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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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前朝之女

府州來人了?

初聞這句話,楊延昭竟愣住了,待聽溫仲舒說是個白麵的書生時,這才明白是張謙來了,當即放下手中的書卷,與他一道朝著張浩的屋子疾走而去。

“延昭兄,你慢點。”

溫仲舒喘著粗氣,對著在前方大步急行的楊延昭說著,後者這才發現,二人之間已經有了數丈的距離。

當下收住了腳步,歉意的笑了笑,“秉陽兄,來人是我摯交好友,所以心中歡喜難耐,倒是讓你見笑了。”

“即使摯交好友,延昭兄如此心急也是人之常情。”

溫仲舒笑著應道,腳下也加快了幾分,不過心中卻有些羨慕張謙,能與楊延昭有這般深厚的情誼。

沒多久,二人便到了張浩在書院的屋舍,還未走進,便見張謙跟在張浩的身後走了出來,楊延昭停住了身形,而後者,也止步抬首望了過來。

“延昭兄。”

張謙與數月前清瘦了幾分,臉上帶著疲憊,也許是多日趕路的緣由,此時正麵含歡喜的笑意。

對著張謙笑著頷首,楊延昭先走到了張浩身前作揖行禮,“學生見過張師。”

“不用多禮,當初少陽這家夥不買老夫的帳,如今又將弟子送來,下次見到他,定要好生的說教一番。”

張浩語中帶著怒意,張謙則是聞聲低了頭,而楊延昭則是從張浩捋著胡須,眼中藏著的喜悅中明白這隻不過是佯裝的怒氣而已。

說了幾句不滿,張浩便將張謙交給了楊延昭,甩著衣袖,獨自離去了。

見張浩徑直的走了,張謙心中有些擔憂,不安的問著楊延昭,“延昭兄,張師他是不是……”

“秋白兄多慮了,張師他豈會是心胸狹隘之人,更何況,張師命我帶你在書院中熟悉環境,定是收下你了。”

楊延昭笑著上前接過他的大包裹,張浩可是鬼穀後人,怎會眥睚必報?更何況他與少陽師兄也不會有什麽恩怨,之所以那樣說,大抵是以為自己知道某些事情,隻是不想失了麵子而已。

“原來這位是秋白兄,在下溫仲舒,字秉陽,與延昭兄乃是好友。”

溫仲舒從楊延昭身後走了出來,這一說,倒是讓張謙微愣了一下,此人,他剛才也注意到了,隻當做是書院的先生罷了,沒想到竟也是書院的學子。

見到張謙這表情,溫仲舒略微尷尬的笑了笑,後者當即回過神來,“在下張謙,張秋白,剛有所失禮,還望秉陽兄莫怪才是。”

語氣極為誠懇,也帶著少許的不安,大有溫秉陽不原諒他,便會自疚於心的模樣。

“秋白,無須這樣,秉陽兄若是介懷,早就甩袖離去了,他的胸中除了經世之才之外,便是宅心仁厚了。”

“延昭兄謬讚了,經世之才與宅心仁厚並未見得,不過是比你們多了幾斤歲月流年而已!”

溫仲舒忙搖首笑著說道,見他們兩人都是一副笑臉,張謙這才將心收了起來,跟在楊延昭身後,在書院中走了一遭,便當做是熟悉新的環境了。

一邊走著,也一邊說著話,從張謙口中,楊延昭得知如今何家已經成了府州名副其實的商賈大戶,在他離開的短短幾個月,竟然又增開了幾間的鋪子。

聽到這,不由得笑著低罵了兩句,“這何小胖,還真是不願在書中動腦子,數銀子倒是一把好手。”

當然,楊延昭也問及了排風的事情,前些日子,他已經修書一封,花了些銀子,托了一個恰好要去府州那邊的商隊,算算時日,應該還未送達。

想起那個小丫頭,不禁想起那張精致秀氣的臉龐,此時,她應該還在小院中托著下巴發呆了吧。

“排風這些日子倒是沒什麽,大多時候跟著今夕一道在鋪子中轉悠著,不過,每到日落之時,折家二將軍都會去河邊小院,之後便關上院門,其他的事情我便不知曉了。”

折禦卿去小院,看來是教授排風習武,也不知道小丫頭的到何種境界了,不會還比自己高吧?

想起那時排風先一步進入悟氣,而他則是一籌莫展,楊延昭隻覺得這幾個月來,簡直是大夢一覺,恍若隔世。

交談之中,張謙也問起了楊延昭的出遊,當然,後者隻是說了些走訪了些恩師的舊友,並沒有說起華山論道之事。

邊走邊說,溫仲舒跟著兩人的身後,默不作聲的聽著他們的言談,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時機恰到好處的為張謙介紹著書院之景。

之後,出了書院,順著兩邊熱鬧的狹窄街道走了一座小院前,一股刺鼻的味道也越來越濃烈。

正待張謙疑惑之時,楊延昭大叫了聲不好,飛快的推門而入,身後的溫仲舒也是滿臉的驚慌之色。

當他們剛踏進其中,便見一人灰頭土臉的從屋中鑽了出來,手臂胡亂的舞著,似乎要將鼻息中的焦糊味為撲散。

“合德師兄,你又將什麽給毀掉了?”

