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淒冷的月光從空中傾瀉下來,映照在冰冷的柏油路麵上。路邊的樹木葉子全掉光了,在路麵上映出單薄柔弱的影子,幹枯的樹枝就像惡魔的手掌,隨著寒風侵襲不停的張牙舞爪著。
木子站在樹木的陰影裏,久久的注視著對麵的公安局大樓。寒風似刀,將他身上的黑色風衣吹的獵獵舞動,他沒有戴帽子,沒有戴口罩手套,他就那樣任由寒風侵襲著他露在外麵的肌膚。
他還在不停的撚著額前的頭發,一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散發著雪亮的光澤,顯然正在思考定奪著什麽。
“其實我有個問題不太明白。”就在木子陷入到思考中時,一個冷漠的女音忽然從身邊響起,木子側頭,便看見一身紫衣的風影已經出現在自己麵前,她的出現無聲無息,就好像原本就在身邊一樣。“按照你的說法,當時你已經提醒了帝傑和小命,不讓他們繼續追蹤了。可是他們為什麽還要繼續跟?”
“當初我接到傑哥的短信,說當時有一群交警忽然冒出來,然後又帶著商務麵包一起走人時,我就覺得事情非常的不對勁,我嗅到了裏麵有陰險的味道。於是我立即提醒傑哥,讓他放棄追蹤,馬上和小命去找家賓館休息……其實我的想法是建立在研究地圖,然後推理斟酌上的。交警如果是真的,那他們一定是華理市的,那時候是深夜三點多鍾,他們帶著商務麵包,肯定是要回到交警隊裏,即使有天大的事情,也肯定是要等到天亮再說,所以,我才讓傑哥和小命不用著急,大可以放鬆的去找酒店休息,根本不用擔心跟丟了人,隻要在第二天早上用地圖找到華理市的交警隊駐地,然後過去監視就可以了……而第二種可能,如果那些警察是假的。那麽他們一定會急著帶著這輛商務麵包離開,去一個隱秘的地方將那些孩子處理掉。很顯然,傑哥和小命肯定就是考慮到了這種情況,所以他們以為必須一路追蹤下去,因為一旦他們走脫,就再也無跡可尋了。但他們都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時間!當時的時間是淩晨三點多鍾,位置又是華理市的郊區,我看了下周邊的地圖,他們是不可能在天亮以前逃出華理市的地域範圍的。既然逃不出,那也就意味著他們要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冒充交警在街道上橫行,而這顯然是不可能的!當然,你也可以說他們有能力有時間在天亮以前換衣服化妝,將身上的交警特征處理掉,但是警車呢?這幾輛警車他們如何處理?考慮到這些,我便有了結論,那就是,第二種可能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說,交警是真的!……但是很可惜,傑哥和小命並沒有理解我的意思,他們以為我不讓他們追蹤下去,隻是為了替他們的安全著想……”
聽完木子這一大堆解說,風影恍然大悟般的點了點頭。心中感慨道,如果帝傑換做是自己,如果當時是自己麵對那樣的情景,也一定會和帝傑的選擇一樣。她也會以為木子的決定隻是為了替自己的安全著想,然後就會自以為是的選擇繼續追蹤,然後便是和帝傑同樣的結局……
誠然,現在的死神團隊,真的是個可愛的,難得的集體,在群原本素不相識,沒有任何關係的人們,隻是為了單純的信仰而走到了一起,並且都願意為了心中的信仰而付出一切,甚至包括生命……但是,無論是帝傑還是自己,亦或者是死神團隊裏的每一個人,心中的信仰和熱情固然可貴,但缺少的卻是木子那種臨危不亂,處事不驚的態度,以及那接近於變態的推理分析能力……
“其實有很簡單的方法。”從短暫的感慨和失神中驚醒過來,風影發現木子正在出神的望著對麵的有些陰氣森森的公安局大樓,目光閃爍不定眉頭輕皺,顯然正在努力的思索什麽。她當然理解他在想什麽,這個比自己小很多歲的大男孩,有著變態的理性思維,同時卻又有著難能可貴的感性細胞。盡管他自始至終從未說過什麽,但她知道,他很著急,他恨不能立刻把帝傑和小命從對麵的牢籠裏救出來,如果為了這個要付出什麽,他會不惜一切代價,不帶一絲猶豫……於是想到這裏,她便立即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個想法在木子到這裏之前她就有了……
