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園春來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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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修口德

不提孫家如何張羅進京之事,隻說蒲草和陳家婆媳帶著孩子在念恩園住了三日,每日除了照料孩子吃藥就是在園子裏四處閑逛,但念恩園再大再好,也比不上外麵街市熱鬧。兩個孩子撒嬌哀求,到底磨著眾人出門去商街逛了半日。

蒲草念著家裏的春妮兒和桃花,替她們買了兩匹好料子,幾隻繡功極好的荷包。陳家婆媳也添置了幾樣用物,倒是兩個孩子因為隨著方傑和東子走在一路,得了個超級大豐收。倆人手上掐著幾串紅豔豔的冰糖葫蘆,嘴裏啃著外表漆黑內裏金黃的烤地瓜,胳膊上還掛著六七樣兒小物件兒,隨在他們身後的東子更是手裏抱滿了紙包和盒子。

待得匯合之時,陳家婆媳見得這般,連連同方傑道謝,就是蒲草都埋怨方傑太過嬌慣孩子。方傑伸手拍拍兩個躲在他身後的孩子,笑得一臉得意。

第四日早飯吃過,東子趕車去請了劉大夫來替兩個孩子把脈。兩個孩子們這幾日吃得好玩得好,藥湯也是頓頓不落,小身板自然康複如初。

眾人聽了大喜過望,待得送走劉大夫又是閑話半晌,蒲草和陳家婆就都有些坐不住了。紛紛謝絕了方傑好意挽留,麻利的拾掇了東西就要回村去。

方傑因為城裏還有些瑣事要處置,不能一同回去,於是就使眼色想要留著蒲草多等他一日。

蒲草本就覺得被陳家婆媳看出了異樣而有些心虛,若是此時留下可就太過明目張膽了。於是隻得笑著裝傻,後來到底找了個機會同方傑單獨坐了一會兒,哄得他眉開眼笑,這才坐了馬車出城。

南溝村裏這幾日也是流言滿天飛,雖說家家戶戶都是孩子三五個,平日也不說多放在心上。不過早晨撒出去瘋玩,晚上喊回家吃飯,到得睡覺的時候數數腦袋夠了,沒丟哪個就成。但是,這孩子都是爹娘身上掉下來的肉,若是有個好歹,那一家人都是要疼得肝腸寸斷一般。

所以,聽聞陳家和張家的孩子落水染了風寒送去城裏看病,村裏人人都跟著懸心。特別是當日聚在河邊玩耍的孩子,都被娘親賞了一頓笤帚疙瘩(平日掃炕用的小笤帚),到底讓他們哭著保證以後再也不去河邊才罷休。

有那同陳家、張家品日相處好的,忍不住就聚去打聽詳情。可惜陳二見得兒子無事一時歡喜多喝了兩杯,回村之時居然趕著小毛驢走錯了路,到得家裏已是夜半了。春妮兩口子和陳家眾人聽得孩子無事,放心之餘也沒有特意給各家送信兒。

結果第二日,村裏各家不見兩個孩子從城裏回來,就紛紛猜測兩個孩子夭折了。有些口德或者心善的老太太小媳婦們兒還念叨幾句“老天保佑”,替陳張兩家歎上幾口氣。

有那心裏本就有怨又無德的人家,例如張二一家,自然嘴裏就沒有好話了。什麽蒲草不尊長輩,冬日種菜有違天和,陳家也是賣雜物賺了黑心錢,所以老天爺才降下懲罰了。說法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開始眾人聽得這些話還會反駁幾句,後來聽得多了,又見兩個孩子日久未歸,慢慢村裏人心裏也都犯了嘀咕。

桃花同福兒兩個小丫頭都是擔心山子胖墩兒,趁著家裏人沒注意就牽著小手去村頭兒張望。

不想張二家的秀兒也是趁著太陽好出來玩耍,見得兩個小丫頭身上穿著襖裙嶄新,腳上也是兔皮靴子,比之自己一身灰突突半舊棉襖和髒得看不出模樣的大棉鞋不知好上多少倍,她的心裏就起了嫉妒之意。

於是,她上前打了個招呼,待得聽了她們說了來意,就幸災樂禍說道,“你們等也是白等,我娘都說了,山子和胖墩兒死在城裏了。堂嫂和二嫂子沒臉回來交代,都留在城裏當花娘了。”

福兒和桃花不知道花娘是做什麽的,但是秀兒先前說的那句可是聽懂了。兩個小丫頭就是再好的脾氣也都氣惱起來,福兒第一個嚷道,“你胡說,我二叔進城都看見胖墩病好了。”

“山子才沒死呢,你撒謊!”桃花也是漲紅著小臉兒反駁。

福兒說駁斥兩句,秀兒還不覺什麽,但是桃花也敢頂嘴,她心頭的小火苗就蹭蹭燒了起來。先前桃花和張貴兒住在她家,她可是沒少欺負這小丫頭,這才過去多久,她不但吃穿比自己好,居然還漲脾氣了。

她這般想著就狠狠伸手推了桃花一把,桃花哪想到她會動手,一個沒站穩就摔倒到了地上。

眼見桃花身上嶄新的襖裙沾了雪泥,秀兒心裏極是快意,還要再上前踢上兩腳的功夫,福兒卻是蹦了起來。這小丫頭平日同桃花最是要好,桃花但凡得了什麽好吃食也總是分她一半,兩人親厚得跟小姐妹一般。如今桃花挨打,福兒自然不能旁觀,小手一伸就扯了秀兒的辮子同她打成一團。

