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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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長劍,女人

“延昭兄說得好,隻是我等無酒隻有這杯中清茶。”

韓國華得打趣聲立馬被於凡接了過來,“光弼兄此言差矣,我等乃是以才相交,以友而敘,雖無酒,但人已醉啊!”

一句話頓時贏來眾人喝彩之聲,隨即七隻杯盞輕碰,皆是笑著泯了口茶水,隻覺得一股香甜在舌尖縈繞。

坐在了一起,便是有意結識,更何況幾人都是才學翹楚之輩,沒有多久,便熟絡的互相說笑了起來。

也是這時,楊延昭才明白於凡師兄弟二人為何對他這般得有禮,原來那天雲慶樓前的對聯之事他們也在場。

不過這件事隻是一提而過,於凡說出來也大抵是為了稱讚楊延昭,畢竟在坐幾人地域上仍有差別。

因為冬試而過,所以話題也多在冬試之上,由楊延昭的身上慢慢的說道了他們從未聽聞過的呂蒙正。

到最後,也隻能笑著說嶽麓書院出了高手。

“我要參加科舉了。”

正說著,向敏中突然道出這麽一句,那白之前卻是失聲驚呼,“向常之你要入朝為官?”

那於凡和韓國華也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雲青榜上,處在前首的都有應試之才,卻無科舉之意。

“不要如此的驚訝,光弼兄與延昭兄等人不也是要參加科舉的麽?”

“常之兄,我是家父所逼,實在無法,若是可以,韓·光弼倒是想與你一般,整日與書卷為伴,迷眼看世,不理塵俗擾人事。”

向敏中歎了口氣,“有許多事情,確實並非你我能做得了主的。”

“學而優則仕,常之兄也不必如此,大不了不稱心時急流勇退,繼續過著朝而歌,晚來捧卷伴燭火的安逸日子。”

聞言,向敏中釋懷開來,“延昭兄說得對,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李太白的一句話在他口中穿出,繼而放聲笑了出來,蒼白的臉上不知是激動還是歡喜,竟露出絲許的紅暈。

幾人就這樣以茶代酒,暢言至天黑日落之時,這才各自的散去,望著屋外仍在飄飄灑灑的大雪,向敏中轉身對著楊延昭笑道,“延昭兄,今日就此別過了,待來年開春,你我在汴梁城相見,到時候,向常之定會再次全力相爭的。”

說完,裹緊了身上的襖衣,融入到了風雪之中,楊延昭則是看著他的離去默而不語。

“看來常之兄這次輸的並不服氣。”

韓國華小聲的說著,溫仲舒也在一旁點首,“說得不錯,常之兄才華確實在你我之上,隻是這次冬試半路殺出了延昭兄和那呂蒙正,以他那孤傲的性子,怕是心中已經憋了口氣,隻待春闈時與延昭兄一較高下。”

乘著風雪,楊延昭與張謙、溫仲舒回了院子,一路上,並未言語,眉頭鎖著,似乎在想著事情。

向敏中也要踏入仕途了,再算上那呂蒙正,以及還有未曾露過麵的才學之士,如此算上一算,定不在少數,而每年開科所取的進士也不過十數人,頓時,楊延昭感覺壓力迎麵襲來。

所以,用了晚膳之後,楊延昭也不再浪費那些時間,丟下碗筷便往書房走去,眼下也隻有苦讀書卷,或許能在之後的春闈中多一份獲勝的希望。

翌日,清晨醒來,雪停了,空氣冷冽,但卻清新舒適。

楊延昭先在台階之上吸收了大半個時辰的天地靈氣,這是‘天辰訣’中的吐納方法,雖然他現在主要修煉的是‘魁衍經’,不過法不分二,都是對天地之間規則的領悟,所以楊延昭便選了‘天辰訣’來練習吐納養氣。

等東邊日頭紅暈,他打坐也結束,遂在院中掃起雪來,聽到了聲響,蕭慕春等人也紛紛從屋中出來幫忙。

雖然每日都被折騰的不成人形,但好在有郭淮煉製的次品丹藥,因而身子骨倒也沒有出現大礙。

院中積雪掃盡之後,楊延昭也算是熱了身,八妹等人也推門而出,一行人再次晨練了起來。

對此情形,睡眼惺忪的溫仲舒也習慣了,將他們給直接的無視過去,自顧自的洗刷完,抱著書,到院子的一角,與張謙一同晨讀。

待吃過早膳,三人一合計,便抱著書往書院走去,在家中無事可做,倒不如去書院研讀書卷。

藏書閣的老者還在,正佝僂著身子掃著地上積雪,楊延昭自然上前幫著掃雪,再加上身後的溫仲舒二人,積雪清掃起來倒是快了不少。

“老了,沒有你們這些後生手腳麻利了。”

老者如同往常一樣,感歎著時光易逝,垂暮滄桑,聞言,楊延昭不禁喚住要轉身離去的他,“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先生您雖年事已高,但依舊在藏書閣指引芸芸學子,當是我等之師。”

