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都是紛紛幫忙左右找尋,特別是與劉家相鄰的幾個村人,更是積極,一心希望劉水生趕緊跳出來說說真相,他們也早些脫離嫌疑。
可是,眾人在院裏院外找了個遍,四處都是沒有劉水生的影子。於是有人就猜測道,“是不是水生害怕富貴樓告官,拿了銀錢去城裏還賬了?”
旁人聽了都是點頭,跟著附和道,“這話有道理,若是賊人上門偷盜哪能這麽容易就翻到銀子啊?”
劉老太太原本氣得暈倒過去,這會兒剛剛醒了過來,聽得這話就奔到門口嚷道,“不可能,一定是誰偷了俺家的銀子。那孫掌櫃開口就要四十兩,罐子裏的銀錢也不夠啊。”
族老和裏正等人一聽這話也是頭疼,皺眉想了想就扭頭高聲問詢周圍村人,“剛才誰在街上走動了?可曾見得什麽生人進村?”
大冬日正是天寒地凍的時候,若是有熱鬧可看還罷了,平常無事誰會跑到街上喝風啊。村中鄉親自然各個都是搖頭,紛紛應著不曾看到。
裏正也是無法,同幾位老爺子商量了兩句,還是覺得這事兒的關鍵就在劉水生身上,畢竟他是看著宅院的,多少也該知道些實情。於是,眾人又散到整個村子裏搜尋劉水生,甚至連周邊的小山上、河套邊都是仔細翻找過了。
劉厚生先前被貪心的爹娘氣得避去了溫室,連午飯都沒有出來吃,自然也是不知老宅裏又出了這樣的大事。
若是依照春妮的本心,她是死活也不願意再與劉家有半點兒瓜葛。但公婆丟了棺材本兒,小叔失蹤不見,哪個也不是小事兒。何況村裏人又都在幫忙找尋,他們這當兒子兒媳的,怎麽說也不好冷眼旁觀。於是,她猶豫半晌,到底找去溫室同自家男人說了個明白。果然劉厚生聽得之後,雖是氣得額角青筋暴跳,最後還是黑著臉趕去幫忙了。
李家人坐在屋子裏商量起這事兒,怎麽琢磨都覺劉家這四十兩的巨債最後還是要落到春妮兩口子身上,於是各個都是替他們犯愁,卻是半點兒辦法沒有…
蒲草聽得春妮氣哼哼說完這事,也是皺了眉頭。劉家種菜不成,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隻是這遭賊失竊就有些詭異了。
哪個江洋大盜再是閑極無趣,也不至於大冬日的跑一個小山村偷上區區幾兩銀子啊。這事兒啊,說不得還是劉水生拿了銀錢跑掉的可能最大,但這事兒沒有確實證據,她也不好隨便說出口。
春妮等了半晌不見她說話,就催促道,“蒲草,你倒是說說啊,這事兒要怎麽辦啊?”
蒲草好氣又好笑,瞪了她一眼嗔怪道,“我又不是城隍廟算命的瞎子,找人這事兒我也不擅長啊。還是等等吧,找到劉水生就什麽都知道了。”
她說完這話又笑著同李老太說道,“大娘,你和我大爺也出來兩日了,家裏的活計可有人照應?是不是該拾掇一下回去了?”
春妮正是懊惱,不等娘親接話就當先應道,“蒲草,你怎麽攆我爹娘呢?我婆家鬧出這事兒,我爹娘這會兒走了,別人不得說我們李家不近人情啊?”
“就是鬧出這事兒,大爺大娘才更該早些回去啊。”蒲草笑嘻嘻拍拍春妮,又道,“你若是舍不得大娘,等這事兒過去了,再讓東子趕爬犁去接一次就是了。”
李老太一時也沒想明白蒲草為何攆她這時候回去,李老爺子卻是個精明的,吧嗒了幾口旱煙就猜出了其中因由,於是開口應道,“鋪草說的對,咱們是該回去了。劉家的事自有生子自己拿主意,咱們在這裏幫不上忙,他怕是也覺臉上無光。”
老爺子這話一說出來,李家眾人齊齊恍然大悟,紛紛點頭不已。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他們一家倒是好心打算幫忙,但是在劉後生看來,他們一家不知道這事兒,恐怕才是最好的。
春妮雖然有些舍不得爹娘才住了一日就要回去,但是自家男人的倔強又好臉麵的性子她又清楚,當真就是爹娘不在才更好些。如此,她也就不再攔阻,起身裏裏外外拾掇了好些肉菜和骨頭,這才送了李三叔趕著牛車出村走遠。
劉後生經過自家門前,進來喝水的功夫,聽得媳婦兒說起丈人丈母已是回了李家村,心裏隱隱就覺鬆快了許多。再聽得老兩口留話要他多顧念爹娘生養之恩,他更是三分感激七分遺憾,直道這樣明理的老人,為何就不是他的親爹娘?
