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她安頓了家裏的雜事,正要帶著兩個孩子進城去逮多日不見的心上人,不想方傑卻是笑嘻嘻坐了東子的馬車回來了。
蒲草自然要問起他這幾日為何不回,方傑卻是咬緊牙關,死活不肯開口替她解疑,隻說是秘密,明日就知。
蒲草氣得“狠狠”在他要上掐了幾下,轉而也瞞了眾人一同出遊的事,算是個小小的報複。
果然第二日一早,待得看見蒲草身後浩浩蕩蕩的出遊大軍,方傑著實驚得怔愣了好久,末了哭笑不得的橫了蒲草一眼,上前同眾人寒暄起來。
蒲草偷笑著把兩個孩子抱上馬車,然後又招呼劉厚生等人搬吃食用物。
眾人都是農家出身,本就沒那麽看重禮節,平日又都是熟識的。所以,劉厚生和陳家兄弟就同蒲草和春妮孩子坐在了車裏,方傑則和董四霸占了車轅。
董四問得眾人都坐穩當了,就吆喝著一甩鞭子笑嘻嘻出發了,留下臨時被踹下車的東子欲哭無淚。
夏末的日陽已是漸漸少了那份炙熱與爆烈,變得溫和而好客,山林也已褪去了初夏的青澀,換上了深綠色的外衣。偶爾幾隻拖著彩色長尾的鳥雀嘰嘰喳喳從車頂飛過,惹得山子和桃花恨不得跳出去抓上一隻。
路旁的草叢了,已是飽餐一夏的野兔也失了往日的警醒,晃動著肥碩的屁股悠閑的吃著青草。
方傑耳邊聽著董四那七彎八拐的小調和孩子們的笑鬧,心情也是分外輕鬆。一時興起就搶了董四的鞭子,看準機會就抽象了那隻“顧頭不顧腚”的兔子。
自然,方大公子手下人命都傷過幾條,這小小的兔子如何跑得了。於是,兔子四腳朝天做了個飽死鬼奔向地府報道了。
董四高聲叫好,奔下車去撿了兔子回來,惹得眾人都是歡笑,誇讚方傑好眼力、好功夫。
劉厚生這一夏忙著看管菜田和苞穀地,還從未上山去打過一次獵,眼見方傑這般就心癢難耐,硬是同董四換了位置,手持馬鞭,一邊趕車一邊虎視眈眈望向路旁草叢。
於是,山路兩旁的那些尚不知道大難臨頭的小獸們算是倒了黴,但凡被看中,無一例外全去閻王爺那裏報道投胎了。
待得眾人到達了目的地的時候,車轅兩側已是掛了三隻野雞、四隻兔子,春妮兒跳下車見了就道今日這是出來釣魚還是打獵啊,惹得眾人都是哈哈大笑。
蒲草抱了兩個孩子下車之後,就手搭涼棚打量起方傑選定的釣魚聖地。這是位於翠巒城北部三十裏左右的一處坐北朝南的山坳,遠處那條奔流而過的大江被百姓們喚做鬆江。鬆江寬而水量大,難免就要分些支岔兒出來,水流很是緩慢。
而這山坳之前就正好有一條江岔子,水清而平穩,江邊長了許多灌木和茅草,仿似一條天然屏障一般,把江水和山坳隔絕開來。
山坳裏三麵環山,一方麵水。左右的山包都是背後那座高山綿延所出,長了些鬆樹、樺樹,算不得茂密卻也很是繁茂。唯有那座高山有些奇特,雖然高絕而陡峭,卻隻長了些矮鬆和灌木,不知是不是天神撒種子的時候漏掉了這一處。
蒲草這般四處打量著,越看越是心喜,忍不住笑道,“這真是一處隱居養老的好地方啊。”
方傑正巧走到她旁邊就笑著接話道,“就知道你會這麽說。”說完,他已是牽了蒲草的手往一旁的小路走去。
蒲草眼見眾人都在一旁,臉紅想要掙開,方傑卻是不允,她隻得低了頭快步跟了上去。
眾人互相瞧了瞧都是偷笑出聲,繼而就張羅著要卸馬車,不想方傑卻是在前麵喊道,“董大哥你們也隨我來,這裏不是歇腳之處。”
眾人都是奇怪卻也沒有問詢,一路又牽著馬車隨著他往前走去。
蒲草眼見腳下的小路居然換成了青石板,於是驚奇開口道,“難道這裏早有人家居住?”
方傑神秘一笑,伸手指了指前方,蒲草抬頭一瞧驚得微張了小嘴,讚歎道,“好漂亮的農家小院兒啊,嗯…好像還是新房子?”
