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上海好。”長了一張天生狐媚禍水臉的女人歎氣道。
“還是杭州好。”一身女王氣場的女人則戲謔道。
“你們是在講禪嗎?”有兩女在,相貌本就平平的清瘦女人就愈發顯得陪襯綠葉,但她的氣場卻頗有八風不動的境界,她笑了笑說道,“言芝,洛神,還要做俗物多久才罷休。”
“對對對,就你不俗,就你不問世事不沾因果,行了吧。”天然嫵媚的女人懶洋洋道,“我得時刻留心兩個家庭的情緒,言芝也要養活自己做獨立女性,我們都要跟柴米油鹽打交道,你可以不要男人,不要婚姻,不要銅臭,了無牽掛,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好大的怨氣。”那撥琴的女人眨了眨眼睛笑道。
“季節,你就別招惹洛神了,人家好不容易出來散心,你還給她添堵,小心她賴上你。”氣勢最足的女人搖頭笑道。
蔡言芝,自然就是蔡姨。
“打住,別談我的事,老規矩,找個有趣的家夥來聊,言芝,季節,你們今年碰上有趣的人沒。”長了張禍國殃民臉蛋卻能流露出孩子稚氣的美女笑道,一臉期待。
“沒有。”季節很直截了當道。
蔡姨猶豫了下,也搖搖頭。
小果兒走進中廳,甜笑著跟蔡姨身邊的兩位阿姨打招呼。手裏拿著那本趙甲第送給她的《素描肌理》,裏頭夾著那張趙甲第恨不得燒成灰燼的《思想者》素描。在海風號上被一大幫男人驚為天人的裴洛神將小果兒摟進懷裏,先摸了摸小腦袋,再捏了捏小臉蛋,滿眼疼愛和歡喜,早習慣了被這位裴姨蹂躪的蘿莉隻能心中歎息,她總覺得這位裴姨比她還要小女孩。裴洛神拿過《素描肌理》,隨手一翻,看到首頁空白處有一小段鋼筆字,行書,寫著“身騎白馬陳慶之,趙甲第贈。”裴洛神疑惑問道:“小果兒,身騎白馬是什麽意思?”
“南北朝時期有白馬陳慶之一說,毛太祖讀正史《陳慶之傳》,多有圈點評論,批注‘再讀此傳,為之神往’。我想是這個意思吧,小果兒?”這家私人會所的女主人季節微笑道,她雖然生性溫涼,卻喜極了跟她相似的小果兒陳慶之。
“對也不對。”重新恢複衝天辮打扮的小蘿莉燦爛笑道。
“哦,怎麽說?”季節好奇道。
“佛雲不可說不可說。”小果兒搖頭晃腦做老學究狀可愛到無敵道。她才不告訴兩位阿姨真實原因。身騎白馬,趙甲第就是那匹可憐的馬。她可是騎在他脖子裏很長時間,小蘿莉覺得那是她跟趙甲第之間的秘密。
“這字不錯,好行書,有那麽點‘虎臥鳳閣’的風韻。”季節也不打算深究身騎白馬,不過瞄了一眼那幾個字後有點詫異。
“有那麽好嗎?”裴洛神眯著眼睛笑道,橫看豎看,隻是覺得舒服,瞧不出太多的端倪。沒辦法,她有一雙極漂亮纖細的手,能彈琴,可惜卻寫不出一手好字,從小到大,不知道被爺爺父親教訓了多少遍。
“我隻能確定是下了苦功夫的。”季節微笑道,不忘打趣閨蜜,“你要能看出門道才是怪事。”
裴洛神習慣了被兩位最要好的朋友打擊嘲諷,早就鍛煉出不錯的心態,抽出那張素描,呆了一呆,忍著笑問小果兒道:“這是思想者?”
