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禹疆與火彥陽交好,當年經常與火族子弟玩在一起,火族除了最近這一百年長成的年輕子弟她不太認得之外,自火彥陽以上,火族所有嫡係子弟她都曾打過照麵,其中沒有火皓世這一號人物。
金澤立與乾彤就在前麵虎視眈眈,寧禹疆怕與柔兒說太多,兩人神色上會露出破綻,所以決定讓柔兒暫時撤退,待她回去想清楚了是怎麽回事再說。
柔兒隻留下一句“我與母親商量過再說”,就帶著寧禹疆退場而去,她忙著與寧禹疆心靈溝通,行了個禮就閃了,甚至沒有請示金澤立與乾彤的同意。
乾彤看著她們倆人遠去的背影,心中開始擔憂,讓柔兒與她的女兒共侍一夫可能是件極其糟糕的事情。今天看柔兒的臉色全無病容,甚至稱得上神采煥發,昨天那副憔悴模樣明顯是裝出來的,這個丫頭還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從五官輪廓而論,柔兒生得不比她的女兒差,隻是過去畏縮怯懦,就算有十分姿容也平白減了三分顏色,她那個嬌生慣養的女兒與這樣一個有美貌有城府的女子成為競爭對手,絕對不是件好事。
可是要怎樣破壞這樁婚事呢?乾彤開始動起小心思。
金澤立煩惱的事情卻比她複雜得多,一下子擔心柔兒會做出什麽事來影響到金族與五盟的合作,一下子又疑惑柔兒在金族內的靠山究竟是誰,竟然大膽地教唆柔兒母女脫離金族,又在半夜潛入九重天宮城內,顯然大有圖謀。
他在金族的地位看似穩固,實質上存在著極大隱憂,同輩的競爭對手都被他聯合乾氏壓製住了,但是他最大的問題卻是出在繼承人上。
他的嫡子金平眉在他的一眾子女中看來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但與其他仙族子弟一比,卻成了不折不扣的繡花枕頭,目前靠著他與手下親信的粉飾遮掩尚可鎮住族中同輩子弟,萬一被人發現他的幾十個兒女竟然就沒有一個實力足以與其他仙族子弟比肩的,難保當年與他競爭族長之位落敗的那些同輩兄弟們會以繼承人實力不足為由,覬覦他的族長之位。
其實他的兒女真的都是庸才嗎?當然不是!
金澤立也曾經有過幾個天資不錯的子女,但是他們還沒來得及成才就紛紛出意外,有年幼夭折的,也有練功走火入魔傷了根基再無法繼續修煉的,反正到最後,就隻剩下金平眉一個矮子中的高個勉強能唬唬人。
他不是沒懷疑過是夫人乾彤暗中下手,為的是保住自己兒子的族長繼承人的地位,但是一來乾彤下手幹淨利落,根本抓不住實質證據,二來乾氏勢力極大,他靠著乾氏登上族長寶座,至今仍要依靠他們彈壓族中的一些反對勢力,輕易不敢與他們翻臉。
為了確保自己的地位穩固,他花了大量心思拉攏族中長老,希望將來萬一發生有人利用金平眉動搖他的地位時,能夠獲得長老們的支持,另一方麵,也能製衡乾氏的勢力,免得金族淪落到如同木族一樣,大權全被風族與雷族奪去。
金澤立昨夜沒有當場發難,尋根究底地非找出柔兒背後的靠山,也是擔心莽撞之下得罪了金族中某些意向不明的勢力。
如果他能有個像水流觴那樣的兒子,何至於這麽憋鬱?!
當然,如果與五盟合作的事情成功,不但金族可以重新成為仙魔兩派的第一大族,就是族裏的其他勢力也不可能再威脅到他。
一想到這一點,金澤立更堅定了要盡快與五盟合作的決心,任何威脅到雙方順利合作的因素,他都會斷然排除!目前首先要辦的,就是柔兒的婚事!
寧禹疆與柔兒一路無話回到鈴鏡殿,便坐在窗邊出起神來,她將這幾天所見所聞聯係起來,慢慢就猜到了一些端倪,隻是事關重大,不敢馬上就下結論。
關於五盟的種種,寧禹疆都對柔兒說過,所以當她告知說火皓世不是火族的人,柔兒也隱約猜到了他的真正身份,她不願相信君父真的會去跟五盟合作,甚至以女兒為工具去與對方聯姻,她越想越怕,幹脆避開不去細想,默默取出針線來為幻感冒做衣服。
殿內靜得出奇,隻有柔兒偶然掀動布料的輕微摩擦聲。
寧禹疆不是個能夠安靜很久的人,更不是個習慣逃避問題的人,她知道柔兒一定會傷心失望,但有些事還是必須要說。
“柔兒,我懷疑,你的君父已經答應與五盟合作,那個火皓世很可能是五盟那邊的人。”
柔兒心頭一顫,針尖差點紮到她的手指上,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往下掉,她在心中問道:“我該怎麽辦?”
