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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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計取雲州遭圍困

晨風帶著寒意吹過雲州城,寒霜水露隨風搖曳,在斑駁蒼老的城牆上劃過一道道的水珠兒。

守城的兵卒倚在牆垛下,刀槍擺在一邊,雙手插在破舊的布袍子中,或許是感覺到了涼意,迷糊著將身上掛著的幾片殘甲拽了拽,想要擋住那侵入肌骨的冷瑟之意。

“開門,快開門!”

突然間,嘶聲裂肺的叫喚聲想起,猶如頑石入湖,頓時生出無邊的漣漪,打破了這天剛剛破曉時的沉寂,城頭的兵卒猛地起身,揉著惺忪的雙眼,往著城下望去。

城下不知何時來了幾百人,看裝扮應該是昨日從城中出去的契丹人和南軍,隻是模樣極為的狼狽,身後陣陣轟鳴聲在清晨中顯得尤為清晰,他們似乎在被人追殺。

“快開門,我們是禁衛旅的,中了宋軍的埋伏,趕緊開城門了,這是蕭牧己大人,若是傷著了,你們可是擔當不起的!”

話音落下,人群中一個身材魁梧漢子走了出來,他帶著頭盔,因而看不清麵目,但是一口流利的契丹語如同疾風驟雨般快速的說了出來,就差將手中的馬鞭給甩到城頭上帶隊什長的臉上去。

“他姥姥的,打了敗仗還敢耀武揚威,真是氣人!”

唾了一口吐沫,那什長很是不滿的小聲罵道,但是看著遠處那揚塵越來越近,當即也不敢耽誤,忙吩咐手下拿出粗陋的弓箭在城頭擺好陣型,並親自下了城頭,帶人去打開城門。

“徐將軍,真的要放這些敗軍回城?你聽聽他們的罵聲,竟都把自己當做大官人了!”

身邊的親信有些憤慨的說著,那什長不由得瞪了他一眼,雖然平時他極喜歡身邊之人稱呼他為將軍,但是與城外之人相比,又能算什麽?

來人雖然是吃了敗仗,但是卻是個貨真價實的契丹人,更何況他還蕭姓,整個契丹王朝,蕭姓並不多見,說不定便是皇親國戚,若是在這雲州城外出了事,他這小小的什長還不夠上麵大人物撒氣的。

心中莫來由的鬱積著氣來,那什長踢了幾腳身邊幾人,“多嘴個屁,還不趕緊去開城門,手腳麻溜點!”

見那些親信諂笑著小跑上前打開城門,落在後麵的什長整了整身上少了幾片鱗甲,還算完整的甲衣,心中默念著那些生硬苦澀的契丹語,麵上作出如花般的笑容來。

吱呀……

被寒露所侵的木門發出刺耳的聲音,門剛打開一條縫來,便看到城外之人衝了進來,那什長正欲上前對著蕭姓的契丹人翻身作禮,卻看得眼前一道寒光閃過,手在脖頸上摸過,很是粘稠。

竟然是血!

再抬頭,剛才那說著契丹語的壯漢目麵似乎不像是契丹人,臉色棱角如刀割一般,這模樣,分明就是和他一樣的中原人。

眼中滿是驚慌,那什長想要呼喊,可卻發不出聲來,嘴裏反而生出了苦鹹之味,不多時便覺得腹部被人狠狠的踢了一腳,飛出之後,便眼前發黑,再也沒了知覺。

“衝啊!”

城門之下,典胥踢飛那倒黴的什長之後,一聲大吼,粗壯的胳膊撐著兩扇城門,青筋暴起之下,竟將城門給撐開了。

身後,塵土越來越近,五百黑甲騎兵隨後而到,典胥扯掉身上的契丹人的甲胄,也不接部下送來的環鎖鎧,提著他得長刀跨馬便往著城裏衝去。

待楊延昭騎馬進入雲州城時,城門口已經是血流一地,城頭也已被吳斌派人把守,遠處的街巷之中喊殺聲越來越弱,想來典胥和蕭慕春他們已經將城中的契丹人誅殺殆盡了。

昨夜,擒來的數百名南軍並沒有作過多的抵抗,身在契丹人的統治下,當兵隻是為了求個活路,既然聽聞大宋前來收複幽雲十六州,並要北伐契丹,這些人體內的血性也是被喚了起來。

所以楊延昭很是輕易的便了解到了雲州城中守備鬆懈,更是很好的利用了這些南軍,做出了一道迷霧,拿下了雲州城。

派了兩隊兵卒分別前往應州和朔州方向尋潘美報知雲州之事,楊延昭登上城頭,仔細的查探一番之後,命吳斌帶領麾下兵卒將雲州內守城器具全都搬上了城頭,攻下這城池憑得是運氣,但是要守住它,憑著眼下數千人的兵卒,怕是極為不易。

眉頭緊皺著,楊延昭苦苦的想著應敵之策,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淩亂的腳步聲,待抬起頭,便見到典胥與蕭慕春結伴而來,在他的身旁是幾名有些陌生的身穿鎧甲的將士,“大人,城中的敵軍已經被全部殲滅,這是田衝旅的校尉柯壽禮,他願意帶著手下的兄弟重回我大宋朝廷。”

典胥這一開口,那柯壽禮等人忙對著楊延昭行禮,“末將等拜見大人,懇求大人饒恕末將等人的罪孽,我等兄弟願為大人披甲上陣,斬殺那些契丹狗!”

