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翔容這時自然更不敢怠慢,神仙親自交待的事情,而且是剛剛救了他們幾個人的命的神仙,本來心中還有些為難,現在已經再無遲疑。
“說來慚愧,我的手下在附近州縣中翻遍了所有地方,找到條件合適的,依然是隻有上次在下與您提起的那一位,如果小仙姑能多等些時日,在下可以派人將搜索範圍擴大,否則……便請您與在下走一趟京師,在下自然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待。”
蘇大人就在身邊,事關當朝太子妃,雖然這位太子妃馬上要被廢,可畢竟還要顧及皇家體麵,陸翔容自然不好明說,而話中透露的信息分明就是隻要寧禹疆肯跟他會京師,就算太子妃的屍首,他也能搞到了交給她。字裏行間更透出與之前全然不同的尊重甚至是敬畏。
他這麽一說,輪到寧禹疆遲疑了,這個即將死於“他殺”的太子妃的屍首,自己究竟要還是不要?轉念一想,人都還沒見過呢,現在隻是說八字和年齡合適,萬一看了麵相發現命格與自己不匹配呢?那還不是白糾結了?
“我隨你上京師,另外也請你繼續到別處替我找,也許京師那位其實並不合適。”寧禹疆歎氣道。
陸翔容自然無有不從。蘇大人對他們語焉不詳的對話根本無心理會,他現在回過神來開始為自己被砸得稀巴爛的公堂和衙門大院肉痛,一邊想著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要怎麽安撫百姓……這倒不是他有多愛民如子,純粹是因為陸翔容在,他不用考慮對上頭如何分說的問題而已。
寧禹疆與陸翔容說話之間,忽然感到手上提著的籃子劇烈地晃了一下,低頭一見就見阿土仔啪嗒一聲翻出籃子跌落在奄奄一息的五長老身上。
五長老兩眼一翻,一口氣沒繼上當場就這麽去了。寧禹疆目瞪口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她是聽說過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但是堂堂一名仙族成名多年的長老,竟然被一隻小土狗壓死,這個這個……也太囧了吧。
這樣的死法,寧禹疆都忍不住為五長老掬一把同情之淚。她剛才一直顧著跟陸翔容說話,沒有理會地上重傷的五長老,正是因為想不到怎樣的處理方式比較穩妥。
救是肯定救不活的,還要浪費寶貴的丹藥;不救又好像不太人道,畢竟同為仙族中人,看著他死在凡間不聞不問,也是說不過去的,即使他犯了該死的大罪,至少也該把他送回土族安息。
寧禹疆知道土族自己早晚要去的,大輪回盤是土族傳世寶物之一,借多半是借不到的,隻能用偷的,土族的人不是泥塑木偶,東西丟了肯定要發動全族四處查找,到時候萬一自己還沒找到合適用作借屍還魂的凡人軀體,那就慘了!帶著大輪回盤到處被追殺,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按照自己的計劃,肯定是先找到合適的屍體,用法力保存好,然後到土族偷出大輪回盤馬上施法,到時候即使土族發現寶物失竊,也奈何她不得了。
現在如果就把五長老的屍首送回去,估計土族馬上就會瘋了一樣來找自己的麻煩,那計劃還怎麽執行啊?
如果這裏是仙界,那隻要弄出點什麽動靜,自會有路過的仙人替他收屍,問題這裏是凡間,想找個接手的人都沒有。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寧禹疆瞪著阿土仔道。她很清楚阿土仔對這個五長老懷有仇視怨恨之意,但是沒想到它竟然傷得都快不能動了,還會以這樣的方式報複,五長老雖然現在不算是死在她的手上,但是也讓她渾身不舒服。
阿土仔勉強抬頭看了寧禹疆一眼,身子在五長老的屍首上微微顫動了兩下,然後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軟軟趴倒,兩眼合上之前,沒人發現它眼中閃過的得意光彩——就在寧禹疆與陸翔容說話之時,它已經偷偷對五長老施展了攝魂術,這攝魂術幾乎耗幹了它全部的剩餘體能與法力,但是回報豐厚異常!
土族中人的其中一種傳承之法,就是由族中即將過世的老族人向繼任人直接傳功,這個過程必須由傳功者主動施為,而且傳功者的法力必須高於繼任人,一旦完成施法,傳功者就會肉身消散,塵歸塵土歸土,魂魄重入輪回。
阿土仔趁著五長老萬念俱灰的當口使用攝魂術令他主動為自己傳功,五長老雖然重傷垂死,但是一身法力修為依然非同小可,有了他的法力,阿土仔等於平白多了近兩千年的修為,不得意興奮才怪呢。
寧禹疆半點不知情,一手把吸足了功力的阿土仔拎起來放回籃子裏,低頭就見到十分詭異恐怖的一幕!
