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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草帶著張貴兒和桃花兒上前行禮,想起還有山子一事兒,就又道,“幾位長輩,我想把村裏遊蕩的那孩子收到家裏,不過是一日兩碗粥的事兒,等將來貴哥兒去縣學讀書也有個跟班兒。”
既然張家由蒲草說了算,這樣的事兒她自己做主就是了,如今當著眾人的麵兒請示族老們,自然是敬著長輩,但是也有請村裏人以後多照料的意思。
裏正族老們雖然覺得張家連房子都沒有,實在不宜再收養個孩子添張吃飯的嘴,但是卻也不好多說,簡單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
眾人小聲議論著紛紛散去,蒲草帶著孩子們給長輩們行了禮,也告辭了。
一出院子不遠,就瞧得山子躲在草垛後探頭探腦的望過來,她就忍不住笑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山子立時露了笑臉,屁顛顛跑了過來,蒲草伸手摘去他頭上粘的幾根草棍兒,笑道,“以後,你就跟著我們過日子吧。”
山子用力點著小腦袋,小手抓著蒲草的袖子,大聲保證著,“嫂嫂,我一定聽話。”
桃花跟在一旁笑嘻嘻拍手,張貴兒卻是皺眉一副厭惡模樣,蒲草不喜他那嘴臉,心思一轉就道,“剛才為了讓族老們同意才扯了個借口,但是以後山子在咱們家可不是書童奴仆,我要認他做義子!”
蒲草這般說完全是出於好心,想著她已經年過三十,認個五六歲的孩子做義子也算正常,可是她忘了,三十歲的是董婉,蒲草尚且不足十八歲,這可就有些奇怪了。
桃花驚得小嘴兒微張,張貴也是皺眉,山子怯生生說道,“嫂子,我不想叫桃花姑姑…”
蒲草愣了愣,很快就轉過了心思,幹笑兩聲,“口誤,口誤,我是說認山子做義弟,以後就是我娘家人了。”
山子立刻眉開眼笑的開口喊姐姐,桃花也跟著歡喜,張貴兒卻是冷哼一聲,邁步往張家去了。
蒲草給桃花抻了抻衣裙,囑咐了兩句,也攆了她去追哥哥,然後牽著山子回了山坡上的窩棚。
新鮮出爐的姐弟倆爬上了東山坡,一邊說話一邊從倒塌的窩棚裏往外清理用物,正是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張貴兒卻是怒氣衝衝的扯著一臉淚痕的桃花回來了。
蒲草見得他們兩手空空,就猜到了大半,上前替桃花擦了眼淚哄了幾句,就回身問張貴兒,“可是那一家子把行李貪下不給了?”
張貴臉色鐵青,顯見是氣得狠了,重重點頭怒道,“二嬸說,剛才去裏正家的時候,家裏無人遭了賊,把我和桃花的衣物都偷走了,她…她明明在撒謊,怎麽就那麽巧,有賊單偷了我們的衣物去?”
蒲草半點兒安慰的意願都沒有,撇嘴嘲諷道,“然後呢,她說遭了賊,你就這麽空著手回來了?”
張貴張了張嘴,想反駁兩句不可忤逆長輩之類的言辭,卻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蒲草冷哼,示意桃花去和山子玩耍,然後直起腰身說道,“你是不是覺得肚子裏讀了幾本聖賢書,就把自己也當個聖賢了?難道聖賢隨便說幾句之乎者也,肚子就不餓了,冬天就不冷了,那我真是要佩服你了。
可惜,桃花卻不懂聖賢之言,你要為了一個知禮敬老的名頭挨凍受餓,可別拉著桃花啊,十一歲的大小夥子了,這點兒小事兒都處理不好,以後還怎麽安身立命!”