聞言,楊延昭心中不由得歡喜起來,在這年代,種族之見絲毫不亞於門第觀念,所以,契丹人統治下的眾多漢人在心中還是極為的向往中原正統的大宋王朝。

如今大宋發兵契丹,他們這些人自是覺得心中有罪於朝廷,遂皆是抱著戴罪立功之心,定是卯足了勁來擊殺契丹人,而這正是給兵力捉襟見肘的楊延昭解決了燃眉之急。

“幾位將軍不必多禮。”

上前攙扶起眾人,楊延昭歎了口氣,輕聲繼續道,“諸位心懷我大宋,著實忠勇可嘉,如今官家北伐,正是用人之際,也是你我建功立業之時,當為大宋奮勇殺敵,以開我社稷疆土。”

一席話聽得這些南軍校尉皆是麵色鄭重,熱血沸騰,連連點首道,“楊大人說得是,末將等自是為朝廷效犬馬之力。”

寒暄幾句之後,楊延昭不由得問起了城中還剩下多少的兵力,那幾人對望了一眼,麵色露尷尬之色,好一會才有柯壽禮低聲應道,“回答人,雲州城的兵馬被大多已經被調離,剩下的也不過是些老弱病殘之徒,留在城中做著接應之事……”

聽到這,旁邊的典胥卻是率先的怒了,臉上的血跡還未擦拭幹淨,滿是怒氣的盯著柯壽禮,“去你個姥姥的,剛才不是說還有上萬的兵丁的麽!”

拿下雲州城自然是欣喜萬分,但是典胥也明白,倘若是朝廷大軍來得晚了,他們這一千多人根本就守不住這雲州城,因而待聽到這投靠過來的柯壽禮手下有上萬兵卒的時候,很是歡喜的將他們帶到了楊延昭身前。

可是此刻,竟然隻是些老弱病殘之流,萬一契丹人大舉來襲,豈不是又要將雲州城給丟掉了?

想到這典胥頓時怒火中燒,殺氣不加抑製的釋放了出來,嚇得柯壽禮等人連連搖手,“將軍息怒,末將說的句句屬實,城中登記在冊的兵卒有一萬三千餘人,可是能上陣殺敵的隻有三千餘人,其餘大都是契丹人強征而來,手無縛雞之力,甚至連血都未沾過,這些人當派不得沙場,否則陣腳自亂啊。”

伸手止住了要提刀上前的典胥,楊延昭劍眉蹙起,柯壽禮的話說得不錯,朝廷大軍突襲寰州等城池,契丹人抽調雲州兵馬前去攔截,城中留下些孱弱守兵也不無道理。

可是,為何會心中覺得不妥?

轉過身,楊延昭目光望著城外望去,所見之處皆是一馬平川,猛然間,心中一個激靈,“柯校尉,火速將城中兵卒集合起來,隻要能拿得動刀槍的,都給我叫上!”

“吳校尉,將你的殿前司分成十人一隊,跟著柯校尉,每小隊接管一千兵卒,迅速的將守城器具搬到城頭之上,若有反抗,殺無赦!”

最後一句楊延昭是冷著臉說得,殺氣較典胥更為甚上幾分,那柯壽禮等人哪敢反抗,隻得領命前去。

待他們離去後,典胥走上前對著楊延昭行禮問道,“大人,末將等可做何事?”

聞言,楊延昭手拍在那城牆之上,輕聲道了一句,“不要心急,後麵的事情,足夠你我頭疼的。”

騎馬走在雲州城內,聞訊而來的百姓無不是喜開顏笑,走在他們包圍的街道之上,蕭慕春等人四處說著朝廷大軍即將前來,雲州城必將回到大宋朝廷的懷抱之中,苛捐雜稅都不再複有,人人將是安居樂業,路不拾遺的美好話語來。

楊延昭雖然麵帶著笑意,但是心中卻極為的擔憂,契丹人之所敢留這戰力低下兵卒守城肯定是心中大有防備,若是這般去想,隻能剩下一種可能。

那便是契丹的後援大軍即將前來,如此,雲州城豈不是又岌岌可危?

正思量著,卻見一騎從遠處匆忙而來,驚得街邊百姓紛紛往一邊躲避,來人在靠近楊延昭時翻身下馬,手中緊拽韁繩讓馬吃痛得長嘶一聲,停下了奔騰之勢。

“大人,城北外來了大量的契丹人,正朝著雲州城而來!”

真是擔心什麽來什麽!

聽得這話,楊延昭也顧不上那些百姓的驚慌失色,忙打馬往著北城門而去。一路疾行,約莫著半盞茶的功夫,便到了城門之下。

“大人……”

見吳斌滿臉慌張的迎了上來,楊延昭一邊快速的登上牆頭,一邊出聲問道,“吳校尉,情況怎麽樣了?”

“大人,城外契丹人怕是不下五萬,其中領頭的更是裝備精良的騎兵,剛剛到了城外,屬下派了柯壽禮拖延著他們。”

上了城牆,那柯壽禮要上前行禮,卻被楊延昭止住,“柯校尉,不必多禮,眼下情況如何?”

“大人,這些契丹人要進城,末將謊稱已經派人去請示了,眼下該如何去做,還望大人明示。”

借著身旁的垛口,楊延昭往著城外望去,盡是黑壓壓的一片,頓時心中沉了幾分。

或許是久久沒有動靜,城下再起叫罵聲,一光頭,赤著胳膊,身上罩著一件短甲,滿臉虯須的壯漢越眾而出,手中拿著一對擂鼓甕金錘,竟是要衝上前砸城門。

就在這時,他的身後又是一匹馬跟了出來,此人倒是眉清目秀,穿著擐甲戎裝,銀鎏金扞腰閃著刺人眼目的華麗,似乎身份極為尊貴。

二人說了一通之後,那壯漢勒住了馬,將兩隻錘子塞在馬背上,銅牛大眼瞪著城頭,顯然,心中已是充滿了怒氣。

“開城門,放他們進來。”

在柯壽禮等人不知所措時,突然聽得楊延昭這般說,一行人皆是震驚的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