族,從此親如一家。此事多想無益,當務之急,將鈞天上院經營妥帖了才是正經。

他能做的,也隻是打理好自家一畝三分地而已。

胡(蟹)平卉見許聽潮隻顧沉思,分毫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不禁暗暗搖頭。這位師侄的性子,委實也太過沉悶了些。胡綺刃見慣了許聽潮這般模樣,倒是不以為怪,麵上反倒現出幾分緬懷。隻可惜當年在翠屏山的日子一去不返,如今的聽潮兒,再也不是當初那懵懂青年了。

雷政、桃花聖母及其兩名侍女,還有那雷闖都留在高空雲團之上,並未下來與胡(蟹)平卉相見。前四人乃是虛境,自恃身份,不來也屬正常,但雷闖既與胡姬結成道侶,卻也不理會,就有些不大尋常。

胡(蟹)平卉又踟躇了一陣,方才說道:“綺刃,許師侄,我三人還需早些去見過諸位長輩,以免尊長久等。”

“師姑請!”

……

“不肖弟子胡(蟹)平卉,見過諸位前輩。”

胡(蟹)平卉盈盈下拜,雷政微笑頷首,桃花聖母卻歎息一聲,上前扶住她的手臂,輕輕拉了起來。

“你呀……”

言語中既有寵溺,又有無奈,還有三分慍怒。

個中緣由,自然不必多說。

“平卉讓前輩失望了。”

這狐女甚是恭敬,語氣中卻並無多少親近。

靈狐宮遷至南海不過十來年,雖說循著雷闖的關係,能與桃花聖母攀上關係,但胡(蟹)平卉並不如何認同。胡姬是她生身之母,但如今的其侶雷闖卻與她無甚幹係,這兩百年來,她日思夜想的隻是呂乾陽一人,如何還會有心思理會旁人?且桃花聖母寵溺自己,除去這些微關係,定然還摻雜了功利心思,想要借此結好許聽潮立下的鈞天上院。

在她的眼中,與許聽潮都要比桃花聖母都來得親近。畢竟許聽潮是自家貼身丫鬟胡綺刃收養的孤兒,還曾以身犯險,拜入太清門,將自家準備的信物送到呂乾陽手中。

其實這狐女的想法委實有些偏頗,桃花聖母和雷政寵她,固然有些功利的心思,但未嚐不是出於親昵。修行中人,修為越是高明,孕育後人的幾率越小,且其過程更見凶險!桃花聖母和雷政都晉入虛境數萬年,幾乎不會再生育子女,雷闖又是雷政嫡孫,如今與胡姬結為道夫婦,兩方關係自是非同一般!正因如此,盡管胡(蟹)平卉並非雷闖親生,也被他二人當做後人來看,此次呂乾陽趕到南海,欲與胡(蟹)平卉相見,他們設下重重阻礙,便是不想其嫁了人受委屈,存了考校的心思。

胡(蟹)平卉柔柔弱弱地悔過,桃花聖母將她拉住好一陣叮囑,直將這狐女說得麵紅耳赤,含羞帶怯。

不旋踵,呂乾陽也隨同胡姬趕了過來。

胡姬見得自家女兒,自然又是好一陣責備。

似這般,吵吵嚷嚷半天,桃花聖母和雷政方才邀請許聽潮到自家洞府做客,呂乾陽自是要與胡姬一道,去靈狐宮小住幾日的。

……

妖族之地,風物人情自是不同。

在天道界的時候,許聽潮就投身萬妖穀,縱然兩界妖修極為不同,但總有些想相通的地方,因此倒也還住得習慣,如此倒教特地趕來相見的眾多虛境老妖十分高興。

許聽潮在南海過得十分逍遙,呂乾陽就頗不受待見。

雖然胡(蟹)平卉早早跑去與他相見,但之前定下的考校並未就此作罷,守關的老妖紛紛跑來,時不時約他爭鬥一番。更有爭強好勝的妖族小字輩俊傑也來尋他的麻煩,甚至十多個爭風吃醋的元神境小妖尋釁滋事,讓胡(蟹)平卉惱恨不已,生怕呂乾陽想岔了!

呂乾陽並非那等小肚雞腸之人,但凡前來挑釁的元神境妖修,統統都摧枯拉朽一般擊敗,聲名傳遍南海!他並不關注自家名聲如何,但凡得空,必然會胡(蟹)平卉在一起,個中旖旎,言道不盡。

這等日子足足過了一個半月,呂乾陽才攜了胡(蟹)平卉,與許聽潮一同告辭離去。

他兩人久別重逢,正是柔情蜜意的時候,一路乘雲而行,也沒個特定的去處,但憑雲頭飄蕩。

許聽潮卻急著趕往北極冰原去尋月半,自是不願與他們磨蹭。

這一日,許聽潮找上呂乾陽,說道:“不知師叔與師姑意欲何往?”

呂乾陽懶洋洋道:“師侄有事?”

許聽潮微微點頭:“正欲前去極北尋月半師兄。”

“原來是他啊!”

呂乾陽頓時來了興致,胡(蟹)平卉則抿嘴而笑,似乎也知曉其人其事。

“早就聽聞月師侄偷了一頭小金凰的心,此番正好見上一見!”

他能如此說,正合了許聽潮心意,隻聽這小子道:“請師叔與師姑進來飛梭。北極不遠,轉眼便至。”

呂乾陽和胡(蟹)平卉欣然答應,許聽潮就將元磁極空梭祭出,雲頭之側頓時出現一道千丈才長的璀璨星芒。

待得呂乾陽和胡(蟹)平卉攜手遁入其中,許聽潮才散去雲頭,化作一道五色清光,沒入星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