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推和呂智謀一前一後趕到林笑笑的房間時發現這死胖子正抱著枕頭趴在床上瑟瑟發抖,司馬端坐在床腳怨毒地瞪向胖子,手裏拎著一隻巴掌大的灰老鼠。
老鼠的尾巴被司馬用兩指輕輕夾住,短小精悍的四隻小腳撲騰個不停。
“就這點破事?”呂智謀皺起眉頭。
“不,他的確看到了什麽。”司馬彎下腰,鬆開手指將老鼠放生,抬起頭神色凝重:“他把最後幾滴孟結海綿噴霧劑滴在手心,這個懶人睡前沒有洗臉的習慣。犯困了,揉眼睛,把那東西抹到眼睛裏……”
李推嘴角揚起一抹壞笑:“你一晚沒睡,胖子的小動作你全部看在眼裏,明知道他眼睛裏揉進了孟結海綿,卻故意不提醒!”
“額?師父,他說的是真的?”林笑笑從枕頭下探出肥頭大耳。
“嗯。”司馬輕描淡寫地點了下頭。
要不是礙於師徒關係,林笑笑恨不得跳起來掐死司馬,他紅著臉罵道:“我去!我好歹是你的愛徒啊。你就這麽算計麽?把我當成一顆棋子嗎?還好剛才那東西隻是來打個醬油,不然我死定了。”
司馬沒有繼續說什麽,取出筆記本電腦和一套筆紙,遞到林笑笑身前:“你自己挑一個。”
“幹嗎?”林笑笑撓了撓頭。
“要麽用繪圖軟件把你看到的那個不幹淨的東西畫出來,要麽用鉛筆在紙上畫,趁你現在印象比較深刻,趕緊畫。明天一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我剛才沒被嚇死就很不錯了,居然還讓我畫出來,簡直不要太狠心。”林笑笑翻了個白眼,伸手去接筆和紙。他在現實世界裏沒有接觸過繪圖軟件,而且司馬隻給他一個鼠標,而沒有插上手繪板,就算繪畫功底再強的人也很難用鼠標畫出一個栩栩如生的人。
“睡吧,沒什麽事了。”司馬轉身望向李推。
呂智謀和李推走出房門後,朝走廊看了一眼,發現司馬這邊的動靜隻引來了劉三難和次都。
呂智謀朝遠處的兩個黑影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回去睡覺,轉身一手搭在李推肩膀上,狐疑道:“其他人睡得似乎還不錯,就兩個人聞訊趕過來。真是不符合常理啊。”
“這很符合常理。”李推別有深意地掃了眼走廊上的客房,冷笑道:“換做其他的任務,這些受過特訓的隊員不太可能深度睡眠。有些人一晚上隻睡一兩個小時,這算是輪回者具備的最基本的素質了。但是這次不一樣,當所有人都明白‘眼不見便相安無事’這個道理之後,大腦潛意識就開始自我催眠了。而且,血統和一些對基本屬性點有增幅的裝備被主神凍結之後,大家的活力值下降,內分泌自我調節功能下降,抗睡能力自然下降。”
重新關上房門,呂智謀拉開燈,坐在床頭點起一支雪茄,愁眉苦臉道:“但願今晚不要出岔子。這才任務開始的第一晚,連敵人的影子都沒見到,真不希望一開局就有人員損失。”
“嗬。”李推一聲冷哼:“怕什麽就會來什麽,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好歹是A級難度的任務,哪有不死人的道理。我覺得我們已經被人盯上了。或者說,我們已經被鬼盯上了。”
“這麽快就找到我們?”呂智謀眯起雙眼:“晚上從那棟破公寓撤出來的時候我特意讓劉三難查了下附近的環境,沒有人跟蹤,方圓一公裏除了我們基本上沒活人了。而且我們從郊區趕到市內一路上也算低調,進了這家旅館跟前台經理應商議的時間不超過五分鍾就各回各的房。理論上不太可能被人盯上才對。”
李推搖了搖頭:“我現在的感知力被主神剝奪,程馨的心念網也被凍結,否則短距離內有沒有人跟蹤我們第一時間就能覺察。不過我還是認定我的推測,就好比上次進入複仇者聯盟世界,一開場就被度假者聯盟盯上,被他們擺了一道差點跟綠巨人鬧僵。這次同是A級難度的任務,反派勢力說不定已經盯上我們。凡事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不要把自己想得太安全。”
“對了!”呂智謀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問道:“我們會不會已經被警方盯上了。別忘了那間公寓剛剛發生命案,我們非法破壞死亡現場,還帶走了死者遺物,搞不好警方已經打著燈籠到處找我們。”
