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設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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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倒北半球

我不能原諒自己。

木子的身體被高高的拋起,在空中以絕對完美的姿勢倒翻,然後像一枚導彈似的倒紮進厚厚的冰層裏,鳳湖的冰真厚,如此劇烈的撞擊也不能破它分毫,我聽到木子的頸椎骨清脆的斷折聲。

然後我突然想到,木子居然就這樣死了,我卻沒有救他,甚至當時都沒有救他的想法。

我決定彌補。

梧桐路的酒吧至少有幾十家,我不知道該從何找起,於是我決定從最東頭開始往西慢慢的找,三天了,在路的最西頭,我終於找到了。

三年了。當我坐在吧台前喝下第一杯酒的時候,我想到,這是我三年來第一次來酒吧。

三年前,我坐在酒吧的一個角落裏,看著身邊醉生夢死的紅男綠女,想象著自己拿一把微衝向人群掃射的場景。然後,我看到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拉扯,男人給了女人一個耳光,女人捂著臉大叫幾聲,然後四五個壯漢一擁而上,將男人圍在中間。在一霎那,我覺得被圍在中間的男人,赫然就是我自己。我抄起兩個酒瓶衝了上去……

寒冬的午夜街頭,木子和我互相點起一顆煙。

玫瑰,我愛了三年的女人。

愛?真是荒謬至極的一個字。

你不相信愛?

我沉默。我不喜歡說話,自從Angel跟了那個所謂的能給她安全感的款爺去了美國後,我已經覺得說話是世界上最勞累的事情,簡直比打架要勞累一百倍。

木子沒有在乎我是否對他的故事感興趣,還是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來訴說他的苦難。我大概的了解到,玫瑰是和他熱戀了三年的女友,在遇到酒吧老板,那個有錢有貌而且會討女人歡心的男人後,很快就把與木子積攢了三年的所謂感情拋到了九霄雲外……

這世界還有多少事情是永恒的?我早已對這樣俗套的情節嗤之以鼻。Angel走後,我不再相信任何感情,我隻相信我自己。

你身手不錯。最後,鼻青臉腫的木子說。

世界充滿了危險,人需要本領來自衛。

我們在淩晨的時候分手。

我對他說,我這是最後一次來酒吧,我厭惡人多的地方。

這世間所謂愛情,都是海市蜃樓般的美麗幻覺,看似華麗絕倫,事實上前麵可能是萬劫不複的懸崖。

我以為木子會記住我的忠告,至少不會再去奔向海市蜃樓。可是我錯了,我高估了木子抗禦誘惑的能力。

就在前不久,木子在網上認識了西施,並很快無可救藥的陷入到新一輪的虛偽幻覺之中。

我痛恨這個叫西施的女人,就像痛恨所有最初給男人美麗幻覺,最後卻毫不留情的把他推入懸崖的女人一樣。我想到了一百零一種讓她們生不如死的報複方法,可是我沒有去報複她們,我討厭血腥,我是一個仁者,如果有可能,我會想辦法讓她們自己懺悔。

西施和木子交往了幾個月後離奇失蹤,是徹頭徹尾的蒸發,沒有一絲線索。我樂觀的想到木子會迷途知返,可令我痛心的是,木子居然瘋了。他整日整夜的守在鳳湖邊,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他跪在鳳湖的冰麵上,不停的磕頭,祈禱蒼天把西施還給他……

我對木子的狀況越來越感到心寒,而且我有很壞的預感,木子會因此永遠離我而去。果然,就在那天,木子在我麵前莫名其妙的死去。

一股嗆人的香水味把我從回憶中拉回來,我愣愣的看著眼前妖豔無比的女子,一時間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要作些什麽。自從我失去了我惟一的朋友之後,我的反應變得非常遲鈍。

你認識我?

當然,你不是木子的朋友嗎?隻不過比以前稍微帥那麽一點點嘛.女子露出自以為迷人的性感表情,順手將酒杯遞在我手裏。

Cheers.

我仰頭將酒喝下,開始明白自己是在酒吧裏,正在成為女郎推銷酒水的對象。酒精會使很多人麻醉,卻隻會使我清醒,在我的特大冰櫃裏,塞滿了數不清的酒。

木子還好嗎?

他瘋了,三天前剛剛死掉。

啊?為什麽?

因為西施,她失蹤了。

西施?是和木子一起來酒吧的那個女孩吧?

他們來過?

來過一次。木子是在向我炫耀她的新女友。不過我看她還沒我漂亮,你看呢?

女子將第六杯酒遞在我手裏,整個臉龐湊到我鼻尖前。

如果你認為是,就喝了它。

你是玫瑰?

你不會剛剛想起人家名字吧?

我終於想起我來這裏做什麽了。我很快喝掉了第六杯酒。

她叫西施?好大的口氣……

她笑的花枝亂顫。

在她的嬌笑聲中,我抄起吧台上的酒瓶,對準她的額頭用力砸了下去。

我相信,顛倒的思考問題,會更徹底的懺悔自己的罪惡。

在她的身體癱軟下去之前,我掐住她的柳腰,將她的身體以絕對完美的姿勢翻轉。她的長發披散下來垂到地麵上,露出血跡斑斑的醜惡嘴臉。我臉上露出神父般的微笑,雙臂用力,將她的頭豎直戳在地板上,她頸椎骨斷折的聲音格外悅耳……

回到24樓自己的房間,已是淩晨兩點。我沒有睡意,我心裏有前所未有的喜悅,我決定喝酒慶祝。於是我打開了我的特大冰櫃。於是我看到了頭下腳上的西施。

她原來躲在我的冰櫃裏。

我蹲下身,撫摸她冷凍在冰櫃下層的臉。

你懺悔了你所有的罪惡了嗎?在如此良好的環境裏懺悔,你該為自己感到幸運。

我費力的撥開冰櫃上層裏她的雙腳,取出威士忌。

現在,讓我們來慶祝。

還有木子,我的朋友。我知道所有的醫術都不能醫好你。隻有我才能理解你。所以,我決定讓你懺悔。

三天了,你想清楚了嗎?

我大聲的問著木子,可是木子不回答我。

但我覺得他就在我的周圍。果然,我在窗外的夜風裏見到他。他原來就站在我的窗外,他的頭無力的垂在胸前。

凶手。他幽幽的說。你會被審判。

是的,我有罪,但我隻是想幫助你們懺悔。讓你們迷途知返……

我打開窗子,大聲的對木子說。

門被撞開,一群持槍的警察闖進來。

我也要懺悔。我對木子說。

然後,我把身子探出窗外,倒翻了下去。

我相信,顛倒的思考問題,會更徹底的懺悔自己的罪惡.

這是三四年前,素食塗鴉的幾篇短作之一,發上來獻獻醜。最近在新房子裏搞衛生,晚上還要加班,實在是沒空按時更新,希望大家見諒。會盡快恢複正常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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