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族一方,蝕月魔君心不在焉地偷眼打量著遠遠的那一邊,坐在水向天身旁的風聆語,盤算著昨天送過去的大禮,不知道有沒有讓那個女人的心動那麽一兩下,有沒有酸掉水向天幾顆大牙。
夜漪影盯著麵前兩個像小孩子一樣鬥嘴的魔君,拚命壓抑著自己跳起來暴打兩人的衝動,明明兩個過千歲的小老頭,偏偏把自己裝得很正太,現在竟然還為了誰出戰吵起嘴來,真是丟臉得可以。
幸好這兩個家夥還知道要保持點形象,故意壓低了聲音,遠遠看去就看到他們在“溫和”地就某些問題進行討論,聽不到他們吵架的內容。
“老火,大家都知道火可克金,這一局你上!”
“明明你比我大,黯日小老頭,你跟那個糟老頭子修煉的都是禦金術,當然是你上?”
“不行,我看起來比你小,萬一我贏得太容易了,別人會笑我欺負老頭子!”
“呸呸!不要以為長了一張娃娃臉就可以裝嫩,誰不知道你都一千多歲了,你分明跟那個老頭子差不多!”
“你昨天死活搶著要出賽,今天倒不肯去了?不是怕再輸一場回去不好跟魔主交待吧!放心啦,雖然你是新人,但我們對你有信心。”
“這話應該我對你說。怕輸的明明是你!你就是年紀越來越大,所以越來越輸不起了吧!”
“不、許、再、說、我、年、紀、大!”黯日魔君一張娃娃臉扭曲起來,拳頭握緊發出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
夜漪影終於看不下去了,喝道:“你們都閉嘴!”
她是魔主的妹妹,雖然沒有魔君的身份,但幾個魔君除了受傷送回魔宮休養的裂原之外,人人都讓她幾分,黯日和滅焰聞言果然不甘不願地不再爭吵,改為用眼神互相殺來殺去。
“我們這裏五個人,投票決定誰去!”一錘定音。
黯日魔君笑眯眯地討好道:“小夜英明啊!”
滅焰魔君不服道:“不公平,你們肯定偏幫黯日小老頭的!”
蝕月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笑得不懷好意:“既然你知道就乖乖出去,別掙紮了,沒用的。”
黯日樂得哈哈大笑,枯木魔君與夜漪影也不禁莞爾。
滅焰魔君氣呼呼地跺跺腳道:“去就去!”
說罷右臂一抖,一條赤紅九節鞭已經握在手上,大步走入場中,高聲道:“我是滅焰魔君,廢話不說了,開打就是了!”
風聆語轉頭看了一眼火族的方向,笑道:“這位魔君性子倒是跟火彥陽很像啊。”
“你還有心情笑呢,我看金大長老危險了。”水向天長歎一聲。
“這魔君應該是受封不久的吧,之前從未聽聞他的名聲。怎麽就知道金大長老不是他的敵手?”風聆語有些意外,但是心知水向天從來不會妄言。
“滅焰魔君的封號,空缺了有幾百年了,隻因妖魔族中一直無人能夠得到魔主與另外幾名魔君的認可,可見妖魔族中對魔君的實力要求有多高。這個滅焰魔君的實力較之裂原,怕是相去不遠,自來火能克金,禦火術在此處雖然會受到限製,但是禦金術也不見得能占到什麽便宜,如果金大長老不能在短時間內取勝,恐怕再無獲勝機會。”
仿佛應和他的話,場中金旭辰大長老左手金盾,右手金劍,一上場便是猛攻連連,勢如狂獅,白色的長袍,淡金色的發絲,配上金劍金盾帶起的金光一片,果然如旭日東升,燦爛奪目,完全看不出來半分老態。
滅焰魔君也不遑多讓,吃了火藥一樣舞動著九節鞭,帶著尖厲的風聲招招以攻對攻,全是硬碰硬的打法。紅鞭抽打在金盾之上發出一聲聲響亮的轟鳴,如打擊樂器一般,聲震九霄。
寧禹疆依然作侍女打扮站在場邊觀戰,昨日見水流觴與裂原魔君對戰大獲全勝,心中不免對魔君的實力低估了一些,覺得厲害是厲害,也沒有想象中的厲害到不得了的程度,今天一見,不得不全然改觀,這個滅焰魔君比裂原魔君厲害多了!
心中偷笑:杯子男運氣不錯啊,瞎貓碰上死老鼠,嘻嘻。
仙族眾人心中都是暗自著急,金旭辰這樣的打法,現在雖然不落下風,但是根本不能持久,猛攻之後,必然後力不繼,到時恐怕凶多吉少。
妖魔族一邊則是徹底放下心來。
“這一仗,滅焰必勝無疑,唉唉,小夜,你明明跟他認識沒多久,怎麽就對他這麽好?”黯日酸溜溜道。
夜漪影嗤道:“明明是你們想讓他一戰成名才非推他出戰不可,怎麽現在都賴在我身上了?”