李推翻了個白眼:“你想多了,這個任務世界有一項基本設定——‘警察很廢柴’。且不說警察找到了死亡現場後能不能循著蛛絲馬跡找到我們。其實,我賭他們到現在還沒發現最新的屍體。主神給我們幾個安排的身份是台北市良好公民,就算遇到警察,大家好好說話,不會出岔子。”
“嗯,那……睡吧。既然死胖子親眼看見了那鬼東西都沒出事,看樣子這可能是個巧合。今晚應該還算安全。”呂智謀拉上被子,抬手看了下表,輕聲歎道:“還能睡四小時,養足精神,明天估計有的忙。”
李推習慣性地看了下時間,倒頭睡了過去。
這次進入詭絲世界的季節背景是深秋,到了夜裏溫度不到20度,其實以兩人的體質也犯不著蓋被子,隻是蓋被子更有一點安全感。呂智謀發現當自己失去了很多早已習慣擁有的東西之後——整個人開始變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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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呂智謀便逐個叫醒了每個隊員,一行人在路邊攤隨便吃了點豆漿油條,在司馬帶路下正式朝市警察局趕去。
林笑笑睡前隨便糊弄了一幅肖像圖,當真是抽象派畫家,畫出來的是人是鬼真叫人難以捉摸,唯一能看出來的是畫麵中的那隻鬼魂頭發很長很髒很亂,仿佛從下水道中爬出來不久,沾滿汙水。披頭散發遮住了麵部,僅從直覺來看,是個中年女鬼。
她的行走姿勢跟原電影中小男孩的母親很像——爬行動物。
四隻"腳"垂直搭在地板上,畫麵是靜態圖,林笑笑刻意用誇張的手法在女鬼的手腳附近畫了一些旋風,以修飾她的移動速度很快。
事實上這一點也不誇張,原電影中小男孩的母親從醫院爬出來之後,四腳著地的爬行速度比大馬路上的出租車還快。
順著肉眼不可見的詭絲一路飛奔,無人能及,又有直接穿透一切障礙物的先天優勢,使得她們這類擅於奔跑的鬼魂擁有一項隱藏絕技——去任何地方都可以兩點之間,線段最短。
李推保守估計影片中那女鬼的敏捷值是“120”。
而司馬則直接否決,“至少有150!敏捷值恐怖!力量值恐怕也是100+,唯一缺陷應該就是活力值,畢竟是靈魂體,就像惡靈騎士一樣,活力值幾乎沒有。不過,沒有活力值不代表沒有自愈能力!”
……
進了局子,花了一番功夫,總算是找到了當年受理“李宗強自殺案”的王警官。
在王警官的介紹下,中洲隊總算搞清了一些眉目。
“李宗強是一個癡情種子,自殺的人百分之九十都有合理的自殺動機,有為情所困,有人格分類、有精神失常、有被高額的債務逼迫,也有對生活失去信心,甚至有人純粹鬧著玩,一不小心上吊成功。而李宗強是個典型的為情所困而走上輕生道路的可憐人兒。”
檔案室內,王警官領著呂智謀、司馬和李推坐到一張方桌前,繼續苦歎:“他留下一封遺書就去了。渾然不顧基隆那邊的老母親,真是讓人心寒。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得太多。”
【警察說的都是些沒意義的線索,看來想要查清這1號鬼魂的底細還得靠自己。】
李推不經王警官同意就直接從檔案中取出了李宗強的遺書。
發現男子的筆跡很順暢。寫的都是一些自己對父母養育之恩的歉疚之情,以及自己對生活的失望,希望自己死後親戚朋友不要難過。
整篇遺書從頭至尾沒有提到過異性朋友。
王警官口中所謂的為情所困,在這封遺書上沒有半點體現。
【一般自殺前留遺書的人有兩種,一種人是突發奇想,情緒失控想要自殺,卻又不甘心白白地離開人生,死前寫下一封遺書,留給某人,予以刺激、報複、或是安慰。這類衝動型的自殺者在寫遺書時很激動,筆跡會很激進,語言組織有些錯亂,甚至出現少許的邏輯錯誤。筆者腦中所想的比手頭正在寫的更多,更快,寫出的字自然而然地飄忽。】
【另外一種人,是有預謀的自殺,一般都是心灰意冷,考慮的很清楚之後才決定了自殺。這個李宗強就是後者。遺書的語言組織很嚴謹。看樣子是深思熟慮,亦或是對他所愛的女人徹底失望了,心灰意冷下才做出的正確決定。】
【做出決定之前,怕是懷著深深怨念。死後才陰魂不散,淪為野鬼。】
“死者生前的女朋友叫什麽?現在境況如何?”
李推這邊還在重溫遺書,另一邊司馬已經開口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