五長老的屍身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快速腐敗,先是皮肉然後是筋骨牙齒,甚至衣服頭發都未能幸免。
蘇大人見到這可怕的一幕嚇得慘叫一聲,白眼一翻當場暈死過去,陸翔容與鐵石的臉色也十分不好看,總算陸翔容想起了曾在家中記載土族仙術的典籍上看過土族仙人死後有化骨融身歸於塵土的現象,這才沒有誤會寧禹疆施行妖術,毀屍滅跡。
寧禹疆也反應過來這種奇特現象的緣由了,心裏鬆了口氣,總算不用思考怎麽把他的屍首送回去了!但是又有些疑惑,她清楚記得,隻有徹底散功的土族仙人才會如此,其他帶著一身功力亡故的仙人,屍身會一直保持原樣,直到成功轉世後屍身才會消失。
莫非剛才醜小雞那一擊竟然誇張到把他的真元打散了?
寧禹疆此時完全沒有懷疑弱得跟死狗差不多的阿土仔會還有餘力去吸幹五長老的法力修為,所以雖然有些責怪它致命的一壓,但也沒想太多。
鐵石忙著救治蘇大人,陸翔容不得不暫時肩負起處理各項手尾的工作,寧禹疆不想多作打擾,說好了明天一早與他一起出發到京城,便帶著一籃子小雞小狗先回臨時住處了。
回客棧的路上,一路發現路上的行人神色十分詭異——這是必然的,府衙裏乒乒乓乓又是掀屋頂又是倒牆,還加上爆炸和最後醜小雞出生時的五彩華光,足以給這些*的群眾們無限想象,他們既擔心又興奮,恨不得跑到府衙裏一探究竟,可惜從今早起府衙就大門緊閉。
蘇大人雖然算不上一個貪官惡吏,但也不是什麽青天大老爺,小老百姓的心理,對官員總是懷著幾分抗拒,甚至恨不得他們倒黴,所以群眾的臉色總體而言震驚有的,擔心有的,更多是有熱鬧可看的興奮和對蘇大人倒黴的期待。
寧禹疆已經恢複成之前普通的少女模樣,施施然回到客棧也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隨手把籃子放在窗邊的小桌子上,低頭一看,阿土仔一動不動地一副死狗模樣,倒是剛出生的醜小雞非常好奇地四處觀望著。
寧禹疆忽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要拿什麽喂醜小雞呢?米粒?蟲子?還是別的什麽神鳥專用飼料?
不過為難了沒多久,醜小雞就以實際行動解決了她的疑慮,隻見它扭頭,哢吱哢吱地就啃起了自己的蛋殼……嘖嘖,原來還自帶糧草了!
伸手摸一摸阿土仔,身子暖暖的,很有節奏地隨著呼吸起伏著,看著像睡著了居多。
“豬!”寧禹疆悻悻然罵了一句。
“組……豬!”一聲不太清晰的響聲在阿土仔身邊響起——是醜小雞在學寧禹疆的發音。
“咦?還能學人話?!好厲害啊!”不愧是神鳥,才出生就能學人講話!
“害、害……啊……”醜小雞仿佛感覺到她的讚歎欣賞之意,仰著腦袋努力學舌,本來醜醜的模樣在寧禹疆眼中也變得可愛起來。
寧禹疆開心極了,伸出手指頭輕輕摸了摸醜小雞的頭頂,醜小雞很配合地做出享受的表情,把她樂得哈哈笑起來。
醜小雞聽到她的笑聲,也開始模仿著發音,它的聲音尖細,笑起來還不太連貫,聽著不像笑倒像快要噎氣了一樣,寧禹疆忍不住當場笑趴在桌邊,一邊笑一邊揉肚子,真要命!
阿土仔昏睡之中不堪其擾,忍無可忍半撐開眼睛罵了一句:“閉嘴!”聲音發出,房間裏的一個人加上一雙家禽家畜都是一愣,它怎麽能說話了?!
阿土仔反應過來,心中又喜又憂,喜的是得了五長老的功力,自己似乎無意中就突破了部分的禁製,要突破其他禁製甚至變回原來的模樣,想必也指日可待;憂的是,自己一旦可以說話,寧禹疆一定會問很多關於它的事情,包括它的身份,它不想說真話,卻也不願欺騙眼前這個救了它一命又幫它報了仇的風族小姑娘。
寧禹疆一手指著它的狗鼻子,氣呼呼道:“你這個混蛋,明明會說話,之前怎麽裝啞巴?”
阿土仔張了張嘴,慢慢找回一點說話的感覺,斷斷續續道:“我身上,被人下了,禁製。五、五長老,死,禁製開始,慢慢失效,我,可以,講話。”
現在這個軀殼,要他流利說話,實在很是困難,所以它說話的速度很慢,幾乎是一點一點地擠出來的。
“你究竟是什麽東西啊?”神獸?看著不沾邊!不過看看它身邊的醜小雞,寧禹疆又不確定了,神鳥都能長成這個德行,神獸長成一副土狗模樣也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