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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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山下,茅屋(補欠)

天色抹出一絲白色,寂靜的小屋中,桌上的燈油已經燃盡,桌角之處,楊延昭正托著下巴,瞌睡的點著頭。

“嗯哼……”

微弱的呻吟之聲悄然響起,聽到這聲音,楊延昭立馬驚醒了過來,雖然麵上帶著疲憊,但是眼中卻多了欣喜之色。

箭步衝到床邊,見到徐少陽正緩緩的睜開眼,不由得失聲叫道,“師兄,你終於醒了!”

臉色有些白,徐少陽擠出一個往日裏時常掛在嘴邊的笑意,“小師弟,是你啊,我在床上躺了幾日了?”

一邊小心的給他整理床被,楊延昭一邊應道,“算起來也有五日了,幸好師兄醒過來了,我這就去喚師父與師叔來給師兄查探身體。”

說到這,轉身大步往外走去,不多時,屋外便響起腳步聲,耿元符師兄弟三人,郭淮以及蓮蓉一個不落的都湧進了床頭。

“怎麽樣,玉玦,少陽的傷勢是不是康複了?”

在孟闞的焦急詢問聲下,薛玉玦收了正在把脈的手,“二位哥哥,少陽的傷勢應無大礙,隻是傷勢初愈,身子骨還有些虛弱,蓮蓉,你去熬一碗粥讓少陽果果腹,待我取出幾顆丹藥與他服下,再調息兩日應該就無大礙了。”

見徐少陽終於無事,耿元符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了,走上前,柔聲道,“少陽,這兩天你好生的休息,不要勞累,有事吩咐合德他們便好。”

“讓恩師與師叔們費心了。”

躺在床上的徐少陽仍是謙遜受禮,不過這句話立馬讓孟闞不滿起來,“少陽,你不要總是這般酸縐縐的,好好養傷!”

接著轉過首,對著楊延昭退了退手,“延昭,現在少陽已經醒來,你也回去好生歇息,這幾日衣不解帶的照顧他也肯定累了,這邊就交由合德了。”

“嗯,仲冉說得不錯,延昭,你回屋安心歇息。”

耿元符如此說,楊延昭唯有領命而去,現在徐少陽已經沒有大礙,他心裏的愧疚也就去了不少,當即行了一禮,往著屋外退去。

“小子,等一下。”

薛玉玦出言喚住了他,順手拋來一個錦囊,“拔苗助長的丹藥師叔這邊沒有,即便有,你師父也不會同意讓我給你,這是幾顆固本凝氣的藥丸你拿去服了,習武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千萬不能冒失,急功心切,反而得不償失。”

這最後一句話薛玉玦是從郭淮口中無意中聽來的,多年堵塞的筋脈被打通,心中對武道渴望他可以理解,但是作為前輩,該提點的還是得說上兩句,畢竟此子或許會開創出道家的大氣象。

“多謝小師叔。”

楊延昭將錦囊放入懷中,對著薛玉玦恭身一禮,絲毫沒有作做,屋中幾人給了他新生,所以今世,他楊延昭都會尊而孝之。

“別動不動就彎腰,我與仲冉師兄一般,不喜過多的規矩,你能聽下去就好,回屋去吧。”

接下來兩天,徐少陽的傷勢差不多痊愈,楊延昭也從瘋狂修煉的狀態下抽了出來,但時常的會對著事物發起愣來。

“少陽師兄,延昭師弟又坐在台階上發愣了。”

在床上躺了數日,傷勢好了七七八八,但徐少陽的臉色還是少了血色,蒼白的讓人有些恍眼,唯一不變的是時刻都掛在嘴角的淡淡笑意。

此刻,他也在看著楊延昭,順著那呆滯的目光望去,磚石台階之下,一處破損露出褐色泥土之處,一兩跟纖細的小草在往外探著身子。

雖然已是秋意微涼,那草兒也半染枯黃,但依舊挺著身子往外,爭得幾分朝夕。

“小師弟大才,或許連恩師當初都沒有想到。”

徐少陽輕輕的說著,一旁的郭淮自然是麵露疑惑之色,有些不知話中所指何意。

“少陽說得不錯,這小子練著魁衍經,得山河之氣時竟能有初悟機緣,委實羨煞旁人了。”

薛玉玦悄然而至,悠悠的說著,徐少陽二人行了禮以後,郭淮有些吃驚,“小師叔,你是說延昭師弟他悟出了仙人之氣?”

“這不要問我,少陽懂的比師叔我還多,要是關於煉丹,倒是可以與你解惑。”

聞言,郭淮將目光轉向了徐少陽,後者未說話,仍舊是掛著春風般和煦的笑容。

台階上,楊延昭將飄離了許久的思緒收了回來,眼前的枯黃小草隨著秋風搖曳,不禁讓他生出了莫名的感慨。

物爭天常,化時為春,即便秋寒生,但生意不息,春意便不止。

楊延昭也不知他這幾日為何又這種想法,恍若曾經閑來無事,冬日裏曬著暖陽,什麽都不去想的寧靜。

可這與之似乎也有些不同,心境雖說是寧和了,但思緒卻不再空白,若有若無間,感覺到天地之間存在著一股蕩滌心頭的神秘氣息。

從乾坤而來,泯於山河之間。

楊延昭有時也在想著原因,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大概練了‘魁衍經’,畢竟道家的功法講究天地人之間所蘊含之理,所以能有這份心境,或許是練習‘魁衍經’所帶來的變化吧。

