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江海坐在椅子上把他們的經過和那個鬼村咒怨的曆史詳細的告訴了胡阿七。
胡阿七不斷的點頭,也不斷的搖頭,有時還皺了皺眉,半晌才砸吧砸吧嘴道:“據我所知,一般鬼留在一個地方就那麽幾個原因,一是生前有遺願未了,或被人害死的,不甘心也叫死不瞑目,有怨氣不肯去投胎,留在原地想報仇,或完成遺願。除此之外,另一種便叫做橫死,也就是你們眼中的非正常死亡。例如車禍,或荒山裏被分屍的,遊泳溺水等等不提…這種橫死的靈體因為怨氣極重的緣故,所以不能立馬投胎,必須找一個替死鬼才能投胎輪回。因此它必須得在原地再害死一個人。這也就是為什麽有的地方死人,或發生大車禍了,以後那地方就經常出事的原因。因為他們要一個接一個的找替死鬼,然後才能投胎。”
“但話又說回來了,如果一個人懷著強大的執念而死,他不願意投胎,再加上沒有高僧道士給予其必要的超度來化解怨氣,這麽老循環下去,陰氣怨氣越積越重,越聚越深。到了一定程度,就導致了咒怨的爆發。”
“原來是這樣啊!”幾個人終於明白了緣由。
“還好你們遇到了我,我們馬家便是他們的克星!”胡阿七冷笑了聲。
說完他便卷起袖子,也不多支吾那些不中用廢話。洗手,鞠躬,點燃了插在香爐裏的三十六柱香,一根不多,一根不少。然後對著仙位拜了三拜,邁起踏魁罡步後再開丁字步,將三滴從活雞的雞冠上割下的血濺在了一個小碟子裏,一切就緒後,甩開兩張請神符打向天空。口中念念有詞:“天門開,地門開。祖師爺仙傳花字,聞吾是教。神兵火急如律令!”隻見那兩張神符立馬冒煙,成兩團烈火熊熊燃起。
“你們在仙位前跪下,然後把這個係在額頭上!記住,在腦袋後麵打活結。”胡阿七打開桌子下的老舊抽屜,從中扯出四跟光鮮紅布帶,在滿是老繭的手上撣了撣,就丟給了江海他們。
“好的。”幾個人唯唯是諾,盡都照做了。
見幾人係好了帶子,胡阿七轉身舀樂一碗清水,將那碗水加在放雞血的碟子裏,然後對著碟子念上一陣子唧唧歪歪的咒語,便讓江海,荊城垣等四人把水一人一口的分著喝下去,似乎在他的手裏,這碗稀鬆平常的井水就能驅邪伏妖了一般,這也是中國道教的神秘文化使然,至今在湘西大山那裏,依舊有村落過著巫師為尊的群居生活,甚至他們的某些家傳術法,連享譽海外的科學家們都無法給出合理的解釋。
“疾!”隨著他屈指成劍,對那把豎立的折扇一拍之際。原本沒事的荊城垣頓時覺得頭痛欲裂,仿佛有片極薄極銳的刀片在腦神經間肆意遊走,劇烈的痛楚使她不得不彎下身子,雙手成爪,拚命的抓著額頭。四下而望,其他人亦複如此。
“別動!”胡阿七眉頭一皺,提醒道。聽到這話,荊城垣他們即使是痛,也隻得先忍著了。
一炷香的功夫,他們頭上係著的紅布條自動脫落了下來,頭頂門一陣黑氣升騰,轉眼不見。
“好了,你們起來吧。”胡阿七點了點頭,背著手說。
“這樣就好了?”
“這才是開始罷了!不要著急。”他微微喘了口氣,接口道:“剛請黃大仙給你們封了身,去了邪氣。”
“要徹底除掉纏住你們的妖鬼,並不隻是這麽簡單的!待我來引它現身!”胡阿七捏了捏小胡子。
他話沒說完,原本敞開的門忽然吱丫一聲響,接著‘呯’的一聲關上了。冰冷刺骨的氣息如水流般傾斜進來。
胡阿七一個踉蹌,隻覺得腦門兒轟的一聲炸開,頭皮發麻,渾身雞皮疙瘩全部都立了起來。一股冰冷的懼意順著背脊飛速的蔓延到腰部。他本能的操起一把桃木劍緊緊攥在了手中,擺起個魁星踢鬥的架勢,警惕的盯著門口。
安靜得出奇,隻有他們五個人得心跳聲。
“嘭————————”
“嘭——”
半明半暗的屋子裏,隻有那白燭上的火焰不安的跳動著。而貼在土牆上的一整排符咒不約而同的泛出了藍幽幽的熒光,街燈樣的整齊有序。就像孤墳裏的鬼火,朦朧而又不可捉摸。
但見胡阿七斜提著一米多長,半指厚度的桃木劍,嘴巴飛快的上下相接,嘰裏咕嚕的念叨著生澀的詞匯。
驀然,他微閉的雙眼刷的一下盡皆圓睜了開來,特別是那隻患了白內障的眼球,不見瞳孔,隻見一遝遝白色的粘膜,半夜要是出了門不嚇死就個人才怪。
“日光不進,邪祟聚生,於我等不利,趕快去開門!”說完他推了江海一個踉蹌,用焦切得口吻命令道。看來這回確實到了生死關頭了,不由得他不急。
江海也知道重要性,趕緊半跑半爬的摸到了屋子的木門把手,一個勁的往裏拉。
“錯了,錯了。是往外推,往外推!”胡阿七一拍大腿,暗自捏了把汗。
“好,好。”江海尷尬的回應,接著掄了掄胳膊就往門上撞。可惜這門卻偏不聽人的話,這會兒就像是被人在外麵上上下下打了三道插銷似地,鎖得死死的。這架勢,一時半會還真不好弄開。
“讓我來!”原本縮在後麵的荊城垣這會倒不知是從哪生出來了勇氣,但見她三步並作兩步的搶了過去,搡開了江海,深呼吸過後就直接拋出了一個強勁的回旋踢。
“哐!”紛飛的木屑伴著脆生生的木質門板脫鈕而出。這荊城垣不愧是黑帶,一腳就踹開了,隻不過連著門邊的江海也一起踹到了院子裏。
荊城垣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江海,臉蛋當即刷的一下紅了起來,捂著嘴道:“你——你沒事吧?”
