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隊員們沒有一個清晰的行程概念,唯一一個通宵達旦對台北和台北近郊的地形做功課的人是林思雨,但此時她已單獨行動。
事實上直升機從桃園縣繞過台北市,最終飛入台北北郊的陽明山山區。
飛行員和副駕駛沒空向隊員們介紹地圖,不過隊伍裏有個人其實是認路的。
葉啟東正準備跟中州隊員們介紹這片地域是台灣陽明山秘境,是陽明山山穀少數幾個不對遊客開放的禁區。
葉啟東本人也未曾來過這片深穀。這裏異常蕭索,高處不勝寒,是台灣少數幾個冬天會下雪的地方,不過今年距離下雪的日子還早。
救世龍組將某個根據地設在這片山穀,的確是明智的選擇,一方麵有外圍廣袤的山林所掩護,一年中多數季節還有大把大把的遊客掩人耳目,最重要的是這裏離台北不遠,可以隨時對重點關注城市的突發情況開展應對行動。
無論何時何地,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即興關注的其他事件吸引時,隊伍裏都有那麽一個人始終如一地關注全隊人員的安危,這個人正是程馨。
海膽的心髒從半灰半黑變成全灰!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有人的心髒變得如此純粹的灰色,印象中上次出現這種情況是在《鬼來電》世界,當鬼魂臉貼臉索取隊友性命時才會出現這種死亡訊號。
冷風襲來,吹得周遭光禿禿的樹枝張牙舞爪。
接到程馨的信號後,呂智謀當即吼了一聲:“快,都戴上。”
一眾輪回者和劇情人物不約而同地從上衣的各個角落裏掏出薄膜眼鏡,全場隻有一個人鬧特殊,正是海膽。
他側著頭,耷拉在自己的左肩,麵露苦澀,歎道:“阿量,你在這裏等我很久了吧?”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他麵對的是空氣。
這團空氣對他而言是一股數不清道不盡的羈絆。
他不需要戴眼鏡,隻因為這位在停機坪恭候多時的鬼魂已經對他連上詭絲,他怎麽也無法避開對方的直視。
【阿量?嗬,海膽、海量、膽、量,“膽量”,不錯,這兄弟倆名字取得不錯。】
全場也就葉啟東如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劉璿跟隨海膽多時,一看到海膽這無奈地表情就知道發生了什麽,她一堆明眸中透著一股見怪不怪地神情。
一個披頭散發的高瘦男子站在海膽身後,麵向所有人,葉啟東使不出探查術,其餘隊員都第一時間得知該劇情人物是不容忽視的B級劇情人物,跟海膽一個姓,單名一個“量”,海膽、海量,一看便知是兄弟二人。
“這家夥……看起來好眼熟,這不是那天晚上嚇老子一跳的那個長發怪人?”林笑笑撇著嘴,作為昨晚的受害人,他對海量的印象比所有人都深刻。
死去的司馬懷中揣著一張肖像,是胖子在李推的逼迫下,努力回憶給出的素描。那張圖上畫著一個披頭散發的瘦弱男子,昨晚在賓館鬧得雞犬不寧的不速之客正是這個叫海量的家夥。
李推第一眼看到海膽就覺得這個中年男子有點眼熟,但怎麽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原來如此,是親兄弟,練過軍拳的海膽略胖略壯一點。就麵相而言,兩人其實很像,一個是死人一個是活人。胖子的繪畫功底一般,否則早就能認出海膽跟昨晚的不速之客有關聯。隻能說運氣不夠,如果昨晚海量來騷擾的人是我……】
“這是要鬧哪樣?兩兄弟反目成仇麽?”
呂智謀滿頭黑線。
“先救人再說。”
劉三難對這種事比較敏感,他身旁還站著一個仍被連著的麥克斯韋,為此,複合弓就從未離手,從海膽那裏索取的箭矢也放在箭袋裏,隨時抽取。
這些箭矢都是加持過仿製版孟結海綿的特殊箭矢,對付一般鬼魂的一針見血。不過這個叫海量的鬼魂赫然是個B級劇情人物,跟海膽是一個檔次。
劉三難拉滿弓,呂智謀更誇張已經抽出一支來複槍,這隻槍之前被李推和林笑笑摒棄,隨手扔在了艙門外。下飛機時有人嫌重懶得拿,呂智謀可不嫌。
“不用了,這事得我自己解決!”
海膽左扭一下脖子,右扭一下,捋了捋衣領,挺起胸脯緩緩轉身,對上海量那怨憤的眼神,淡然一笑:“喲,昨晚去給這些大陸人通風報信,今天又不放心他們,直接跟過來了。我說老弟,你是有多恨我這個哥哥?”