突然聽到楊延昭的聲音,正在咳嗽的郭淮吞了口氣,將咳嗽憋住,繼而死勁的搖著頭,“沒,延昭師弟,我哪裏會毀掉東西,隻不過是煉丹出了些預料之外的事情罷了。”

本就有點木楞的臉上,再浮現出如此無辜的表情,若要是換一種場景,的確能讓人所相信。

但眼前這景象,怕是有些困難。

沒有多說,楊延昭直接上前,屋中滿是狼藉,唯一剩下來的兩張木椅也終於熬不住了,成了木片,散落滿地。

“得,又得買新的了。”

良久,楊延昭隻能深吸了口氣,如此的說著,那郭淮立馬點頭應道,“延昭師弟說的是,我早就覺得這王婆子不地道,桌椅給的全是便宜的貨色,用起來怎麽也不順手,是該換了。”

猛然從老實人口中聽到這無賴之語,楊延昭頓時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這表情讓郭淮剛放下的心又提了上來。

好在這時張謙走上前,對著郭淮彎身作揖,“見過師叔。”

“師叔?”

郭淮當下愣住了,楊延昭則是在一旁提醒了句,“是張謙,張秋白,少陽師兄的弟子,也是我的摯交好友。”

聞言,郭淮滿是灰土的臉上頓時笑開顏,“原來是少陽師兄收的徒弟,真是叫人難以想象,少陽師兄竟都未曾提及過。”

不過須臾,便搖了搖頭,“延昭師弟,他是少陽師兄的弟子,卻又是你的好友,你讓我該如何稱呼?”

“隨意。”

楊延昭沒好氣的說了這兩個字,郭淮卻苦著臉,好一會才眉飛色舞起來,“秋白,你是延昭師弟的好友,當然也是郭合德的兄弟,今後也不必在意那些虛禮。”

像是想通了,說完,郭淮便不顧張謙的反對,將這事情敲定下來了。

將屋中慘敗的物件收拾了,也到了日薄西山之時,張謙初到宋州,還無落腳之地,小院中也有空著的屋子,楊延昭便將他留了下來,這樣一來,也能方便些。

等郭淮梳洗幹淨之後,一行人便望著市集上走去,尋了個酒肆,吃個飯,權當是為張謙接風洗塵了。

吃過幾道宋州的特色菜肴之後,略作了歇息,四人便朝著市集走去。

宋州遠比府州以及代州城繁華,因而集市自然是更加的熱鬧,日落而不休,往來商旅絡繹不絕。

看著眼前人來人往,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喧囂異常,遊走之中,隻覺得眼花繚亂。

信步的閑逛著,這是楊延昭為數不多的到宋州最為繁華的街市,若不是要買些桌椅,他怕也不會來此,畢竟現在還不是走馬遛街的時候。

走進一家鋪子,正看著桌椅之類,卻聽到了街上有追趕的叫罵之聲,因靠在門口,楊延昭便抬首望了去。

一道嬌小的身影在人群中奮力的奔跑著,在她身後,幾個彪形大漢正罵罵咧咧的推開路人追趕。

這是要搶人?

雖說此刻已經太陽落山,黑幕遍灑,可是當著眾人竟敢如此的猖獗,楊延昭心中騰起一股怒火。

看著有些不爽,可是這種場景在當今是極為常見,糊裏糊塗賣到妓院,或者騙入到權勢家中的女子兒,但凡性子剛烈的,都會拚了命的往外逃。

或許,眼前的女子便是這苦命人。

“唉,這胭脂館又在抓逃出來的女子了……”

像是應征了他的話,鋪子的掌櫃惋惜的說著,聞言,楊延昭暗歎了口氣,正要轉過頭,卻無意中看到了那逃跑女子轉過來帶著驚恐的臉,頓時,楊延昭猛的睜大了眼。

竟然是有過幾麵之緣的碧月。

揉了揉眼,再望去,果真是北漢劉繼元最疼愛的碧月,隻是此時,她頗為的狼狽,儒襖上沾滿了灰塵,斜著領著的一邊,撕開了幾寸長的口子,露出了裏麵白色的衣衫。

瘦小的身子在人群中胡亂的鑽著,看到身後越來越近的黑衣漢子,大眼之中,不知何時竟有了淚光。

“合德師兄,攔下他們!”

楊延昭低聲吼了一聲,已經看到情況的郭淮當即幾個身影閃了出去,在千鈞一發之前,擋在了跌坐在地的碧月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