“死不了……”江海沒好氣的回了句,堪堪的直起腰坐了起來。一個大男人,連個木頭門都弄不開,還要靠女人幫忙。幫就幫了吧!還連人帶門給人踢出去了…………唉……人生呐……沒混頭了。別說,他媽的胸口可真痛啊!痛歸痛,但可不能露出來,不然就更丟人了。想到這,他擠出了一個哭像的笑臉。對荊城垣樹起了個大拇指。
“噓!別出聲!”裏麵的胡阿七對幾個人道,看來他有了新發現。
眾人立馬止住了交談,剛才還熱鬧非凡的宅子馬上就安靜得像荒郊野嶺,風從窗縫裏滲進來,吹得窗台上擱著的報紙“悉悉索索”得亂響,有幾分像郊外野地裏草葉在夜風裏的響動。
‘喵——嗚——喵——嗚’貓!是貓叫聲!剛才屋簷上的那隻貓,又來了!
荊城垣原地打了一個哆嗦,向後一靠,眼看腳就要挨上牆,可有什麽柔軟的東西卻搶先一步擋在了她跟牆之間!
她不可思議的低下頭。
在她的視角裏,那隻不久前的黑貓正蹲在她的腳邊,露出白森森的牙齒,還有嘴裏一條血紅色的舌頭。它抖抖脖子,伸出爪子,又在地上劃了劃,篤篤、篤篤……接著發出一聲怪叫撲向了荊城垣。
“丫頭閃開!”胡阿七一個爆吼,就抽出桃木劍刺了過來,荊城垣畢竟練過武術,聽到了提示,立刻從門口往院子裏竄。躲避著那個煞星。
“嗖、嗖嗖、嗖嗖嗖——”滿屋子響起刀劍破空之聲,有股熱熱的氣體在荊城垣身邊不住地盤旋飛舞。她並沒有感到任何疼痛,偷偷睜開眼,黑貓正在驚惶躲避著一個人的劍光。不僅僅是劍光,每次桃木劍舞動時,另有一道黃色光芒在空氣中上倏忽閃耀。
黑貓瞅準機會,突然扭腰,向門外躥去,萬分靈巧。
門敞開著,黑貓一躍而出,在門口消失,隨即響起它的大聲嚎叫,聲音淒慘,劃破小街的沉靜。
“丫頭,你還好吧?”胡阿七對荊城垣問道,那柄桃木劍還在手上,煞是威武。
“我還好,那隻貓呢?”荊城垣驚魂未定,黑貓撲下來那一瞬間的恐怖情景,讓她幾乎嚇暈過去。曾經自詡膽大包天的她,此後或許再不敢誇口了。
“放心,那畜生已經走了,回屋裏吧——”
“哎呦,我的天哪!老先生剛才真是嚇死我了!”荊城垣忍不住抱怨道。
“那到底是什麽變得啊?為什麽老是纏著我們?”
“老先生?老先生?”
胡阿七沒答話,而是停住了腳步。盡管他穿著破舊的道袍,可是從他弓腰縮背的背影可以感覺出,此時胡阿七身體裏的每一塊肌肉都是繃得死死的!
“難,難不成又來了?……”荊城垣看氣氛又不對了,她嚇得這會真哭了。
陰冷的空氣就像冰似的在這個時候凝固了,隻有小青瓦上落下的水聲發出滴答滴答的輕響。
江海攔在了荊城垣身前,花蕊和徐寧寧緊張的抱在了一塊。緊張沉悶的空氣令屋子裏的每一個人牙齒打顫,嗑得嗑嗑地輕響……
此時的屋子裏黑乎乎的,香案後麵的牆壁旮旯顯得格外的僵硬,尤其是表麵糊的報紙滿是水痕,一圈圈,一片片的。慢慢的匯聚出一張張女人的麵孔。數不清的人臉布滿牆壁,猶如一張大團圓的合照。接著竟栩栩如生的開始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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