方傑笑得得意又歡喜,“你喜歡就好,我這些時日就是忙著找人蓋房子呢。以後這裏就是咱們的另一處別院,你若是想要釣魚隨時都能過來。”
蒲草眼見那小院兒青磚灰瓦,四周綠樹紅花點綴,背靠高山,麵朝江水,心裏沒來由的就想起來了前世流行很廣的那詩句,“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哈哈,”方傑聽得她低聲念出這麽一句,忍不住哈哈笑道,“這是江水,真正的海比之這了要廣闊千萬倍,等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去看海。”
蒲草本因為被他看低,還打算拿他的皮肉撒氣,結果聽了這最後一句,立時眉開眼笑應道,“好啊,我可記著了,你若是不守信諾,我可不依。”
“這有何難,隻要你放得下家裏雜事,咱們隨時都能出發。”
兩人說笑的功夫,眾人也已到了身後,自然又是一番誇讚。董四把馬車栓到了院門外的柳樹上,張羅著把同屋吃食都搬去了院子裏。
小院兒隨時剛剛建起,但各個房間的擺設兒用物可是樣樣俱全,原本被方傑安排在這裏守門的一個瘸腿老漢略帶忐忑之色的迎上來行禮。蒲草瞧得他的模樣還算和善,手粗而蒼老,猜得必定是個受過苦的老實人,於是和顏悅色同他說了幾句話,然後就打發他下去歇著了。
畢竟出來野遊釣魚,自己事事動手才是個樂趣,若是還需要下人伺候照料,那還不如留在家裏宅著的好。
男人們好不容易出來鬆散一日,拾掇好馬車就忍耐不住的各自抽出自製的魚竿兒、拎起圈網兒、攪羅子,紛紛跑去了江邊。
兩個孩子自然也不願落後,歡呼著跟了上去。蒲草生怕他們貪玩掉進江裏,大聲喊著不要下水。方傑聽得好笑就道,“我們幾個都是會鳧水的,就算孩子掉進江裏也保管無事,你就放心吧。拾掇好院子,趕緊來江邊兒。”
蒲草想想也是白擔心,送了方傑就手下加緊把吃食等物拿去了廚房。春妮兒抱著熟睡的孩子坐在院角樹蔭下喂奶,眼見孩子睡熟了就動心同蒲草去江邊。但是獨自放了孩子在院子裏她又不放心。
正是猶疑為難的時候,那瘸腿老漢搓著手上前說道,“這位夫人若是不嫌棄,就讓老漢幫忙守著小少爺吧,若是小少爺哭鬧,老漢就送他去找夫人。”
春妮生平還是第一次被人稱作夫人,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趕忙起身揮手笑道,“老伯,我不是什麽夫人,您叫我劉嫂子就好了。我正想去江邊走走,就勞煩老伯替我照管孩子了。”
蒲草正好也從灶間出來,聽了這話也是笑道,“說起來,老伯在這院子常住,也是半個主人呢,倒是我們這些客人上門來讓老伯跟著受累了。一會兒釣了大魚回來,一定分老伯一碗鮮湯喝。”
瘸腿老頭兒趕忙擺手,臉色微紅著客套,“夫人們真是折煞老奴了。”
蒲草和春妮笑著囑咐了兩句就攜手漫步去了江邊,方傑和董四手裏各拿了一隻魚竿,悠閑坐在一頂丈許長的草棚下靜等魚兒上鉤,遠處陳大陳二和劉厚生則帶了兩個高挽了褲腳的孩子歡呼著扯網四處圈魚,濺起的水花再砸到江麵兒上帶出一層層漣漪。
董四是個有眼色的,一見蒲草過來就趕忙扯了自己的魚竿,然後哈哈笑道,“這釣魚真是個費工夫的,真是不如下網痛快,我也跟他們一起下水去了。”
說完,他就扔下魚竿和小木凳跑去了江邊。春妮兒兒伸手推了臉色微紅的蒲草一把,緊隨其後也跑了過去。
蒲草等了笑嘻嘻的方傑一眼,索性也大大方方坐到了他的身邊,方傑殷勤的幫忙掛魚餌甩魚鉤,末了插好魚竿就牽了蒲草的手,一邊吹著涼爽的江風一邊低聲閑話。
蒲草當真是喜愛這處山坳,隻這般靜靜坐著就覺心裏所有重擔都拋在一旁,分外輕鬆。她忍不住就翹了嘴角,歡喜盤算著要怎麽規劃這個世外桃源。
“這裏真是個好地方,麵水背山,朝陽遮風,小院後邊蓋個溫室,冬日種菜都不必燒太多柴禾呢。還有江邊這一處肥土若是開成水田,種上幾畝水稻,秋時必定大豐收。還有那山上也能放養些雞鴨…”
方傑先前聽得她溫聲細語,腦裏慢慢描繪著寧靜和樂的農家畫卷,忍不住也是笑得滿足又喜樂。可是聽得最後,他卻猛然沉了臉色,“你剛才說什麽?種稻?”
蒲草正說到興頭兒上,也沒多想就應道,“對啊,你看這片地多肥沃,又正好挨著江邊,水源不愁,開成水田種稻再適合不過了。”
方傑握著蒲草的手又是緊了三分,聲音壓得越發低沉,“你可知你在說什麽?我們雪國從未有人種過稻米,一是無人會種,二是氣候寒冷,不等稻穗長成已是霜凍落雪。”
蒲草怔愣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剛才的話是有些冒失了,但是種稻這事她盤算已久,又自覺有七成把握成功,於是就趁著這個機會同方傑好好商量一下。
(九八年發大水的時候我年紀還小,沒什麽太多感覺。這幾年總是聽說發水地震,婆婆就說回老家吧,保證安全環境也好。結果,我剛剛回老家沒幾天就碰到了大水。前天和昨天,兩天兩夜都在暴雨雷鳴,瓢潑大雨。原本在家門前十米遠的河溝居然變成了大江一般衝到了門前,我和小姑子半夜點著蠟燭淘水,甚至一度想要用大澡盆把兩個孩子運走,真是太驚心動魄了。
今早起來坐四輪農用車去縣城,車上拉了七台電視,哈哈,都是雷電劈壞的。村裏的房子也被大雨澆倒了三棟,真是感覺九八洪水也不過如此了。老公打電話說,又有哪裏地震了,突然就想啊,我的祖國,你是腫麽了?
希望所有朋友都平安,所有家人都健康,希望我們的祖國寧靜昌盛。總之,都平安就好。我太喜歡大太陽了,不要再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