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鬟嚇得緊緊抓了主子的衣裙,哆嗦著嚷道,“你們要做什麽呢,這…這天下還有王法…”
牡丹比小丫鬟要鎮定許多,但也是驚得臉色發白,勉強笑道,“這位嫂子說笑了,奴家也沒有什麽惡意。”
“你們上門請求收留不成,就出言威脅我們,可是膽大包天。這會兒又喊著說沒有惡意,你拿我們當三歲孩子哄騙呢。”蒲草冷笑,揚手召喚侯在一旁的蔣叔蔣嬸,“叔嬸兒,幫我把她們倆人綁起來!”
蔣叔蔣嬸掃了一眼方傑,見得他背在身後的雙手動作,立時應聲就要抬步上前去抓牡丹兩人。蔣嬸子甚至還火上添油問了一句,“我娘家有個傻侄子,不如公子把這小丫頭賞他做媳婦兒吧?”
牡丹主仆這會兒是徹底驚傻了,方才明明攥了把柄在手,眼見大功告成,怎麽突然就要變成階下囚了。
牡丹再也裝不得柔弱,扭身躲開蔣叔的拉扯大喊出聲,“你不要碰我,救命啊!救命啊!”
那小丫鬟身子瘦小,情急之下躲開蔣嬸子就撒腿跑去了院外,“來人啊,救命啊!有人通奸了,有人要殺人滅口啊!”
方傑眼見這四人鬧得亂成一團,就皺眉看向蒲草問道,“你當真要借她們的嘴,把咱們的事情揭開?若是村裏人…”
蒲草笑著搖頭,輕歎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兒不定什麽時候就要被宣揚出去。與其讓別人添油加醋,不如咱們主動揭開。這大半年來,我同村裏各家多有走動,不說施以恩惠,也算竭盡所能幫扶,如今正好看看他們如何選擇。若是村裏都容不下這事兒,那別處就更不用指望了。”
方傑年方十二就開始走南闖北,獨力拚下偌大家業,性情本就是驕傲之極。他初始讚同蒲草提議私下交往,是出於對溫暖的眷戀和對蒲草的那份好奇。後來漸漸與蒲草相知相愛,也就更加處處替她著想。雖說心裏有時也覺兩人這般私下相處,很是委屈不喜,卻也極力忍耐不言。
今日蒲草打定主意讓兩人的戀情曬於日陽之下,他擔心之餘卻也徹底散去了心頭的積鬱之氣。暗自發誓,就算這村裏不能住了又如何,就算世人都反對又如何,隻要他方傑還有一口氣,就誰也欺不得他的女人。
“隨你高興就好,一切有我呢。”
“好,大不了隨你浪跡天涯去。”
兩人盈盈笑著對望一眼,彼此的心在這一刻徹底貼到了一處,再也沒有任何空隙…
夏日的午後是安靜的,除了飛過天空的鳥雀和隱在樹枝間的昆蟲偶爾有氣無力的叫上幾聲,整個世界都變得靜謐之極。村頭的老黃狗被曬的吐著舌頭,呼哧哧喘著粗氣,眯著老眼傻呆呆望向遠處山路,突然就覺得有些孤單,開始想念那幾個常往他身上揚的淘氣小子們。
而淘氣小子這會兒正隻穿了個肚兜兒,光著小屁股,被自家的老爹或者爺爺攬著睡在樹蔭下的涼席之上,不時歡快的磨磨小牙、說兩句夢話。
各家的女人們也是耐不得熱,尋了房後屋簷的背陰處,吹著風打個盹或者做做針線,也是難得清閑。
但是,這一切卻猛然被兩個女子的尖叫徹底打破。樹蔭下的男人們一骨碌身子就爬了起來,驚得四處張望,女人們則吸著被針尖兒紮得冒血珠兒的手指趕去前院,一邊安撫驚醒哭鬧的孩子,一邊低聲咒罵著,“這是誰啊,大中午的不睡覺,喊個什麽玩意兒!”
男人披了件衣衫,側耳仔細聽了聽,就道,“我去看看出了什麽事。”說完就大步跑了出去。
牡丹和小丫鬟生怕凶神惡煞般的蔣叔蔣嬸追來,使盡了吃奶的力氣邊跑邊喊。好不容易見得有人上前,立時奔過去抓了那幾個男人的袖子哭喊著,“幾位大哥救命啊,有人要殺小女子滅口啊。”
牡丹本就長得貌美,此時又楚楚可憐的半含著眼淚,加上那起起伏伏的誘人胸脯,直惹得幾個農家漢子臉紅心跳,一時熱血上頭,都變成了救美的英雄。
“姑娘,到底出了什麽事?跟我說,光天化日之下,還沒有王法了呢!”
“就是,就是,姑娘放心,我們南山溝人最仗義,保管護得姑娘周全!”