黯日涎著臉肉麻道:“小夜最了解我了。”
“哼!”
枯木魔君皺著一對綠眉,歎氣道:“滅焰怕是不會領情呢。”
“我們高興就好,管他領不領情!”蝕月滿不在乎。
其實幾人的實力,以蝕月最強,其次是黯日、枯木,再是滅焰,最弱的反倒是資格最老裂原魔君。
滅焰魔君受封不久,但是與蝕月、黯日、枯木等幾人意氣相投,他是新人,幾名魔君不免有些照顧成就他的意思,所以希望讓他去與金大長老對戰,畢竟金大長老的實力他們其實心裏有數,至少不會像昨日水流觴那樣,比試開始才發現實力遠超他們想象。
但是從深處說,也是為了保留皇牌,以確保這次的仙魔大戰能夠得勝。
仙魔大戰中,無論仙族還是妖魔族,每邊出戰的人都隻有一次參戰機會,如果水蝕月或黯日魔君“浪費”在一個實力普通的對手身上,萬一後麵對方派出更具實力的人選,他們戰勝的把握就會降低。
滅焰魔君不是傻瓜,自然明白他們的心思,既不服氣又無奈,更混著一些感激,心情不可謂不複雜。
場上的形勢已經向大家預想中的方向走了,金旭辰猛攻一陣後,果然開始力氣不繼,但這人是一名硬漢,老而彌辣,敗勢已成卻一點不慌亂焦躁,沉氣凝神改為采取收勢,每次出擊都是算準了時機出手,半點力氣不肯浪費。
滅焰法力雖高,但是也知道對手的厲害,貪功冒進反而容易陰溝裏翻船,幾個魔君把最弱的對手讓給了他,他如果還輸了,那實在是沒臉再與他們平起平坐了。
於是一場大戰變成了拉鋸戰,旁人看來是越打越悶,但場中二人卻是越打越忘我。
水向天苦笑道:“這位滅焰魔君果然厲害,前途不可限量,修煉禦火術卻有這樣的養氣功夫,不驕不躁,明明是實力占優卻能沉住氣不冒進,一點機會都不留給對手,再過幾十年,恐怕可與黯日、蝕月兩人比肩。”
風聆語默默點頭道:“隻希望金長老能全身而退。”
金族那邊氣氛卻要緊張得多,金平眉兩眼盯著場上,心中惱恨,如果是自己在場上多好,以自己出神入化的劍術,肯定不會落到這樣被動挨打的境況,簡直太丟金族的臉麵了,君父也是,大長老都這把年紀了還讓他出戰,要是有個萬一,金族丟了麵子不說,老人家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
金澤立心中發苦,隻希望能有奇跡出現。
但奇跡不會天天出現,尤其昨天出現過了,今天更沒打算出現。
滅焰魔君一直有留意著對手的呼吸步伐,一直拖到現在,金旭辰呼吸與身形章法已經開始有淩亂的跡象,便知時機已到。
手中九節鞭迎風一揚,鞭上泛起一團團紅色烈焰,變成一條火鞭,直向對手身上揮去。
金旭辰舉盾抵擋,嘶一聲,金盾像遇上了熔岩,火鞭抽過的地方白煙蒸騰,留下深深一道傷痕。不但手臂發麻,而且金盾竟變得像火般燙手。
“三味真火?!”金旭辰心中一震,脫口而出。
“正是!”滅焰魔君哈哈一笑,火鞭化作漫天鞭影,仿佛是一個巨大火鼎,將金旭辰籠罩其中,擋無可擋。
雖說真金不怕紅爐火,不過這次火實在太猛,金旭辰勉力揮舞金盾抵擋不讓火鞭靠近,但是眉毛頭發胡子還是被灼熱的空氣烤得焦卷起來,衣袖袍角都著火了,整個人霎時狼狽不堪。
金澤立大驚失色,忍不住從座位上站起來,另外幾名長老一咬牙,急急進言道:“族長,這、這……我們是不是……認輸……”
金澤立心知如果自己不開口,以金旭辰的性子,為了金族的榮譽,定會力拚到底,這位長老看著兩代族長長大,雖然處事頑固,一旦意見相左,就算他是族長,也從不主動退讓,但是畢竟相處多年,實際上已經形同祖孫,教他如何忍心看著這樣一位對金族忠心耿耿的老人不得善終?
木然點點頭,身邊四長老連忙高聲向場中道:“滅焰魔君,本場金族自認技不如人,請雙方罷手吧!”
金旭辰此時已經左支右絀,全無還手之力了,聽到不知是悲是喜,苦笑一聲收起盾劍退後幾步。
滅焰魔君大獲全勝卻也並不刁難,一揚手收起火鞭,向後躍開,隨意一拱手道:“承讓了。”
金族之人連忙上前將大長老接回座中。其他幾族中與金旭辰有交情的人,紛紛放下心頭大石。
三名見證人互看一眼,鳳十五先生走到場中宣布:“今日比試,妖魔族滅焰魔君勝,至此,仙族、妖魔族各勝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