如此,南溝村裏老老少少折騰了半下午,幾乎是連老鼠洞都翻檢了一遍,可是照舊沒有見得劉水生的影子。
眾人都是又累又餓,待得重新聚回劉家,同族老和裏正回報一聲之後就想要轉回自家墊墊肚子歇一歇。可是劉家老兩口卻是死活攔在門口不肯放人,哭鬧著纏磨眾人一定要幫他們把兒子和銀子都找回來。
劉厚生眼見裏正和族老們臉色已是不好,就出聲勸慰說道,“爹娘,大夥兒幫忙找尋了半下午都是累了,外麵天色又黑得看不清,不如明早起來再找二弟吧。到時候我帶人進城去詢問看看,實在不成就報官!”
李老太本來正捶著胸口哭個不停,一聽大兒這般說話,立時竄上前抬手就給了他兩耳光,高聲喝罵道,“你個沒良心的畜生,那是你親弟弟!如今他走丟了,你居然都不急著找找,你是不是盼著他在哪裏凍死,還是盼著他被賊人掠去了?然後這家產就都留給你了,是不是?”
劉老頭兒也是抬腿猛踹兒子,幫腔罵道,“興許就是你這畜生勾結了賊人,偷了家裏的銀子,還害了你弟弟?要不然埋在地下的錢罐子怎麽會被翻出來,一定是你起了賊心…”
劉厚生仿似被打懵了一般,直愣愣站在那裏任憑爹娘拳腳相加。幾個村人實在看不過眼,上前扯開了累得氣喘籲籲的劉老頭老太太。劉厚生深深的望了他們一眼,繼而一言不發,轉身大步離開了,再沒回頭…
劉老頭老太太原本他怎麽也會辯解幾句,不想見得他就這般走了。兩人都是怔愣了好半晌,心裏突然沒來由的有些發虛。但是屋子裏聚了眾多鄉親,他們又不好露出後悔模樣,於是恨恨罵道,“這三棒子打不出個屁的畜生,定然是被我猜中了,自覺沒臉…”
“你快閉嘴吧!”裏正實在看不過去,第一個開口喝罵道,“這事兒怎麽看都跟生子沒有半點兒幹係,你們當著這麽多鄉親的麵兒打他,以後還讓不讓他抬頭做人了?”
“就是,生子有啥錯啊?你們平日寵著老二也就算了,這時候家裏有事不指望老大,居然還拿他撒氣,真沒見過你們這樣的老糊塗!”孔五爺也是一臉惱怒,開口幫忙抱打不平。
“可不是,生子都是分家了,哪裏知道銀子埋在何處?倒是老二日日在你們跟前,怕是最清楚不過,要懷疑也應該懷疑老二才對啊。”
眾人原本心裏就猜測是劉水生監守自盜,但是劉家老兩口一口咬定是賊人上門,他們誰也不好硬說人家兒子就是賊啊。這會兒大夥被攔著不讓回家,又見劉厚生無辜被打,於是就半氣恨半同情就喊了出來。
劉老頭兒老太太不知是不願承認這個事實,還是太過相信小兒子,腦袋搖得撥浪鼓一般,大聲反駁道,“不可能,我兒孝順著呢,怎麽會偷自家的銀錢?”
眾人眼見這老兩口如此冥頑不靈,再想想他們對待大兒的薄情苛刻,更是覺得再如何出力幫忙也不會落下好處,於是誰也不願再浪費口舌,紛紛同裏正和幾位老爺子打個招呼,就快步離開了。
孔五爺起身指了還要攔阻眾人的劉老頭兒斥罵道,“你們倆就折騰吧,等將來老了,床前沒有兒子孝順,看你們跟誰哭去。”說完這話,老爺子也氣哼哼出門了。
劉老頭兒許是打定主意嘴硬到底了,梗著脖子追喊道,“不勞五叔惦記,我還有水生孝順呢…”
他這話音未等落下,就聽得院子裏突然喧嘩吵鬧起來,很快兩扇木門就被人“哐當”一聲踹得大敞開來,直嚇得屋裏眾人都是狠狠一哆嗦。
裏正撿起掉落在桌上的煙袋鍋,一臉惱怒的看向門口,心下猜測到底出了何事。結果這一望,卻見來人還是個平日熟識的,正是東山後楊樹村的裏正朱三貴。
要說翠巒城周邊大大小小也有十幾個小村子,每到秋日送糧或者府衙有事召喚,他們這些裏正就會聚到一處,時日久了,各個都是混了個臉熟兒。而這楊樹村因為離得南溝村最近,所以平日走動最多,兩人相處很是親厚。
但是這般大晚上的,也不是竄門的好時候啊。陳裏正掃了一眼朱三貴身後那十幾個年輕後生,居然各個手裏都拿著鐮刀、扁擔燈舞,仿似凶神惡煞一般。他更是疑惑惱怒,高聲問道,“朱三貴,你這是幹什麽?大晚上舞蹈弄棒的,要打人不成?”
不等朱老頭兒應聲,站在他旁邊的一個年輕後生卻搶了話頭,開口就問道,“這李可是劉水生家?他人呢?讓他趕緊出來,我今日若是砸不死他,我跟他姓!”(單更的時候都是晚上八點更,謝謝朋友們支持,我過了這個坎兒,寫的順了就加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