海膽簡單一句話,中州隊員如釋重負。
“原來如此,昨晚那位不速之客是來給我們通風報信的!不錯,總算又有那麽一名劇情人物是站在我們這邊了。”
而李推想到的則是另外一點,有一個更大膽的猜想。
【通風報信?有人報信,就意味著海膽已經率先派人來調查我們,不對,更可能是派了鬼魂來調查我們,昨晚我們沒有孟結海綿,隻有林笑笑的眼睛上殘留了一點,所以才看到了遲到的海量。那麽……在海量抵達旅館之前,我們估計已經被救世龍組的人查得一清二楚!】
【這麽說來……除了委托人那邊會操縱鬼魂,救世龍組這邊也有類似的鬼魂資源開發!】
李推眼前一亮,頓時提起不少興趣。
望向能量體海量那充斥怒火的雙瞳,李推暗暗冷笑。
【兩人的關係如此複雜,身為弟弟的海膽死後對哥哥怨念幽深,有兩種可能,一,海量的死跟海膽有關,二,海膽把自己死去的弟弟當做救世龍組的實驗品,致使一人一鬼的關係這麽僵硬!】
“還在恨我嗎?我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好,我知道你討厭這個世界,我知道你想死後一了百了,化作一杯黃土。但是……”海膽說著說著越發憤慨,高聲喊道:“我從小和你相依為命,父親早早的去了,我連他樣子都記不清,老天爺不公,他要奪走我所有親人的性命?那我偏要跟他對著幹,我已經失去了父親、母親,失去了他們的靈魂,而你不一樣,上天能奪走你的軀殼,但奪不走你的意識,我讓組織裏的人留住你,不是想讓你死後永無休止地賴在世上……”
海量比起海膽的個頭不相上下,他彎著腰,抬頭凝視海膽的眼睛,目光裏殺氣略微降低了幾分。
“我這個做哥哥的隻是想你死後還能來看看我,隻是想在你死後還有機會再見到你,甚至……等到哪一天,我死了,我也會把自己製成鬼魂,不為別的,隻為永遠在你身邊,做個伴,互相照應。你明明哥哥的意思嗎?來,你如果還在恨我,行,殺了我吧。我絕無怨言。”
海膽攤開雙手,示意自己沒有任何對抗靈魂的武器用於防身。
在得知弟弟身患絕症時,海膽就瞞著弟弟定下了一個計劃——要在弟弟臨死前,出動救世龍組的成員對弟弟完成一項“最後送行”。
這是救世龍組近期開發的最成功的一項研究,在海量作為實驗品之前從未嚐試過這項實驗,小組成員也不確定能否成功,出於人道,他們也沒打算找無辜百姓做實驗,隻是私自聯係了一下醫院,在瞞著絕症患者的前提下打算開展一次“人造鬼魂”的實驗。
未想,老天爺似乎在跟海膽開一個天大的玩笑,興許研究人類靈魂,打破了自然規律,觸犯了某些自然界的禁忌,致使海膽遭到報應,這世上最後的親人也離他而去。
對於老天的不公,一怒之下,海膽直接放棄其他實驗品,直接拿自己的弟弟海量做實驗,於是,救世龍組的第一隻“人造鬼魂”誕生了。
比家鬼更有生命力,比野鬼更自由,比起活人的思維能力也差不到哪裏去,海量的靈魂不像其他孤魂野鬼那樣每天重複著生前放不下的事情,也沒有像某些厲鬼一樣,孜孜不倦地殘害生命。
海量變成鬼魂後在救世龍組裏呆了幾天,得知自己沒有入土為安,而是被人為的製成鬼魂之後,他當天晚上對救世龍組裏研究該項課題的所有專家逐一連上詭絲,花了三小時,將二十四名專家全部賜死,而後不留痕跡地離開了龍組,踏上了一條跟海膽對著幹的“死後生活”。
原本像他這樣的靈魂體,死後還真是沒有一點繼續生存下去的價值和意義,他給自己定了一項意義——阻止海膽再繼續研究鬼魂領域。
尤其是當他這幾年在台灣四處飄蕩時,無意間接觸到另外一方勢力……
將哥哥海膽所在組織跟另外那一方同等性質的組織作比較之後,海量更加確信——必須要阻止海膽,讓他早日金盆洗手。
海膽不聽勸,近期他多次暗中阻撓海膽安排的一些詭絲行動,奈何一個人的力量根本不夠,海膽將救世龍組發展的越來越壯大,除了能再次弄出一隻人造鬼魂之外,救世龍組對鬼魂領域簡直覆蓋了所有能聯想到的領域。
但這並不是好事,海量確信,一場大戰即將爆發。
再不阻止海膽,兄弟二人真的要雙雙成為鬼魂永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