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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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孤軍

胸口氣息翻湧,回首看了下四周,此刻,蕭慕春三人正被重新聚上來的契丹人給纏住了,而不遠處的火把下,那宮裝少女明媚皓齒,容顏是那般的傾國傾城。

可正是這貌美如花的少女讓楊延昭心中駭然無比。

郭淮說過,他進階發生了變異,所以,即便楊延昭是禦氣的修為,也可以力戰練氣的高手,而眼前這看起來不過是二八年華的少女修為似乎還在練氣之上!

來不及多想,楊延昭深吸了口氣,長槍掃過,擊殺了撲來的數十個契丹人,衝到蕭慕春等人的身邊,“跟著我殺出去!”

一刀砍翻衝來的契丹人,蕭慕春扭頭大吼道,“教官,你先走,我們擋著!”

另外三人手中揮著搶來的長刀,同時應聲附和道,“蕭大哥說得是,教官你快走!”

“不要胡說,既然一起來了,我怎麽能丟下你們!”

楊延昭冷著臉說道,手中的點鋼槍飛快的舞動著,逼退那些圍上前的契丹人,並不時的瞄一眼那宮裝少女。

還好,她似乎沒有繼續出手的打算。

不管如何,得奮力的殺出去,就在這時,契丹人的營地幾處火焰四起,很快便有慌張的兵卒來報,“大王不好了,有人燒了我們的糧草!”

話音還沒落下,便聽得轟轟的聲音傳來,猶如群馬奔騰,地動山搖。

“快逃命啊!”

驚慌失措的驚呼聲響起,楊延昭聽不明白其中所指,但從他們的抱頭逃竄的模樣中還是明白了幾分意思,轉過頭,看了一眼,頓時大呼不好。

“這幫兔崽子!”

不遠處數十匹馬怒吼而來,楊延昭不由得心中暗罵了一聲,同時掄起點鋼槍,掃開周圍的契丹兵卒,跳上其中一匹的馬背,猛地一拽韁繩,調轉馬頭往著一邊跑去。

趁著契丹人慌亂,蕭慕春幾人也是隨意的跳上一匹馬,狠狠的拽著韁繩,調轉方向跟著楊延昭身後。

四人在營地中橫衝直撞,還未走出多遠,又是無數的契丹人圍了上來,手中拿著弓弩,見此情形,楊延昭手中點鋼槍在空中畫了個半弧,大聲叫道,“衝過去!”

槍鋒暴漲,掃翻前麵的契丹兵卒,楊延昭正要帶著蕭慕春等人殺出去,可是坐下的戰馬頃刻間已經被射成了刺蝟。

隻聽得幾聲悲鳴,戰馬衝倒在地,鮮血流的滿地都是,楊延昭四人隻得再次背靠著背,抵擋著無數的契丹人衝殺。

“契丹狗,給某讓開!”

突然聽得一聲爆吼響起,卻見圍著契丹人變的騷動開來,又是一群馬飛奔了過來,正是另外六名毒蠍趕來了。

數十匹發了狂的馬橫衝過來,那些契丹人哪裏擋得住,紛紛躲到一旁,見此機會,楊延昭四人則再次躍馬而上。

借著契丹人慌亂之機,楊延昭忙縱馬疾行,可還沒走多遠,便聽得蕭慕春一聲驚呼,“不!”

扭過頭,卻見先前的六名毒蠍竟然沒有一起調轉馬頭,反而是繼續衝向契丹人,聽到了蕭慕春的吼聲,為首的薛強砍翻身前的幾個契丹人,笑著應道,“教官,諸位兄弟,今天某要先行一步了!”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不知是誰說出了柯壽禮在城頭說得那句話,頓時六人皆是笑了,手中刀劍揮舞,血雨紛飛,在漫天箭矢和無數的契丹人前談笑風生,宛若尋常一般。

“不!”

箭矢終是無情的貫穿了他們的身軀,蕭慕春與其他三人大吼著便要回去搭救,卻是被那身中數箭的薛強止住了。

“走啊,快走!”

說話間,又是幾把長刀同時插進了他的身體內,薛強嘴角吐著血,可臉上卻是掛著笑意,抓住那長刀,用身子推著那些契丹人往後退去。

“教官,來世屬下還要做你的兵,咱一起殺契丹狗!”

聞言,楊延昭隻覺得眼角濕潤了,扭過頭,猛地的一抓韁繩,“我們走,不能讓他們白死了!”

蕭慕春幾人緊握著拳頭,指甲已入掌心肉內,卻不覺得疼痛,待耳邊傳來楊延昭那不容違抗的命令時,隻能咬著鋼牙,深深的看了眼在亂兵群中廝殺的手足兄弟,留下一滴從不輕彈的男兒淚,狠狠的在馬屁股上插了一刀,跟著楊延昭往外衝去。

身後,嗚嗚哇哇的叫喊聲一片,就在楊延昭他們快要衝出契丹人營地時,數百騎的契丹人已經追了出來。

“教官,蕭大哥,弟兄們先去了,我們來世再見!”

在楊延昭和蕭慕春還未反應過來,他們胯下的戰馬便被慢了幾個身形的另外三名毒蠍給刺了一刀,吃痛的往前狂奔著。

再回頭,蕭慕春瞪得發紅的虎目中,淚水唰唰落下,“二牛,猴子,豬仔!”