搖了頭,楊延昭也不去多想,從台階上站起,衣角被風拂動,右腳半圓踏出,開始練習‘魁衍經’中最為基礎的八卦步。

是夜,晚膳之後,耿元符算了算時日道,“少陽的傷勢差不多痊愈可,明天便動身前往華山吧,以防止誤了華山之約。”

“元符師兄說的是,眼下耽誤了不少日子,離重陽之期不過十數天,是該加緊行程了。”

孟闞沉聲念叨,隨即轉首望向薛玉玦,“玉玦,少陽的傷勢會不會影響到華山之行?”

雖說傷已無大礙,但會不會有著舊疾還不知曉,萬一比試時舊傷複發,對少陽來說,可是致命的打擊。

聞言,薛玉玦抓起坐在一側徐少陽的,也不顧他連聲說已經痊愈,板著臉給他檢查了起來。

“兩位哥哥,少陽的傷勢想來不會留下舊疾,若是不放心,我再給他服幾口丹藥,以防萬一。”

翌日,兩輛馬車緩緩的駛出朔州城,這次,徐少陽沒有駕車,取而代之的是楊延昭與郭淮各馭一輛。

雖然不認識路,但有郭淮在前麵帶路,楊延昭也能照著馬轍行車,一路走來,速度也不慢。

十多天之後,路邊之景越來越安靜,坐在車轅之上,看著越來越窄的彎曲道路以及越來越近的巍峨山峰不由得心生驚歎。

無論前世今生,這還是他第一次來華山,也是第一次攀石登山,而眼前這座山自古便是名峰奇嶽,自然更有它的與眾不同之處。

山腳之下,幾間茅屋零星落著,看似隨意,卻又有著楊延昭說不出來的奇特,郭淮將馬車停在了居中一間,很是恭敬的下馬立到一側。

見他如此,楊延昭也勒馬而下,馬車上的耿元符等人也紛紛走了出來,很是恭敬的對著四周茅屋行著弟子禮。

“第三十二代行者見過各位前輩!”

如此卑謙,一道行禮的楊延昭不禁有些驚訝,這不起眼的茅屋之中難道住的是道家高人?

沒有回音,茅屋似乎與身後的群山一般,寂靜無聲,不過耿元符等人依舊是弟子禮彎腰俯身之狀,楊延昭自然也不敢逾越。

好一會,正對的那間茅屋之中傳來洞若虛無的聲音,“沒想到十年又過去了,歲月真是彈指一揮間,讓人抓不得。元符,比起十年前,你卻是沒有精進,倒是仲冉和玉玦修為漲了一截。”

聽到這聲音,耿元符高大消瘦的身體竟不住的顫抖起來,“徒兒愚笨,讓恩師失望了。”

“孟闞、薛玉玦見過師伯!”

“徐少陽、郭淮、蓮蓉見過師祖!”

如此的稱呼,楊延昭再傻也明白過來了,當即隨聲行禮,“弟子楊璟見過師祖!”

話音落下,楊延昭便覺得有一道輕且飄渺的氣息將他給籠罩了,若是之前經脈未通,或許還不能察覺,此刻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飄渺之中蘊含的強大威勢。

猶如雄山大江,與天地一體,源遠連綿,卻又厚重致心。

不知覺中,楊延昭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汗珠也開始順著額頭落了下來。

“命格詭異,修為卻隻是凝氣上階”,稍後語鋒忽轉,氣勢改壓耿元符三人而去,“你們之中是誰違了派中的規矩?”

“回師父,是徒兒,還請師父責罰。”

耿元符有些忐忑,茅屋中的怒音被笑聲所代,“元符,運氣不錯,此子尚在固精培元之中,想來·經脈疏通沒幾日才是。”

“恩師明鑒,延昭經脈打通也隻是十多天前的事情。”

“疏經潤脈,你們幾個倒是有出息了!”

輕喝一聲,耿元符師兄弟三人忙麵露淒楚之色,低首不敢言。

“罷了,若有人問及,便說是為師所為。”

說著,一道氣息從茅屋中閃出,直撲進楊延昭的麵門,鑽進百會穴之中,眨眼睛遊走了全身,融入到了丹田之內。

“多謝師祖。”

楊延昭雖然不知道對方做了什麽,但從經脈中的絲絲暖意,他也能猜出十有八九是好事。

不過楊延昭不懂,耿元符三人可是看明白了,那次巫術幫他通了經脈,但卻留下了巫術獨有的氣息,如今師父出手,正是將那氣息抹去,日後有人追究此事也無了證據。

“多謝恩師!”

耿元符再恭身一禮,茅屋中人卻是歎了口氣,“為師能做的也隻有這些,此子將來如何,那都是天命了,好了,時辰也不早了,你三人帶他們上山去吧!”

“徒兒領命!”

說到這,隻見耿元符師兄弟三人走到茅屋一側的井邊,各結著手勢,很快,低喝一聲,朝著井邊磚石上刻著的篆符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