蔡姨瞥了一眼,也是忍俊不禁,歎息道:“可憐的趙甲第。”
小果兒好不容易從裴姨的懷裏逃脫,躲在蔡姨身邊,嘻嘻笑道:“是的,還是在星巴克裏畫的。”
“這個人就是趙甲第?”季節問道,見小果兒點頭,皺了皺眉頭,接過那張素描,仔細觀察。
“很年輕的孩子啊,季節,你竟然喜歡老牛吃嫩草!”裴洛神故作驚歎道。
“胡說八道。”季節懶得理睬這位天真爛漫如紅樓夢裏湘雲眠芍的閨蜜,把素描還給小果兒,輕聲道:“很奇怪的麵相。”
這下連蔡姨也來了興趣,問道:“怎麽說?”
“應了那句奇奇得正,反正我看不太懂,這種人,我不會深入交往。”季節清淡笑道。
“他是誰,老實交代,言芝。”裴洛神問道。
“小強的家教老師。”蔡姨不想多說。
“你該不會?”裴洛神神情古怪道,拖長了尾音。
“你覺得我會嗎?”蔡姨搖頭苦笑。
“我會,你都不會。”裴洛神笑道。
“那介紹給你好了。”蔡姨啞然失笑。
“別,你也知道我家那位是個大醋壇子,不可理喻,經過上次的事情後,我現在都不敢肯定他會不會動用國家部門的資源來監視我的每一個電話每一條短信,我知道他真做得出來。”裴洛神說到這裏,神情黯然。她的確是一個天生就能男女通殺的尤物,少婦做到她這種境界,也算是極致。
“怪不得別人,當初相親的時候我就告訴你們八字不合,以後少不了苦頭,他那種人,我就算不測八字,也知道跟你沒有夫妻相。你就不聽,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季節說話格外刺人,有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怒氣。
“這話說重了。”蔡姨安慰道,“洛神家教刻板,一大套門當戶對亂七八糟的規矩,她又是與世無爭逆來順受的性子,我們總不能讓她做到逃婚那一步。”
季節不再在閨蜜傷口上撒鹽,笑了笑,“要不今天就來說說看這個趙甲第。”
“好主意。”裴洛神的頹喪失落一下子煙消雲散。
“餿主意。”蔡姨搖頭道。
“說嘛,求你了,言芝。”裴洛神撒嬌道,風情搖曳。
“趙甲第,20歲,河北ts市人,身高一般,相貌一般,聰明,偏執,現在正努力走向圓滑的路上,好了,就這麽多。”蔡姨簡單明了道。
季節和裴洛神麵麵相覷,異口同聲道:“完了?”
“完了。”蔡姨點頭道。
“有貓膩。”裴洛神恨恨道。
“有玄機。”難得跟裴洛神站在同一陣營同一戰線的季節也附和道。
“說幾個細節。”裴洛神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不依不饒架勢。
“我來說。”小果兒舉起手燦爛笑道。然後蘿莉就把趙甲第的高考英語吃大鴨蛋的壯舉一股腦抖摟出來,然後還有司徒堅強對他的五體投地心甘情願做馬前卒,再就是做股票市場上的短線操作,聽司徒堅強說春節前大概就能把原始資本翻一番,擅長理科,會下圍棋,很厲害,季節本就是手談高手,說到這點的時候她好奇就問小果兒知不知道那個趙甲第大概什麽段位,這方麵陳慶之作為季節的半個小徒弟,本身明年就要參加考段,加上她偶爾打譜的時候被趙甲第隨口指點迷津過,她就順手拿一些高段位的死活題來考校趙甲第,她曾用在紙上寫字的方式問過趙甲第是什麽實力,那會兒趙甲第隻把陳慶之當做小女孩,沒多想地就自曝家底,說如果真要下功夫,業餘6段應該不難,所以小果兒對此很有發言權,思索片刻,說他肯定在業餘6段之上。裴洛神笑道小果兒業餘最高不過7段呀。
