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日和滅焰都是雙眼一亮,滅焰更是摩拳擦掌地就想出門而去,一步還沒邁出去卻被枯木魔君揪住了領子。
“滅焰你先別急,那小姑娘現在在水族雲夢澤內,你一人之力要突破天圓法陣把人帶走,不可能的。都一個多月了,想必那小姑娘傷也好了,你可別忘記,她不是小貓小狗,法力強得很,不是說抓就能抓得著的。”枯木慢悠悠道。
“那要怎麽辦?!看著魔主這個樣子下去嗎?”滅焰瞪眼道。
見識過寧禹疆“放火”的本領,他對這個小姑娘也頗為欽佩,回來後琢磨了很久所謂的氣體燃燒、爆炸究竟是何物,可惜畢竟沒學過物理化學,搞了半天隻是隱約猜到個大概,還是沒能摸到準確的門道。
“稍安勿躁,魔主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信了水向天的一番話,但是老朽覺得,水向天的話,不盡不實,怕是大夥都中了他的圈套了。”
水蝕月也很懷疑:“我這位大哥從來奸詐得很,說話從不說滿,會當眾發下毒誓,委實與他向來的作風不符。”
夜漪影喜道:“枯木你的意思是靜語姐姐沒死?也沒有什麽女兒?那水向天都是騙人的?”
枯木搖頭道:“風靜語怕是確實已經死了。”
夜漪影大失所望,黯日卻知道枯木肯定還有下文,不耐道:“爛木頭你一次把話說清楚!吞吞吐吐、裝模作樣地幹什麽?”
枯木道:“我們有話,不妨到魔主麵前去說,魔主睿智英明,隻是關心過度,一時被情所困,才會被水向天蒙蔽。”
幾個人麵麵相覷,最後夜漪影一咬牙道:“反正再壞也不過如此,我們就去找哥哥說個明白!”
五人坐言起行,當即一道走到魔主寢宮之外。
這個時侯寢宮附近莫說是人,就是一隻螞蟻飛蟲都找不到,草木凋零,一片頹敗景象,僅剩下窗前一捧藍綠色的雲間草鮮麗如故。
夜漪影見了不禁心酸,那雲間草是風靜語最喜歡的植物,從來隻生長於懸崖絕壁之上,哥哥為了懷念心上人,用盡辦法移植來一捧,費了不少心思讓這草在此地成活生長。
此刻哥哥為了風靜語移情他人而抑鬱悲憤,不自覺地散發出淩厲的勁氣,將寢宮附近的生靈盡數滅絕,卻還是小心翼翼地不願意傷到這一捧雲間草一分一毫。
她功力不如幾名魔君,枯木受傷未愈,兩人由黯日和蝕月分別護著才勉強靠近寢宮。
這些天來,他們也曾經試過在寢宮外試圖勸說魔主,但是裏麵的人都是不見不理,不聽不應。
枯木忽然對滅焰魔君道:“你會罵人嗎?”
滅焰呆了呆道:“自然會啊!”
“好!你想些惡毒的話罵罵風靜語。”
“什麽?!為什麽是我?”風靜語是魔主的心上人,就算鬧翻了,也輪不到自己罵啊。
“你脾氣火爆,而且與風靜語毫無交情,我們與她或多或少有些情誼,罵不出口啊!”枯木愁眉苦臉道。
滅焰環顧另外幾人,發現他們紛紛點頭稱是,隻好就範。
正要開口,忽然黯日道:“你走到那邊去比較靠近窗戶,你替魔主出氣,他也能聽得清楚些。”
滅焰低聲罵罵咧咧,挪開幾步,站定了大聲開罵:“風靜語就是個朝三暮四,水性楊花,不知廉恥的……”
一句話沒說完,忽然寢宮中傳來一聲雷鳴般的大喝:“滿口胡言!”
聲音還在腦中轟鳴,身子已經不受控製地倒飛出去,胸前劇痛,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
背脊狠狠撞上一棵倒黴的大樹,大樹應聲折斷,他才止住了去勢,滾落地上,嘴巴一張,吐了一地的血。
出手的不用問都知道正是魔主。
“真可憐,還好我事先把他支開了,否則我們無辜遭受池魚之災,那就慘了!”耳中聽到黯日幸災樂禍的話語,滅焰差點氣得連肺都吐出來了,這還是人話嗎?!
剛才還稱兄道弟,轉眼就這樣來陷害自己。
蝕月提醒道:“魔主有反應了,還是枯木你有辦法!有話趁現在快點說吧!”
這些人!這些人就是明擺著騙他當炮灰的!
滅焰幾乎氣昏過去。
枯木站到殿前大聲道:“魔主,請聽屬下一言,水向天當日所說的話,內有乾坤,不可輕信!”
殿裏此時又靜下來,無聲無息,仿佛剛才的暴喝不過是大家的幻覺。
不過扭頭看看一臉氣憤扭曲,搖搖擺擺走過來的滅焰魔君,大家都確定了,不是幻覺,證據就在這裏!
幾個人互看一眼,枯木對蝕月道:“你可還記得水向天當日說過什麽?”
水蝕月想了想道:“你可還記得鍾靈童子?靜語身亡,他也殉情了。我剛才所言如有虛言,便罰我夫婦二人不得好死,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水蝕月不但長得與水向天相似,模仿起水向天的語調也是惟妙惟肖,這一番話說得與當日水向天所言分毫不差。
周圍的勁氣一陣波動,水蝕月和黯日不由自主護著枯木和夜漪影向後倒退幾步,唯恐被傷。可憐滅焰魔君剛剛受傷,反應遲鈍,被勁氣一衝,當場向後跌了個四腳朝天。
枯木繼續道:“他由始至終沒有提過那小姑娘的生父是誰,隻問了魔主是否記得鍾靈童子,隻說鍾靈童子殉情,但隻字未提風族長與鍾靈童子之間的關係……一切皆是含糊其辭,引導旁人想當然爾!”