幾人七嘴八舌安慰著牡丹,大有牡丹一聲令下他們就抄家夥兒幫忙打回去的架勢。牡丹心下暗喜,越發裝了那可憐模樣,悲戚戚啜泣著道謝,“多謝幾位大哥搭救,隻是惡人未除,小女子還是性命不保。”
“姑娘放心,我們這就隨姑娘前去懲治惡人,姑娘不必害怕。”幾人說著就擼胳膊挽袖子護著牡丹主仆回返來路。其餘陸續趕來的村人不知緣由,也是一臉好奇的跟在後麵。
這般走下來,眼見前麵就到了方家院門,帶頭的幾個男人漸漸就覺出有些古怪,其中一個就問道,“姑娘,你說的那惡人到底在哪兒?不會是藏在方家吧?“
牡丹生怕他們忌憚方傑的身份不敢上前,扯了帕子一邊裝作抹著眼淚一邊含糊應道,“方才就在那處,許是跑進院子裏了。”
眾人無法,隻得跟她走了過去。方傑此時已是吩咐蔣叔大開了院門,一見眾人來到就笑著拱手招呼道,“各位鄉親,今日怎麽得了空閑來我這院子走動?”
村人們互相對視一眼,臉色有些尷尬的回禮應道,“方公子,大夥兒剛才正午歇呢。突然聽得這姑娘喊著有人要殺她,我們就跟過來看看,哪曾想就到了公子這院子。”
小丫鬟許是覺得身後站的都是村人,方傑再也不敢喊殺喊打,於是就壯了膽子高聲嚷道,“大哥叔伯們,要殺我和姑娘就是這對狗男女!他們兩人通奸被我和姑娘撞破了,氣惱之下要綁了我們,殺人滅口!”
“通奸?”小丫鬟這幾句話簡直就是扔進海裏的大號炸彈,瞬間激起千重浪,直震得眾人齊齊驚喊出聲,一時都是望著蒲草和方傑怔愣著不知如何是好。
有那機靈又腿快的已是抬腳就往裏正家裏跑去,自然也有同張家交好的去給劉家和陳家報信兒。
很快,當先趕到方家院子的村人就走得隻剩了七八個,牡丹主仆還沒來得及再把心提起來,就又有更多的村人聚了過來。當然待得打聽清楚其中緣由之後,人人都是一臉古怪的看著方傑蒲草兩個。
那小丫頭洋洋得意的梗著脖子,一副坐看方傑和蒲草倒黴的模樣。倒是牡丹雙眸在眾人臉上滑過,見得他們雖是皺眉卻並未如何憤怒,她的心下就有些驚疑起來。
春妮原本開了前後窗子,在自家屋子裏睡得直打呼嚕,突然被人闖進來搖醒,嚇得差點兒掉下炕去,她惱怒嚷道,“出什麽事兒了?”
那報信兒的小媳婦兒抓了她就往外跑,“村裏人說蒲草和方公子通奸,有人鬧起來了。”
春妮兒倒抽一口冷氣,瞬間好似被巨雷劈到了頭頂一般。自從知道了蒲草和方傑的事,她每隔幾日就要做回噩夢,不是夢到蒲草被村裏人活活打死就是塞到冰窟窿淹死,直哭得她死去活來。難道今日她的噩夢當真要降臨了嗎?
她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一把推開那小媳婦喊道,“你快去菜田喊我家生子,要他回我娘家搬人,我這就拚命去。”
她說著就衝進灶間抓了兩把菜刀,跌跌撞撞跑去了方家。方家院門外此時已是圍滿了男女老少,突然見得她這般瘋狂模樣,都是趕忙避到一旁。
春妮順利衝到蒲草跟前,一見她身上沾了泥巴,腳上也纏著布條,就以為她挨了打,立時氣得暴跳如雷,衝著眾人大罵,“你們誰動蒲草了,給我站出來,老娘把你們剁成肉醬!到底是誰,給我滾出來!”
她這般手持雙刀一頓亂揮,嚇得眾人又是齊齊倒退好遠,一哄聲的擺手應著,“沒有,我們沒人動蒲草啊!”
蒲草見得春妮挺著大肚子擋在她身前,十足的拚命架勢,就掙紮著站起去攔她,想要開口說句什麽,不想心裏卻是燙得厲害,眼淚劈啪就掉了下來,“妮子,你這是作什麽…”
春妮兒生怕眾人衝過來,一邊高舉著菜刀一邊極力扭頭靠向蒲草,“蒲草你別怕,誰要動你,就先殺了我再說。咱們堅持一會兒就好,我爹娘馬上就來!你別怕,你別怕…”
她嘴裏這般說著,雙腿卻是抖個不停,直看得蒲草眼淚掉得更急,伸手抱了她的腰,哽咽著,“你這傻子,你這傻子…”
正在這時,陳家眾人和劉家老兩口也終於趕到了。她們見得春妮這般模樣,都是驚叫著跑上前勸說,“快把菜刀放下,你這肚子裏還有孩子呢,你可別抻了腰啊!”
春妮兒死活不肯答應,倔強得抓著菜刀不放,“你們別管,我要護著蒲草,誰動她也不行!”
陳大娘掃了一眼堵在院門口的眾人,想了想就收了手,劉老太是生怕兒媳一個失手砍到自己肚子上,也是不敢再爭搶,一時間院子裏靜得落針可聞。
(二更送上,吃完飯繼續碼字,如果趕不出第三更,就明早起早碼字更新啊。謝謝大家支持,這一章寫的我淚流滿麵,真希望我也有個春妮這樣的舍命相互的閨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