小果兒笑眯眯說我知道呀,以前有次他陪著我一起看阿含桐山杯半決賽的視頻,他在很多關鍵點上的講解比解說員還好啊,起碼他一說,我都聽得懂,電視上的那位職業7段總是說呀這手棋不好琢磨啊那手棋很有意思啊之類的,可具體的門道都不知道的,可趙甲第都能一眼看透,後麵棋手的布局也都如他所說。季節大驚,說這家夥還這麽深藏不露。蘿莉樂嗬嗬使勁點頭。裴洛神對圍棋一竅不通,所以沒什麽感覺,至於炒股就更沒想法,對她來說,一千萬翻一番也不過是兩千萬罷了,不過聽到他英語故意考零分有些有趣。
蔡姨幹脆一直閉目養神。心中感慨真是三個女人一台戲。
“打住。”蔡姨終於忍不住道。
蘿莉很聽話地跑去彈琴。裴洛神微笑道:“聽上去還是個很聰明的小富二代。”
“年紀是不大,不過還真不是一般的富二代。”蔡姨受不了閨蜜的刨根問底,幹脆打算透露點內幕,“其實一開始我就知道他家裏不窮,不過見他沒壞心思,就不說破。這次海風號晚宴,我故意是帶他一起去的,你們肯定猜不到發生了什麽。他在明確知道蘇杭大致底細後仍然有季節大力吹捧的那股子八風不動,這還不算什麽,後來北京那個姓陳的派楊策來試探我,結果沒等我表態,就把這個年輕人背後的冰山一角給勾出來了。”
“快說快說。”裴洛神一臉期待,對於一個年輕時候養在深閨、初長成後便嫁作豪門婦的女人來說,過慣了雲淡風輕古井不波的侯門生活,有趣的新鮮事總是很有吸引力的。
“這個年輕人竟然強大到讓家庭安排保鏢潛入海風號貼身保護,更讓我大吃一驚的是那名保鏢能與楊策大致打一個平手。”蔡姨一語道破。
“可怕的底蘊。”季節一語中的。
“但矛盾的是,他幾次都說自己父親是個不折不扣的暴發戶,不像作假,而且父子關係似乎也不和睦。”蔡姨微笑道。
“聽完後,我更確定了起初的判斷,此人斷然不可深交。”季節喝著茶,靠在藤椅上。
“不會啊,我覺得這個小家夥蠻有意思的。”裴洛神笑道。
“可交,但不可深交,不一定對,但絕對利於不錯之地。”蔡姨喃喃道,似乎在提醒自己。
“男人與他深交,得有資本還得看機遇,福禍對半之間。女人,哼哼,還不得什麽都交付出去,你說能不能深交?”季節冷笑道,有意無意瞥了眼蔡姨。
“功利主義者,絕對的目標導向型?”裴洛神仿佛還是那般玩笑心態。
“不好說,畢竟沒真正接觸過,不敢隨便給人家戴大帽子。”季節揉了揉眉頭道。
“趙甲第是壞人裏的好人。”蘿莉突然冒出一句。
蔡姨寵溺地抱著為趙甲第打抱不平的陳慶之。
“怎麽,小果兒,你們已經是朋友了?”季節笑道。
蘿莉使勁點頭。
“是男女朋友嗎?”裴洛神笑嘻嘻問道。
蘿莉翻了個白眼,不理不睬。
蔡姨終於蓋棺定論,“人家不過是個20歲的孩子,你們也別太苛求了。現在是他處於厚積薄發的上升期,我就當近距離冷眼旁觀一回,不幫忙不拉扯,看他自己將來能爬到哪一步吧。”
“言芝,給我一個他的聯係方式,我有用。”裴洛神一臉促狹道。
“休想。”蔡姨知道這個閨蜜一旦古怪靈精起來,指不定就有翻江倒海的後果。
“小氣。”裴洛神一臉委屈幽怨道。
“你給我老老實實做你的章家少太太,別整一些莫名其妙的幺蛾子。到時候你家那隻大醋壇子鬧起來,別指望我們護著你。”季節也是幫忙敲打裴洛神。
裴洛神嘻嘻哈哈,不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繼續去挑逗粉嫩可愛的蘿莉陳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