猶如飛蛾撲火,三人衝進了契丹人之中,也不過是抵擋了片刻,但正是這幾息的時間,楊延昭與蕭慕春二人坐下發狂的戰馬已經行出了數百丈。

那裏,等候多時的典胥帶著鎮西軍接應了過來,見到楊延昭如此狼狽,不由得心中大火,立馬舉著長刀便帶著麾下將士衝殺了過去。

“回來!”

楊延昭一聲怒吼,典胥隻得拽住了韁繩,嘟著嘴想要說些什麽,卻被前者瞪了一眼,那一眼中滿是殺氣,隻讓他覺得頭皮發麻。

“回城!”

一聲令下,不作停留的往城中走去,進了雲州城,那些窮追不舍的契丹人被城頭箭雨所逼退,罵罵咧咧的折返營地。

“砰!”

蕭慕春一拳打在城牆上,手背上鮮血淋漓,虎目瞪著夜幕下的契丹人營地,臉色冷若冰霜,很是嚇人。

楊延昭心中也是痛楚萬分,麾下最為勇猛和精銳的兄弟就這樣沒了,而自己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種無助的感覺,讓他很是惱火。

寒風瑟瑟中,在城頭佇立了許久,楊延昭對著左肩傷口裂開,鮮血不斷往外流淌的蕭慕春輕聲道,“蕭大哥,兄弟們沒有給毒蠍丟臉,你我也當昂起頭來,哪怕還剩一兵一卒,都要將雲州城給守住,不能讓兄弟們白白的死去!”

聞言,麵色麻木的蕭慕春緩緩的點了點頭,“教官放心,隻要屬下還剩一口氣,定然要多砍死幾個契丹狗!”

這一夜,或許是營地大亂,契丹人沒有攻城,可待到第二日,天剛破曉,便再次蜂擁而上。

頓時,血戰再次展開。

一道道的箭矢劃過,慘嚎聲不絕於耳,城下契丹人不要命的往雲州城衝著,衝車一輛又一兩的撞擊著城門。

“給我殺,放箭!”

城頭上,楊延昭冷著臉,大聲的吼著,一邊的兵卒則是舉著已經發酸的胳膊,不斷的往下射擊。

“大人,我們的羽箭快沒了!”

“大人,石塊用完了!”

聽得這話,楊延昭扭過頭大聲叫道,“柯壽禮,柯壽禮,你娘的跑哪去了?箭矢呢,石頭呢!”

許久,才見柯壽禮挑了兩擔的碎磚石上來,急急忙忙的將傾倒在堆放的地方,剛要轉身,便看到麵前一杆長槍指來。

“柯壽禮,你在做什麽,老子的兵都沒了武器,還怎麽打仗!再有所貽誤,便斬首示眾!”

一旁,柯壽禮的副將張明及忙出言,“大人……”

“張明,不要多言”,柯壽禮嗬斥了他一句,又對著楊延昭道,“大人說得是,末將這就去。”

在他離去時,楊延昭看到了他的雙手指甲上滿是鮮血,這時才發現剛才柯壽禮堆放的磚石分明是城中房屋上的牆磚,上麵也赫然有著血跡。

當即心中有了絲愧疚,可越發激烈的廝殺聲由不得他多想,一眼掃過那些被箭矢射死的兵卒,雖有些不忍,但還是大聲道,“將已故兄弟身上的羽箭拔下,用這些殺了我們袍澤的箭去替他們報仇!”

本抱著死者為大之心的將士聽得這句話,皆是默默的看了一眼身邊已經倒下的昔日同伴,毫不猶豫的拔下那些箭矢,搭在彎弓上,狠狠的往著城下射去。

契丹人似乎徹底發了狂,絲毫不因為糧草的殆盡而有散去之象,拚了命的往雲州城湧去,使得這座孤城如同湮沒在人潮之中,飄搖欲墜。

正午之時,北方又見塵土飛揚,卻是契丹人的援軍來了。

見到這情形,楊延昭心越發的寒了,當即明白契丹人對雲州城是勢在必得,思量之間,不禁生出了棄城而去念頭。

可看到身邊兵卒一個接一個倒下,便有其他的人前仆後繼的補上,眼中滿是堅定,楊延昭無論如何也作出不去獨自離去的事情來。

這便是沙場,這便是血性,他楊延昭也是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兒!

契丹人援軍到來之後,又是多了無數的攻城器具,投石車一順排的擺開,用城頭砸出的石塊回砸了過來。

另一邊,潮水般的契丹人嗷叫著推動衝車往雲州城瘋狂的衝著,不顧生死,有人被射殺之後,立馬有後繼者補上,不多時城門下便聚集了眾多的衝車,轟撞著城門來。

“給我砸!”

楊延昭搬著石塊砸了十多下,眼看著磚石越來越少了,當即又是吼道,“石頭呢,柯壽禮,柯壽禮!”

喊聲之下,柯壽禮的副將張明擔著石塊雙目含淚的小跑而來,“大人,柯將軍,柯將軍他被屋子落下的磚石砸死了!”

柯壽禮竟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