“如果現在隻是準備聯姻的階段,他們應該還沒有真正聯手,趁著現在破壞他們的聯盟還來得及,不然你的君父一旦幫著他們做出什麽……那一切都遲了。”
寧禹疆的意思十分明白,現階段金澤立頂多算是預謀背叛五大仙族,還沒有實際行動,如果現在懸崖勒馬,那她們當做從不知道這回事,金澤立依然可以做他的仙族族長。不過他若是真為五盟做了什麽,就算寧禹疆肯放過他,別的仙族人包括妖魔族都不會與他善罷甘休。
柔兒接過寧禹疆遞來的手帕,擦幹臉上的淚水,現在哭也無用,她定了定神,仍與寧禹疆以心語交談:“你的意思是,讓我去勸君父嗎?他……他不會聽我的。”
“現在不是還有七天時間嗎?我們好好想個說法,試著說服金族長。”如果不是看在柔兒的份上,寧禹疆就不會這麽好說話了,按照她的慣常做法,她多半會埋伏在暗處,抓住幾個五盟來談判的使者,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們扔到金澤立的書房前,讓他知道陰謀已經敗露,最好給她老實一點,待在金族再不要搞什麽古怪。
其實這也算給了金澤立麵子了,否則她把金澤立裏通外敵的事情公告三界,隻怕他不但一世英名盡喪隻有一死謝罪一條路,連帶金族上下也會有很久抬不起頭做人。
這次就先讓柔兒去講道理,寧禹疆不出麵的話,金澤立麵子上也不會太難過。如果他冥頑不靈,說不得就要給他個深刻教訓了。
不過要想一套說辭,既能對金澤立起到警告說服作用,又能不讓他知道寧禹疆有參與此事,倒真不容易。
兩個少女在鈴鏡殿上無聲商議著,那邊金澤立卻收到了五盟送來的一個大大的壞消息——風族族長已經知道金族祖先煉製惡靈之事,隻是暫時尚未對外說出此事,近日她很可能會到金族來,要金澤立小心應付。而且為了保險起見,他們的計劃行動要提前,否則萬一風族長對金族起疑,他們的事很可能會功虧一簣
五盟自然不肯承認是木華青與寧禹疆談判時透露此事的,他們推說是寧禹疆翻譯上古留下的火族文字時發現的。
金澤立收到這封信,頓覺頭大如鬥,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倒黴事一樁樁都讓他撞上了!
他當即命人請來四長老,與五盟合作的事情,隻有大長老與四長老知道,大長老不讚成此事,言明不會參與但也不會對外透露,所以他現在能商量的人也隻有這麽一個了。
四長老聽聞此事也大感頭痛,他沉吟了好一陣,終於一咬牙道:“我倒是有個想法,就不知道族長敢不敢做!”
金澤立神色一動,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跟我賣什麽關子?!”
四長老道:“與其這把柄落在風族那小丫頭手上,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引到金族來……”他一邊說,一邊舉起手做了個殺的姿勢。
金澤立臉色大變,驚道:“不……不行,這事若是讓人知道,恐怕不但風族會傾全族之力與金族拚命,就是其他幾大仙族也會聯手發難,更不要說妖魔族與這丫頭的關係也不清不楚,魔主若是也插手此事,這不是讓我們全族陷於萬劫不複之地嗎?”
四長老神情猙獰道:“隻要他們不知道人是我們殺的,是死在金族這裏,這就沒問題了!”
“這……這……”金澤立驚疑不定,他雖然狠下心腸打算與五盟合作放出惡靈,對三界進行大清洗,但是由惡靈下手殺害同道,與自己親自下手,畢竟有很大的差別。
“族長,不能再猶豫了,我們與五盟的合作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們如果反悔,祖先做下的好事固然會人盡皆知,五盟若再把我們泄露黑風山鎮魔大陣資料與人員布置的事抖出來,我們還如何立足?!”四長老步步緊逼道。
“什麽?!我們……我們何時給過五盟鎮魔大陣的資料和人員布置?!”金澤立震驚了,一手抓住四長老的前襟喝問道。
四長老苦著臉道:“就是昨日啊,不是族長你讓五盟那位金係的夫人來問我要的?我想著大家都要成為親家了,合作的事已成定局,就交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