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心慌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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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觀《獻給赫本》有感

故事發生在一個偏遠的小城。那時的我,還僅僅是一名剛上高一的學生。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突然咳出了一大灘血。還好是個星期天,母親並沒有上班。看到我咳出了這麽多血,母親二話沒有說,就帶我到醫院看病。

結果出乎意料,我居然患上了肺癌,而且還是中期。醫生說由於癌細胞已經粘附在了我的肺上,所以不能實施手術。於是,我開始接受醫院的化療。

第一個星期,我的頭發有些許脫落。第二個星期,隻需要隨便一抓,我的頭發便如同雜草一般一抓一大把。第三個星期,頭上稀稀落落的頭發讓我不得不帶上了帽子。

化療之後,我的情況有些許好轉。醫生建議讓我去市郊的青山閣繼續療養。

青山閣,一個很有文青範兒的名字。它也是我所在的城市中最出名的療養院。很多的有錢人,也會將自己的父母安排在這裏。

青山閣的門臉很大。一進門便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坪,之後便是一棟棟的樓房。再往後有一片樹林,樹林中有一個天然形成的湖。湖不大,繞著湖堤走一圈大概需要十分鍾左右。

搬進療養院之後的第一天。我的脾氣有些暴躁,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大發雷霆。母親見我這樣也不埋怨,隻是默默的低下頭。在母親低頭的瞬間,我分明看到她眼神中所帶的一絲黯然。

之後的幾天裏,我沒有踏出病房一步。總是默默的看著窗外的鳥兒,多少的有些羨慕它們。

“我一個人出去走走,你不要跟來。”幾天之後的下午,我突然覺得有些煩悶,想出去走走,於是對母親說道。

母親看我的眼神有些複雜,但最終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走在有些柔軟的草坪上,大口的呼吸著沒有消毒水味道的空氣,我突然覺得擁有這種生活甚是滿足。

坐在草坪邊上的椅子上,手中捧著一本從病房裏帶出來的《德意誌帝國》細細的閱讀。

“你看的是什麽書?”一個穿著素白長裙,頭發被風吹的有些散亂的女生坐到了我的身邊,細聲問道。

我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將書放在了她的麵前。

她見我沒有說話的欲望,於是將書遞給我,接著問道:“你是得了什麽病進來的?”

我苦笑了一聲,合上書,輕聲道:“肺癌。”

她似乎愣了一下,隨即安慰道:“沒什麽大不了的,隻要你還活著,便有希望。”

我笑了笑,並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整個下午,我們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而且我並沒有發怒的跡象。

臨走時她對我說,很喜歡跟我聊天,希望明天下午還能在草坪上見到我。

鬼使神差,我居然欣然點頭。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為什麽會這麽快的答複她,也許她是我在這裏的第一個朋友吧。

回到病房,我突然想到,聊了一個下午,我連她的名字居然都不知道。一想到明天下午還會見麵,我便釋然。明天還可以問嘛。帶著歡喜和疲憊,我欣然的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的便起床了。一想起她說讓我下午去草坪,我的心中便隱隱的有些期待。

“你來的真早。”中午吃罷飯,我便早早的來到了草坪上。等了大約有半個小時,全身素白的熟悉身影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訕訕的笑了笑,說道:“吃完飯沒有什麽事情做,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想早點來這裏等著你。”

她笑了笑,說道:“咱們去那邊坐下吧。”說著,她還指了指我們昨天做過的椅子。

我欣然點頭,等到坐到椅子上,我才試探性的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她瞪了我一眼,佯怒道:“你不知道在問女生名字的時候要先介紹一下自己嗎?”

我尷尬的點了點頭,說道:“我叫劉聲裂,取自《寄辛幼安和見懷韻》裏的最後一句話,龍共虎,應聲裂。”

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才說道:“我逗你的,我叫赫本。奧黛麗•赫本的赫本。”

就這樣,我們又在草坪邊上的椅子上聊了一個下午。臨走的時候,她告訴我明天她不會來了。

我沒有說什麽,隻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看著她遠去的方向,我隱隱的聽到她在唱: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人群枯萎,冷風吹,冷風吹,隻要有你陪。

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不怕天黑,隻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莫名的,我有些黯然。也許是因為失去了這個朋友,也許是舍不得。

三個月過去,我已經可以回家修養。臨出院的時候,我再次來到了那片草坪,似乎是在尋覓著什麽。

“你在找什麽呢?”聲音響起,讓我微微的有些發愣。

眼前依舊是那熟悉的素白,隻是這次並不是她的衣服,而是她的臉色。

“你沒事吧?”看著她慘白的臉,我隱隱覺得有些心痛。

她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說道:“聽說你要出院了?”

我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你呢?你什麽時候出院?”

她並沒有回答我的話,隻是輕聲說道:“出院之後就再也不要回來了,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知道嗎?”

我略帶沉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我會的,你也一樣。”

她點了點頭,笑道:“回去吧,你該走了。我會想你的。”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中略帶哭腔。

“你也要好好修養,說不定咱們以後還能再見麵呢。”我輕聲安慰道,雖然我的心裏也不好受。

“好了,你走吧,我也該走了。”說著,她便轉身離去,直至消失。

我很想上去追她,但是我的腿卻如同石化了一般,提不上半點力氣。

“年輕人,不要想了。估計你們以後還會有機會見麵的。”一個略帶幹澀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轉過頭去,看到了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這個老人我認識,是住在我隔壁的王大爺。

“王大爺,您怎麽在這兒?”雖然心裏不是很好受,但是我還是硬擠出了一絲笑容。

“小夥子,我要離開了。勸你一句,有些東西不是能夠勉強來的。回去好好過你自己的生活吧。如果有緣,你們還會再見的。”王大爺輕聲安慰道。

我點了點頭,衝著王大爺擠出一絲苦笑,說道:“那我先回去了,祝您老身體健康。”

說著,我便跑回了病房。

就在回病房的路上,我突然看見了那身熟悉的素白。

我拚了命向她跑去,並大聲喊著她的名字。

她似乎也聽見了我的聲音,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便消失不見。

“赫本,赫本。”我大聲的喊著,叫著,卻無濟於事。

猛然間,我看到了四麵素白的牆壁。

“這裏是哪裏?”我自言自語道。

“你怎麽了?”母親有些疑惑的問道。

“赫本呢?赫本在哪裏?”我急忙問母親。

母親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道:“赫本?什麽赫本?”

我突然意識到母親並沒有見過赫本,於是問道:“你看見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孩子嗎?”

母親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說道:“你是在做夢吧?”

“不可能,我五分鍾之前還看見王大爺了,王大爺說他要出院了。”我大聲吼道。

我的護理醫師恰巧在這個時候走進了我的病房。聽到我的話,護理醫師驚恐的望著我,半晌,才說道:“王大爺……王大爺在半個小時之前已經……已經去世了。”

————觀《獻給赫本》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