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先生,這事該如何是好?”
宋州城,肖榮很是苦惱的問著這位白衣先生,這司馬兆雲惹是生非,其父司馬從德所開設的胭脂館更是雞鳴狗盜之所,但是礙於那朝中當差的散騎常侍司馬品,所以他才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如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竟然惹到了讀書人,還是睢陽書院的舉子,且不談齊王,單憑官家放榜求才若渴,這事便非同小可。
更何況眼前這狀子還是鮮血所寫。
文人士子都是清高之輩,曾經也是讀書人的肖榮當然明白,若是處理不好,汴梁靠在宋州,他們很有可能前去告禦狀。
要命的是春闈在即,傳了出去,很有可能引來士子的騷動。
所以,肖榮很頭疼。
屋中有些靜謐,那白衣文士卻沒有肖榮的那般揪心,拿著狀子看了看,繼而笑道,“肖大人,這是給你送富貴來了,大人還有何好擔心的?”
“郭先生此話何解?”
沒有回應,隻是在狀子上的‘散騎常侍’四個字上圈了圈,“去了他,官家心中自會有明鏡。”
說完,他便走了,那肖榮心也隨著猛然跳動了。
他本是晉王府舊臣,主子的心意當然知曉幾分,如今又被點撥,當即明了開來,忙喚來左右隨從,開始對收押監獄的司馬兆雲嚴加審問起來。
這司馬兆雲本就是軟骨頭,在獄中吼了半天,也未見身為散騎常侍的叔父前來搭救,自然是一五一十的全都招了出來。
因此,天還未亮,那些衙役便將正欲乘車前往汴梁的司馬從德以及一幹人等全都捉拿下獄,哭天搶地的聲音頓時讓寂靜的晨曦變得熱鬧開來,聞訊而來的百姓無不拍手稱快。
“教官,那胭脂館的司馬家被宋州府尹查抄了!”
正在院子中做著晨練的楊延昭聽到昨夜派出去的兩名毒蠍隊員的回報,當即停住了身形,八妹等人則是一臉的歡喜。
“抓的好,看誰以後還敢為非作歹!”
竟然這麽快就抓人了,楊延昭心中不免得有些吃驚,這司馬家能夠在宋州城逼良為娼多年,肯定是朝中有人護著他。
可是如今,這宋州城府尹如此雷霆的緝拿,難道隻是單憑那一封血書還是那府尹是頭懸青天?
楊延昭當然不會天真的相信,若是這宋州府尹為民求福,司馬一家早就該鏟除了,也更不可能是自己那血書。
唯一能解釋的便是司馬家最大的依仗,散騎常侍出了問題。
宋州城緊挨汴梁,這府尹當然是趙光義的親信,司馬家被抓,隻能說明那散騎常侍站錯了隊,而他這告狀隻不過是根導火索罷了。
轉眼間,楊延昭便想清楚了問題所在,但是朝中的爭鬥便不是他這局外人所能摻和的,司馬從德父子作惡多端,肯定難逃一死,那這剩下來的胭脂館倒是值得考慮一番。
青樓妓院既然存在,自然有它的必要性,楊延昭也不打算去勞師動眾的以一己之力來消滅大宋朝的勾欄之所。
那也是極為的不現實之舉。
他能做的,便是盡可能多的接管這些風月場所,善待那些落入風塵的女子,並暗中建立起消息收集場所。
畢竟這年頭,風流之事為人津津樂道,而這些風流之事大抵與青樓有關,所以,上至士大夫,下到平民百姓,隻要手中有錢,便忍不住的想著那一場露水之歡。
所以,哪裏能得到最快與最確切的消息?
不是茶館酒肆,也不是那街邊說書先生,而是這民不所待見的青樓。
暗自思量了稍許,楊延昭讓其餘之人繼續晨練,自己則是帶著何鈺走向書房,說著些盤算來。
而這時,離宋州不遠的汴梁確實也湧起了一陣暗流。
“趙太保,多謝你那兩幅王、顏二公的墨寶了。”
書房中,趙廷美看著那已經被鑲邊好掛在牆上龍飛鳳舞的字跡輕聲的對一邊捧茶慢飲的趙普說著。
“願賭服輸罷了,或許有一日,下官還能將它們贏回來,齊王你說是不?”
聞言,趙廷美轉過首,“趙太保說得是,眼下便有這機會,不知道老太保可有意願來賭上一賭?”
“不知王爺所指何事?”
見他這般輕描淡寫,趙廷美隻能在心中暗罵著,楊延昭怒告司馬從德父子的事情已經是朝野皆知,這趙普怎會不知曉?
但是眼下的確是有求於人,趙廷美也不宜做怒,隻能直接開門見山的道,“老太保,我想留住司馬品。”
將杯盞端起,再次抿了一口,趙普搖了搖首,“王爺,官家早朝的盛怒你我都知曉其中的緣由,這件事,難……”
聞言,那趙廷美卻是會意的笑道,“老太保有什麽要求盡管說,那日的‘羊左相交共一心’本王可是記得的。”
趙普半眯的眼睛似乎睜大了不少,須臾再次半合起來,“既然王爺這樣說,那下官自當是盡力才是,不過能否保住這司馬大人……”
“散騎常侍的位置無關要緊,但是司馬品的性命卻是一定要保住。”
“有王爺這句話,下官倒是心中有了些分寸。”
“那便多謝老太保了,改日,本王命人將這借來的王、顏二公的墨寶送還到府上去。”
“有勞王爺了。”
一個時辰後,文德殿,趙普一身官服,恭立在一邊,高坐上,大宋的九五之尊趙光義一臉的寒光。
“按照趙太保的意思,朕是不該處置這司馬品了?”
“回官家,這司馬家在宋州城為非作歹多年,若是深究起來,怕是要牽連甚廣,而這司馬品跟隨先帝多年,所以老臣愚見,將那司馬從德父子處死,給天下人一個交待。
至於司馬從德,官家可念其勞苦半生,留他苟活數年,也能為彰顯官家心懷仁義,愛佑百官。”
趙光義的臉更沉了幾分,趙普說得這些話,在他耳中,隻有‘先帝之臣’四字,也因為這四字,才沒有立馬下旨處決了司馬品。
散騎常侍雖說隻是個三品之臣,作為大宋的天子,可以信手拈來的處置了,但是司馬品卻是跟隨太祖多年,有著‘先帝之臣’這不同一般的標誌。
登基一載有餘,國泰民安,但是朝中仍有念太祖之臣,一味掃除,絕對是行不通,隻能徐徐而圖之。
額頭上青筋皺起,許久,趙光義緩緩開了口,“便依趙太保所奏,除去司馬品散騎常侍之職,回他老家青州做一個主簿養老。”
“官家聖明。”
對趙普這附和之言趙光義沒有半點興趣,盯著他看了許久,“趙太保,你知道朕為何要將你河陽召回?”
“官家開言納士,老臣心中感激涕零。”
“趙太保,這可不像當初的你,那時候,你可是要置朕於死地,除之而後快。”
趙普忙雙膝跪地,口中疾呼道,“老臣惶恐!”
趙光義有些厭惡的擺了擺衣袖,“趙太保,朕用你,是因為你知道怎麽做臣子,有些事多說無益,記住,這大宋江山是朕的,你們也隻能是朕的臣子!”
躬身的退出文德殿,本是驚慌的趙普嘴角處閃過一絲的輕蔑,縱使現在處在狡兔死走狗烹的境地那又如何,不到最後一步,誰又能料到那勝負屬於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