聽聞這句話,老者似乎愣了片刻,繼而放聲笑了出來,不知為何,楊延昭隻覺得眼前之人突然多了一股難以言明的氣勢。

難不成他是隱士的高人。

可是須臾,那怪異的氣息便不見了,老者依舊是佝僂身形,步入暮年的消瘦,但是眼中卻多了絲光彩,“後生,你的話老夫很喜歡。”

繼而,朝著藏書閣中走去,步履似乎比之前輕盈了許多,楊延昭隱約間還能聽到他口中在低念著,‘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這兩句。

“延昭兄果真是洞悉萬物,明時間之理。”

溫仲舒不由的讚歎了一句,那張謙也隨之讚同附和,對於二人這般,楊延昭倒也是習慣了,將剩下的積雪清掃幹淨,便進藏書閣看書去了。

屋簷倒掛著冰棱錐,雖然升起了暖陽,但寒風大作,走在小巷中,仍有些冷意。

“羅姐姐,你將六哥的這件白色袍子帶著作何?”

八妹有些不解的問著一旁抱著楊延昭厚實的白衣袍子的羅氏女,後者聽後,指著衣服的右下角的大塊破損處,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六郎這袍子不知為何破損了,尋個料子縫補上也會有些難看,倒不如在這天寒地凍之時,將它送予那些衣不遮腹的可憐人。”

“羅姐姐心地善良,讓魚兒和排風受教了。”

“小姐說得極是。”

聞言,羅氏女不禁白了八妹和排風一眼,“你們兩小小年紀便一唱一和,待以後還得了了,回頭奴家勸勸六郎,給你二人尋一個婆家,也免得將來見不著麵想得慌!”

這打趣的話一出口,八妹立馬不以為意的笑了起來,而排風則是低下了頭,不知是羞得慌還是為何。

街道上,做著生意的店鋪門前積雪已經掃去,但也有地段雪皚皚的一層,因而不注意走著,很容易便摔倒在地。

“砰……”

果不其然,一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乞兒重重的摔倒在地麵之上,頓時贏來路邊行走之人的陣陣譏笑。

發抖的身體緩慢的從冰冷的地麵上爬起,這時,一件白色的衣袍闖入到他的眼前,再抬首,卻是位長相似仙女的大家小姐。

“這個拿去穿吧。”

有些難以置信的接過衣袍,須臾,那隻玉手又從旁邊的小女孩手中拿過兩個還冒著熱氣的饅頭。

這簡直就是活菩薩!

那乞兒忙連連感恩,或許是委實太饑餓了,很快的便拿著饅頭吃了起來,待吃完半個,猛然的停了下來,將剩下的饅頭小心翼翼的包裹起來,放在懷中,頓時覺得胸口一陣溫暖。

看著那離去的羅氏女三人,乞兒再次心中為她們祈禱著,繼而將略顯寬大的白色衣袍裹在了身上。

可正在他要回城南的那破廟時,身前一陣涼風吹過,不知何時,多了個麵若寒霜的絕色美女。

目光冰冷,手中拿著一塊帶血的布片,在乞兒剛得來的白袍上比劃了幾下。

“這衣服從何而得?”

看著那豎在脖頸處泛著寒氣的長劍,那乞兒不由得呆住了,下意識的轉過身,指著還未消失在眼前的羅氏女。

又是一陣涼風,眼前虛影晃過,那持劍的女子已經不知去向。

“羅家姐姐,六哥的衣袍被我們給送掉了,是不是要再買上一兩件?”

“恩,八妹、排風我們一道去吧,前麵有家衣裳鋪子,有你二人在,也能出些主意。”

三個女孩兒徑直的走著,卻不知曉身後一道纖細的身影,柳煙眉微蹙,繼而駐步在店鋪之外,下著決心要將那小丫頭口中的六哥所找出來。

日落時分,也許是雪洗了天際,紅霞顯得尤為的鮮豔。

清冷的空氣讓楊延昭有些暈沉的頭舒服了不少,與韓國華道了別,三人便往著院子走去。

正隨意的說著今日從書卷中看到的東西,腳還未踏進院子,那八妹的身影便衝了出來,“六哥,今日羅家姐姐又給你買了新的襖衣了!”

將八妹摟在懷中,楊延昭笑著在她臉上捏了捏,“那倒是好,又有新衣裳穿了。”

仰起臉,八妹臉上滿是得意,“衣裳顏色可是我挑的,保證六哥穿上身精神的很!”

“那不是得多謝魚兒了?”

正說著笑,楊延昭突然臉色一變,將八妹推到一側,再回過首,左側的的巷口,一把泛著逼人寒意的長劍正快速刺來。

劍的那頭,是一張滿是怒意的絕美容顏。

眨眼睛,劍鋒劃過那黑色的棉袍,鮮血頓時在半空中拋灑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