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將,我朝一夥兵士算上夥長也不過是五十有一,何時多出一人來了?”
馬元似笑非笑的說著,原來是挑這個毛病,要知道這一時期,戰亂之事時常發生,軍隊編製很多時候已經發生了變化。
這分明就是雞蛋裏挑骨頭,可又是無可厚非,正當劉延昭想抽身退出的時候,卻見那馬元對身邊之人揮了揮手,“馬漸,你去,加我一個隨從,王副將應該不會有話要說吧?”
“雙方人數相當,屬下不敢有微言。”
雖是這麽說,但王貴還是不免的多看了劉延昭幾眼,這馬漸從氣息來看身手不弱,應該是馬府網羅來的高手。
如此,這場比試勝負他也拿不準了。
“給我放開了打,不要有所顧忌!”
扭過頭,劉延昭小聲的命令著,眼前分明是挑釁,既然如此,那就用拳頭來說話,更何況軍旅之間想要想讓對方服氣,就得打掉他們囂張的氣焰。
當然,他也有著私心,若是可能,倒是很願意與這自以為是的觀察使結下梁子。
“是!”
得到命令之後,張允等人低吼了一聲,這些人都是跟著劉繼業殺過敵寇,見過血,對方的輕視之意自是有所察覺,哪裏能咽得下這種羞辱,皆是心中怒火已被點燃,隻等著一聲令下,便撲向對手。
點將台上,馬元不再出聲,那校尉在王貴的點頭後,上前幾步,高喝一聲,“比試開始!”
雙方都是憋著勁,這一聲令傳來,當即朝著各自盯好的對手衝去,轉眼就拳腳相加的打鬥起來,而劉延昭則是佇立不動,和他相似,那馬元的隨從,馬漸也是紋絲未動。
突然間,兩人開始快速的朝著對方撲去,此刻,劉延昭心中也沒有多大的底,這人既然是馬元的親隨,身手應該很是了得,而他卻不知道能不能使出那些曾經熟爛於心的招數。
但眼下已沒有退路,一切就聽天由命了!
很快,劉延昭便與馬漸交上了手,幸好,下意識中還是能使出各種招數,但是由於對方出手太過狠戾,一時間隻有防守的份。
掃了一眼四周,張允等人已是占了上風,而七郎更是打趴了兩三人,作為主將,劉延昭明白,他得拿出些成績,否則不僅墜了士氣,日後也難以服眾。
而另一邊,馬漸眼中也是日益焦躁,他本就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被這無名小卒給纏上,怒火自然無法抑製的噴·泄而出。
“好機會!”
雙目中精光閃過,察覺到一個破綻,馬漸心中大喜,當下縱身躍起,右拳朝著劉延昭的臉部打去。
這一擊下去不要了你小子半條命才怪!
可就在馬漸暗自竊喜之時,情況陡然發生了變化,隻見劉延昭頭往下一低,躲過了他的攻擊。
隨後一隻手伸出,抓住了他的右臂,迅速的轉動幾圈,清脆的骨裂聲之下,馬漸隻覺得劇烈的疼痛鑽心而來。
“砰!”
壯碩的身子被摔倒在地,他的噩夢還沒有結束,一道黑影在眼前閃過,之後便覺得後背猶如中了千斤之墜,終於,痛叫了一聲,暈死了過去。
拍了拍手,劉延昭從馬漸的身子一躍而起,而這時,其他的戰鬥也差不多結束了,場中的情況一邊倒的厲害,建雄軍已經沒有幾個人可以完好的站立著。
“王副將,你們劉家軍這是要作何,隻不過是尋常的切磋,竟然下這般的狠手,是不是得給本官一個說法!”
結局來的如此之快,也如此的大相庭徑,馬元頓時惱羞成怒,厲聲對著王貴嗬斥起來。而王貴心中對這個結果很滿意,隻是不敢表露,畢竟對方的官職在他之上,若是借此生事,便會沾惹上頭疼的麻煩。
所以他隻能開口請罪,可是這馬元哪裏咽得下這口氣,此行雖然被再三叮囑沉著冷靜,可是長期以來養成的囂張跋扈怎麽會輕易的改變?
當下,馬元怒指著劉延昭等人,讓王貴將他們拿下,見後者不為所動,又命令左右建雄軍之人上前擒拿。
剛才打鬥,建雄軍蒙了羞,聽到馬元這一聲令,皆是要撲上前,可隻是校場上幾萬的代州將士哪裏容許他們這般拿人?