“但是靜語身亡……靜語身亡!”殿內傳來魔主低沉的語聲,聲音緩慢沉鬱,加上無意中灌注了深厚法力,幾可令聞者傷心,聽者同哭。
在場眾人,水蝕月和黯日尚能自持,夜漪影功力較淺,枯木與滅焰又受了傷法力受損,聞聲幾乎當場淚如泉湧。
風靜語身亡的消息,其實早就是三界中人盡皆知之事,隻是魔主一直堅持拒絕相信而已,甚至是下意識地逃避,不願向仙族中人細問詳情。
水向天當日話中信息,風靜語移情別戀與他人生女一事固然讓他傷心,但最最傷痛的卻是證實了她的死訊。
枯木停了停,扯扯水蝕月,後者馬上識趣地帶著他又往後退一些。枯木這才開口道:“風族長身亡之時,據說除了水向天、風聆語外,還有火彥陽等幾人親見,怕是不假……”
滅焰魔君才想從地上爬起來,忽然覺得頂上壓力一沉,剛剛支起半邊的身子啪一聲重重倒回地上,胸前的傷口受震,疼得他齜牙咧嘴。
“但是風族也屬木族,禦木術中的根基便在於源源生機,枯木可重生,人也未嚐不可!”枯木遲來地補上一句,差點把仰躺在地上屢屢受創的滅焰氣死——這個爛木頭,有話就不能快快說完嗎?
“魔主請想,水向天為何要謊言欺騙?他想保護那個小姑娘!魔主親眼所見,那個小姑娘確實是風族嫡係,容貌又與風族長極是相似,恐怕與風族長關係不淺。”
“這小姑娘如果真的是風族長的女兒,那水向天不敢公布她的生父,想必是怕魔主找那人的麻煩。風族長與屬下等都是認識的,那樣一個女子怎麽可能會喜歡一個藏頭露尾的怯懦之人?”
“你是什麽意思?如果那小姑娘並非靜語的女兒,那她又是誰?”魔主的聲音帶著隱隱的激動,想必他也已經意會到枯木話中之意。
“這個疑問,還是由魔主親自去解開吧!”枯木毋寧兩可地回道。
殿中再無半點聲息傳出,大家心中忐忑,不知枯木這一番勸說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正當黯日壞心地準備騙滅焰再去捅捅馬蜂窩之時,殿中傳來魔主的大笑聲:“好!哈哈哈!好!好一個水向天!騙得本座好慘!”
雖然是承認被騙,可笑聲中卻沒有半點憤懣痛恨之意,反而有著如釋重負的歡欣喜悅——隻要心上人的死訊不是真的,被騙幾次他都心甘情願,樂意之至!
笑聲中,寢宮附近的勁氣一鬆,眾人眼前一閃,一身藍衣的魔主已經站在了麵前。
魔主隨意伸手拉起地上躺了好一陣的滅焰魔君,後者隻覺自對方手臂上傳來一陣熱力,渾身一鬆,胸口的疼痛頓時減輕不少。
“難為你了,但日後不可再對靜語出口不敬!”
“是!”滅焰魔君立正站好,低頭答應,半句不曾辯解。在心目中的第一偶像麵前,他從來都是乖巧得很。
黯日魔君一臉狗腿道:“屬下等是不是趁著那小姑娘未成氣候,先把她抓回來,讓魔主驗明正身……”
魔主淡然道:“不管她究竟是誰,本座都不想勉強她,你們也莫要插手。”
轉頭對一旁的枯木道:“你的傷可好些了?”
枯木恭敬道:“謝魔主關心,屬下並無大礙。”
“魔宮這邊的事,這段時間便交托給你們幾人了。”
“哥哥,你閉關了這麽些年,一出來便又要出門了?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夜漪影在魔主麵前脾氣收斂不少,露出些許少女的嬌氣。
“日後相聚的時間有的是,這次你便乖乖留在魔宮吧。”說罷揮揮手,人便已經去得極遠。
夜漪影被拒絕了,雖然不敢違抗,但是不免有些不開心。
黯日蹭過來道:“小夜,你大哥要去追老婆,你去湊什麽熱鬧啊,還不如留在魔宮,我陪你。”
“誰要你陪?哼!”夜漪影冷下臉一手甩開他,轉身就走。
看著夜魔女遠去的身影,黯日魔君懶洋洋地歎氣道:“哎,兄妹兩人都是嘴硬的家夥。魔主也是,明明恨不得把人騙回來收好,還裝什麽正人君子,切!”
另一邊,寧禹疆終於告別了雲夢澤,出門拎了毓秀老童子,正式展開自己尋找回家之路的新旅程。
水流觴站在宮城的角樓上目送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身後白靈著急道:“公子,族長已經指明讓你與小姐一道上路,你怎麽就由著小姐一個人去呢?現在要追,很容易追得上的!”
水流觴輕歎一聲道:“她不願意跟我一起走,我又何必勉強她,令她不快?”
“小姐明明也喜歡你的!她什麽都不懂,萬一路上有危險怎麽辦?”白靈不服道。
“我沒說不跟她去……”餘音未盡,人已經消失。
白靈白精互看一眼,開心地跟了上去。
前途未卜,後有魔主虎視眈眈,再加上水流觴尾隨而至,原本簡單的一老一少二人旅行團,將會遇上什麽?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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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搞定第一卷,開心ING,撒花ING,明天開始木之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