“殺進去?”木子苦笑著低聲問道。雖然和風影認識的時間並不是很長,但他,包括死神團隊裏的每個人,都已經足夠了解她。這個看起來沉靜如水總是麵無表情的女人,其實心裏有一團火,一團熊熊燃燒的感情之火,為了心中的信仰,她會毫不猶豫的付出一切,為了朋友,她也願意拋頭顱灑熱血,眉頭都不會皺一下,而且多年殺手的精力,又使得她總是情不自禁的願意,也有那個資格和條件,來用武力解決問題……所以,當風影冷冷的說到救帝傑和小命的方法很簡單時,他當然理解她的意思是什麽。
“不是殺,是潛。”風影將雙手插在紫色風衣的口袋裏,漠然的目光瞄向前方的大樓。“我已經說服了六色,她會侵入這棟樓的網絡係統,將他們的監控設備全部黑掉,然後我便悄悄的潛入進去,將他們救出來,像這種在公安手裏救人的情況,我已經遇到過不止一次了。以前即使沒有六色這樣的高手助陣,我也從未失手過。”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木子淡淡的說道。“在不殺人不傷亡的情況下如果能將他們救出來,然後大家立刻從華理市撤離……”
“你也決定讓我這樣做了?”風影將目光投向木子,語氣裏居然帶著意思不易察覺的激動和興奮。
“你的做法,大體思路是對的,但我們還必須考慮到一點,那就是對手的反應。”木子淡淡的說道。
“對手的反應?”風影有些疑惑的重複著,顯然正在腦子裏飛速思索著這句話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說,如果我這樣做的話,很容易會打草驚蛇,引起對手的懷疑,相當於給他們傳遞了這樣一個信息——我們已經注意你很久了,我們要向你們挑戰,而且看到了吧,我們能輕鬆的把人從警察眼皮底下救走,見識到我們的實力了吧……”
木子看了看風影,仿佛很奇怪她這次一下說了這麽多話,但無可否認,這些正是他心裏正在想的。
“那麽照你的意思,我們是要想一種法子,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將他們兩個救出來?!”
木子點了點頭。
“那麽找到什麽方法了嗎?”風影立刻問道。
“已經有了輪廓,但細節上還要考慮完善。”木子撚著額前的頭發說道。
“那豈不是要很長時間?”風影有些泄氣的問道。
“不會。”木子肯定的說道。“這件事必須要快。傑哥和小命在裏麵多呆一分鍾,我們就心神不寧一分鍾。而且……我有個預感,俗話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覺得傑哥和小命被抓,也許並不全是壞事。我覺得我們已經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
“六色妹妹,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華理市公安局附近的一家高檔商務酒店裏,陶陶斜倚在沙發裏,一邊摩挲著手裏兒子的照片,一邊問對麵坐著的歐陽六色道。
今天淩晨,當木子和歐陽六色確定了帝傑和小命的位置,急匆匆的登上牧馬人準備趕往華理的時候,陶陶忽然出現在了他們的車前,不顧一切的要求他們帶上自己,歐陽六色當時在震驚的同時又有些為難,於是推脫說他們此行不是去找失蹤兒童的,而隻是去做別的事情,但陶陶認定了他們就是要去救孩子,擋在車前不肯離去。木子響了一會兒,同意了她上車同行,於是,陶陶就跟著黑白無常來到了華理。他們到了華理後,與早已在那裏等候的風影接上了頭。對於死神團隊的很多事情,陶陶很自覺的都沒有問,但她還是非常想了解他們的每個人,更重要的,是關於這次營救計劃……
“陶陶姐請說。”歐陽六色從電腦前抬起頭,問道。
“我聽木子的意思,是懷疑這裏的警察局和那群人口販子是一夥兒的吧,既然是這樣,為什麽不幹脆找上一級的警察,比如省廳什麽的?讓上麵的人來製裁不就行了?為什麽非得要你們親自想辦法對付……我擔心的是,和警察鬥,你們的能贏得了嗎?”
“沒有什麽贏不贏的。”歐陽六色輕聲解釋道,“對於我們來說,隻要能救出那些孩子,讓壞人不再猖狂作案,就是我們贏了。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們會不惜一切手段……但是要通過更上層的警方來解決問題,卻是不現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