頓時,校場沸騰了起來,而馬元本是來營地與劉繼業見麵,料想不會發生事情,所以三萬建雄軍也隻是帶了五千來,全當做炫耀的排場。
此刻見到衝突欲起,當即轉首低聲喝道,“何峰,給我將城外的其餘兵馬調進來,另外派人急報朝廷,代州兵將驕縱不堪,膽敢以下亂上!”
“大人使不得!”
聽到這,王貴是有些慌張了,劉繼業雖得朝廷賞識,被先皇賜予國姓,將軍不善迎合官場,若是今日若是傳了出去,很有可能會被借題發揮,加以陷害。
可是現在馬元哪裏聽得進王貴的請求,一甩衣袖,就要在隨從的護衛下往營外撤離。
人群中,劉延昭趁著剛才的混亂已經奪了一把建雄軍的佩刀,盯著馬元,手都不禁有些顫抖。
殺了他,便是逼反劉家的第一步!
腦子中不知何時閃出的念頭越來越清晰,心也因此快速的跳動起來,估算著馬元的出營路線,一個絕佳的刺殺計劃很快生成了。
劉家以槍法出名,劉延昭的臂力自然也是極其出眾,趁亂將手中的刀擲出,憑著玩競技遊戲養成的判斷,他有八分的把握可以擊殺了馬元。
“住手!”
就在這時,一聲低沉有力的訓斥聲音響起,卻是一直未露麵的劉繼業。
頓時,校場上的代州將士退到了一邊,而建雄軍見到劉繼業出現,也不敢繼續造次,停下手來,等著馬元的命令。
“劉大人,你總算是露麵了,本官還以為身份低微,不值劉大人來相見!”
見到劉繼業,馬元當即冷聲冷語的發泄著心中的不滿,繼而手指著比試受了傷了建雄軍之人,“劉大人,這就是朝廷多次嘉獎的忠勇之師?如此的目無法紀,殘害同袍,本官倒是要看看你怎麽和聖上解釋!”
不吭聲的等馬元發難完,劉繼業冷眼掃過校場,這才應聲以對,“觀察使大人嚴重了,本將軍自會給你一個交待。”
“來人,將劉延昭等人拿下,杖刑五十,其他各營參與聚眾生事者加罰兩個時辰的操練!”
劉繼業的第一個命令便讓代州的將士倍感吃驚,那王貴想要上前勸說,卻是被劉繼業揮手阻止,語氣不容置疑,“王副將,還不執行!”
聽了劉繼業這命令,馬元心中的怒火這才消解了不少,可是須臾,卻又覺得心中堵的慌。
“建雄軍在場之人扣半月軍餉,日落之前全都駐紮進營地,不得有誤!”
這是要奪他手中的兵馬,馬元心中頓時鬱積一口氣難以排出,當下手指著劉繼業,“劉大人,你這是要作何,竟然連建雄軍也懲罰了!他們可是朝廷勁旅,你有什麽資格來扣除半月的軍餉!”
“本將是皇上禦封的領建雄軍治代州節度使,觀察使大人難道忘了?看來是路途遙遠,過為辛苦了,王副將,給觀察使大人安排住所以便好生的歇息。“
對於馬元的惱怒之狀,劉繼業麵不改色,丟下這一句,便轉身離去。
“不用了,劉將軍的心意本官心領了,我們走!”
咬牙切齒中,馬元帶著隨從氣衝衝的走了,再待下去也是自討沒趣,劉繼業隻不過短短幾句話就正中了他的要害。
建雄軍被收走,在代州城,馬元根本就沒有辦法來抗衡!
“將軍,這樣會不會有些……”
馬元走後,王貴走到劉繼業的身邊,有些擔憂的問著。
“你是在擔心馬元還是六郎他們?”
見劉繼業一語道破了他的心思,王貴不可否認的點了點頭,“將軍英明,這馬元是尚書左仆射馬峰之子,而朝中挑唆生事針對將軍的正是以馬峰為首,所以屬下心中有些擔憂。”
“唉……”
王貴的話讓劉繼業深歎了一口氣,宋朝大軍兵臨在即,可是朝中還是勾心鬥角,絲毫沒有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眼識。
這怎能不讓奮勇殺敵的將士心生寒意!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我做好本分之事,至於是非對錯,自有聖上來定奪。”
說著,劉繼業便繼續往他的屋子走去,可走了幾步之後不禁駐步轉首道,“去看一看六郎他們,將創傷藥帶上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