桃花傻了半晌,待得爬起來就去幫了福兒。三個小丫頭打成了一團,哭罵之聲惹來了一旁院落的村人,一臉好笑上前拉開她們還沒等問詢兩句,秀兒就哭著跑走了,福兒和桃花也是牽著小手眼淚汪汪回家去了。

春妮兒早晨忙著喂了張家的兩隻小狗、一群雞鵝之後,就拿了針線筐到陳家找陳大嫂閑話。

倆人正是猜度著蒲草也該回來的時候,突然見得兩個小丫頭哭得淚人一般進來,都是又驚又惱。特別是春妮兒,桃花多得蒲草喜愛,她可是日日看在眼裏的,這般蒲草不在家的時候讓桃花受了委屈,她哪裏還有臉麵同蒲草交代啊。

她也顧不得肚子已是鼓得溜圓兒,上前抱了桃花就是一頓摸索,眼見她臉上手上都沒什麽傷痕,這才問道,“桃花,誰欺負你了?你跟妮子姐姐說,姐姐領你報仇去!”

陳大嫂也是心疼小女兒,攬了福兒在懷裏嗔怪道,“你們這是同誰打架了,怎麽一轉眼的功夫就變這模樣了?”

桃花自覺嫂子不在家,打她的又是堂姐,就閉緊了嘴巴不肯吭聲。福兒卻是不理會這些,劈裏啪啦把秀兒的話學了個半句不差。

陳大嫂和春妮一聽都是氣炸了肺子,自家孩子好端端在城裏養著病,張二嬸咒他們死了不說,居然還往蒲草和陳二嫂身上潑髒水,這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任是她們兩人再不願意惹事也是恨不能立時奔去張家扯爛張二嬸的狗嘴,可是不等兩人行動,張二嬸卻領著哭咧咧的秀兒自動送上門了。

張二嬸也是個大嗓門,一進院子就罵開了,“老陳家人死絕了啊,都給我出來!看看你們教得好孩子,居然兩個打我家秀兒一個!我家秀兒破相了,以後耽擱了嫁人就是你們的錯!”

這一日天氣很是不錯,左鄰右舍裏男人們掃雪,女人拿了簸箕顛顛苞穀粒子,都是聚在院子曬著難得暖和許多的太陽。這般聽得陳家動靜,於是眾人就放下手裏的活計湊過來看個究竟。

張二嬸是個人來瘋,一見人多更是罵得歡快了。陳大嫂和春妮領著兩個丫頭出來一看都是惱的臉色鐵青。春妮嘴巴不讓人,張口就道,“我們正要去茅坑兒淘大糞塞你的嘴巴,沒想到你還自己送上門了。你當誰都是蒲草那般好@性子任你欺負啊,你給我等著!”

春妮兒也是個急脾氣,說著就要抄起門邊的大掃帚去拍張二嬸,左鄰右舍自然要上前攔阻,各個都勸道,“你這大著肚子呢,可消消火吧,有話好好說!”

“就是,就是,不過是小丫頭們互相打鬧兩下,怎麽就這般扯破臉皮了。”

春妮兒被搶了掃帚,實在氣不過,指了張二嬸子就把福兒學過的那幾句話都說了一遍,末了罵道,“嬸子大娘你們都說說,有這麽嘴臭的人嗎,什麽都沒見著就憑空潑人家髒水,我不打她一頓,她以後還不知要說什麽瘋話呢。”

一眾鄉親聽得也是皺了眉頭,大夥兒雖是私底下也猜測過兩句,但誰也沒當陳張兩家人的麵兒說起這事兒,更何況還捎帶著往兩家女兒身上潑髒水,這可著實不厚道了。

住在陳家西苑的老太太就瞪了眼睛數落張二嬸子,“他嬸子,你平日嘴巴好說也就算了,如今陳家張家正為孩子染病著急,你不幫著念佛,怎麽還跟著添亂啊?”

“就是,那什麽‘花娘’之類的話哪能當著家裏孩子說啊?”

張二嬸子剛才見得閨女一身狼狽的回到家,立刻就扯了她趕來找場子,本來還想著順帶看看張陳兩家的笑話,也出口惡氣。可是她也沒料到閨女早把她背後說過的惡言泄露出去了,這會兒她倒有些進退不得,幹脆一梗脖子強辯道,“你們怎麽知道我說的不是真的?你們誰進城去看了?兩個孩子若是活著為啥不回來,說不得還是城裏有什麽貓膩…”

春妮聽得這話氣得頭皮發麻,抬起腳就要衝過去廝打張二嬸子。不想她沒等跑出兩步,就見陳二嫂從院外風一樣跑了進來。

張二嬸見得眾人被她說得啞口無言,正是得意,冷不防被人從身後扯了發髻,臉上就挨了兩耳光,直抽得她眼冒金星,還沒等醒過神來,肚子上又挨了兩下。她拚力打個滾兒爬出幾步,這才坐起來罵道,“是誰打我,我跟你拚了!”

陳二嫂一手掐腰一手指了她的鼻子罵道,“你今日不跟我拚了,我也要扯爛你的狗嘴!居然敢咒我兒子死了,我先撓死你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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