張貴越聽眼睛睜得越大,雙拳握得青筋暴起,心裏這一刻,比之張老二一家更是恨極這突然變得口舌如劍般鋒利惡毒的嫂子,他想如同以往母親和大哥那般對她嗬斥大罵,但不知為何就是哽在喉嚨沒敢出口,狠狠喘了幾口氣,到底一甩袖子直奔山下去了。
蒲草挑挑眉,回身招呼小臉兒上滿是忐忑的桃花和山子,繼續拾掇行禮,一大兩小剛剛把幾件破衣服包在爛得露了棉花的被褥裏,幾隻陶碗和少半袋包穀麵兒也裝進了小鐵鍋,張貴兒終於再次爬了上來,原本就髒汙的衣衫已經瞧不出模樣了,綁著的發髻也散了,右臉上甚至還有一隻明晃晃的巴掌印兒。
桃花兒愣了愣,立刻哭著撲了上去,張貴兒抱著妹妹,把手裏的兩個布包扔到地上,怒瞪著蒲草,就等著她誇讚兩句或是賠情道歉,可惜蒲草連眼皮兒都沒撩,笑嘻嘻把窩棚上的油氈扯了下來扔到布包上,說道,“一起扛著,咱們走。”
說完,拎著行禮和鍋碗瓢盆,領著山子下山了,張貴兒氣得重重跺腳,但也隻得抱了布包和油氈,帶著妹妹跟上去。
一家人大包小裹兒找到自家二畝苞穀地的地頭兒上時,日頭已經到了頭頂,山子和桃花都是餓得肚子咕嚕嚕響,蒲草就攆了張貴兒去河邊打水,然後帶了他們去挖野菜。
雖然日子已是秋初,但田間地頭兒的野菜卻還算鮮嫩,很快,薺菜、豬耳朵等等就湊了一大捧,不等蒲草發話,桃花就懂事的動手洗了起來,蒲草誇讚了她兩句,四處望了望,瞧得旁邊那片地裏居然套種了幾壟土豆,立時大喜過望,順著自家包穀地摸過去,偷偷挖了幾個大土豆出來,又把土豆秧原樣插回去,然後就樂顛顛跑了回來。
張貴兒眼珠子瞪得溜圓,未等罵出那個賊字就被蒲草堵了一句,“你若是不吃,就盡管罵!”他立時就紅著臉扭過了頭,權當眼不見為淨了。
蒲草把小鐵鍋座在壟溝上,用石頭堵了後麵兒,下邊燒了枯樹枝,就成了個簡易土灶,鍋裏倒上半鍋水,把土豆切塊扔進去,煮得熟透之後,就抓了包穀麵,一邊往裏撒一邊攪著,待得開了鍋,最後才放野菜,加上一點兒鹽巴,一鍋香濃的土豆粥就熬好了。
金黃的苞穀麵兒,碧綠的野菜,配上軟糯的土豆塊,饞的山子和桃花蹲在一旁直吞口水,自然,他們兩個先得了一碗,抱去一旁坐著小口小口喝起來。
張貴兒有心不吃,但是到底扛不住餓,呼嚕嚕吃得也極香甜,蒲草笑眯眯順著碗邊兒吸溜一口,嘴唇上就沾了一圈兒苞穀粥,好似長了一層金黃的胡須,惹得山子和桃花笑得咯咯有聲…
春妮夫妻趕過來的時候,見得他們一家人,非但沒有想象中那般悲慘可憐,反倒如此開懷,都是滿眼的疑惑不解,但也放心許多。
蒲草跳起來,請他們夫妻一同喝粥,兩人都道吃完了,春妮甚至從懷裏又摸了兩個餅子出來,蒲草想問幾句,但是瞧得劉厚生在一旁,就忍了下來,轉而道謝。
待得簡單拾掇了碗筷,眾人一起動手在田邊不遠處簡單支了一大一小兩個窩棚,大的留著蒲草和兩個孩子住,小的就給了張貴兒,雖是樹枝等物遍地都是,但是眾人忙完也已經是太陽搭在西山頭了,蒲草也沒客套留飯,同春妮嘀咕商量了兩句就送了他們回去。
中午的剩粥熱了,兩塊餅子掰成四半,一家人分吃完了,張貴兒就摸了本書出來,極小心的就著火光兒如饑似渴的讀了起來。
蒲草囑咐桃花和山子好好看家,就摸黑回了村子,春妮早等在村口,扯了她一起避了人眼拐進張家老宅,一個往房頂潑汙,一個就進屋去搗鼓了一番,然後悄悄又退走了。
事情安排妥當,蒲草心情大好,甚至都不覺得黑漆漆的莊稼地恐怖,歡喜的哼著小曲磕磕絆絆往回走,但是剛到窩棚附近,就聽得田裏好似有哢嚓嚓的聲音傳來,於是立時挑了眉頭,拐去張貴兒的窩棚。
張貴兒剛剛睡下,聽得有人進來猛然驚醒,剛要喝問,蒲草已是捂了他的嘴巴,小聲說道,“有賊偷苞穀,趕緊起來隨我一起過去抓個正著。”
若是以前,張貴兒肯定要先斥責蒲草沒規矩,但是今時今日,嚐過挨餓的滋味,糧食在他心裏已經勝於規矩禮法了,於是麻利的爬起來,就隨著蒲草悄悄鑽進了苞穀地。
兩人借著月光,影影焯焯見得有一人手下不停的掰著苞穀,都是氣恨之極,仔細聽聽別處沒有動靜,就一前一後包圍上去,大喊道,“哪裏來的惡賊!”
說著,就猛然一個縱身撲倒了那人,那人受驚,拚命掙紮欲跑,卻也撕扯不過蒲草和張貴兒兩人,到底被扯出了苞穀地。
山子和桃花驚醒也跑了出來,聽得嫂子和哥哥怒罵,就趕忙點了火堆,那人死命用袖子遮了臉孔,可惜,火光照耀下,一切都無所遁形。
張貴兒臉色鐵青,憤然甩開手,怒道,“二嬸,你…你…”原本蒲草提議住到地頭兒,防備張二一家來偷苞穀的時候,他還覺得多此一舉,雖然堂叔一家不成器,但也不至於做賊,沒想到一晚都沒多過,二嬸就上門了,這無異於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張二嬸見躲不過去,隻得訕訕的放下袖子,幹笑道,“我聽說,你們搬到這裏住,心裏惦記,就過來看看。”
蒲草嗤笑,“呦,那倒是要多謝二嬸惦記了,不過,二嬸上門不帶些吃食用物,怎麽反倒半夜裏帶著籃子掰我們家的苞穀啊,難道二嬸是做好事不留名,幫我們提前收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