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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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那一箭的來襲

“蕭大人。”

韓德讓小眼中的不快一閃即逝,迎上去,對著來人拱了拱手,笑著道了句問候。

而此刻,楊延昭也算是明白了對方的身份,蕭姓,而且還能使得韓德讓主動問好的,也隻有蕭家的現任掌舵人,蕭綽的兄長,蕭天和。

點了點頭,蕭天和與韓德讓道了一句,“韓大人客氣了。”

繼續上前,走到楊延昭的身前,蕭天和左右打量著他,似乎第一次遇見,想要仔細的看個通透。

好一會,蕭天和笑了,“楊璟,嗯,果然不錯。”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親近,楊延昭雖不解其中含義,但仍是微微點頭,“大人謬讚了。”

見楊延昭沒想象中的受寵若驚,蕭天和臉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而落在他身後的韓德讓看在眼裏則是心裏一陣舒坦。

“嗬嗬,沒想到蕭大人也是極其的讚賞楊璟,這倒是楊璟的福分啊!”

有他這一插科打諢,氣氛倒也是緩和了下來,三人就低低的說著些閑話,但即便如此,這情形還是讓人頗為的看不透。

不遠處耶律休哥手握著腰間的短刀,冷冷的看著楊延昭,他身邊的北院樞密使耶律翰則是輕聲道了一句,“這蕭、韓二人都朝這宋人去了,想來是想拉攏與他了。”

“呸,叔父,我就沒看出來那宋人那裏好了,如今也不過是蛇鼠一窩,再厲害不也是被我父王給擒了回來!”

聞言,一旁穿著黑白相間印金邊繡黑狼頭的少年陰狠著臉說道,長相與默不作聲的耶律休哥有幾分相似,便是他的兒子,耶律牙山。

大汗狩獵,重臣隨行,而至於最為顯赫的耶律休哥等人還可以帶上家中善射的晚輩,因而早就盼著這一天的耶律牙山自然是隨行前往了。

對於身後這強烈的怨恨目光,楊延昭突然回過頭,望向正盯著他的耶律休哥,嘴角揚起,露出一個笑意。

一個滿含輕蔑與鄙視的笑意。

“鏘……”

耶律休哥一直握著的短刀出鞘半截,耶律牙山更是拔刀便要上前,卻被耶律斜軫個拉住了,“宮城之外,豈是亂動刀戈的,快收起來!”

沒有理會,耶律牙山還要上前,就在這時,宮門開了,數十騎飛奔而出,見此情形,耶律牙山隻得收了長刀,滿是憤恨的瞪了楊延昭一眼,再轉首望向一直未說話的耶律休哥。

見他臉色鐵青,耶律牙山當即格外的惱火,暗自想著定要殺了那宋人一泄心頭之恨,卻沒有看到耶律休哥的短刀已經回了鞘。

幾十名的宮帳衛飛出之後,便看得一身黑色綴遊走金龍束身短襖的耶律賢,騎在馬上的他頗顯的英姿勃發。

虎目在眾人身上掃過,待看到楊延昭時,目光停留了少許,稍後揚天笑著,繼而大手揮過,候在一旁多時的侍衛則是將眾朝臣的馬匹給牽了過來,楊延昭也是領過一匹掛著他弓矢的油光發亮的黑馬。

待所有人騎上馬,耶律賢一聲令下,宮帳衛在前方開路,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著城外貝倫山前去。

馬蹄飛快,背馳而去,隻要了小半個時辰便到了貝倫山下,貝倫山不高,說它是山倒不如說是長滿草樹的丘陵,山勢並不陡峭,倒是騎馬打獵的好地方。

隻是這時百草凋零,積雪覆蓋,放眼望去,盡是白色一片,偶爾夾雜著點綠色,那是些禦寒的青鬆。

天邊濃雲漸漸散去,晨光大亮透雲而出,照在著冰雪還未融化的貝倫山上,生出朦朧的彩色光暈。

在楊延昭打量著眼前之景時,耶律賢等人皆是跳下馬,雖不知為何,但他還是跟著跳下了馬背。

稍後,之間也耶律賢很是鄭重的對著北方行禮,口中喊出一句艱澀難懂的契丹話。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跟著行禮並喊了起來,那虔誠模樣,似乎是在坐著某種儀式,隻是楊延昭很難融入其中。

許久,才停了下來,耶律賢從隨行侍衛手中接過弓箭,拉弦搭箭,很快箭矢飛出,隱沒在貝倫山內。

“上馬啊,兒郎們!”

耶律賢一聲高呼,所有人再次跨上馬,朝著貝倫山衝去,這狩獵不僅比試獵物數量,還有一重要的東西,那便是誰能拿到剛才射出去的那一箭。

一群人呼嘯著往山上騎馬而去,那些朝臣顯然已經習慣了,紛紛你追我趕的往山上疾行而去,震得那被枯樹林間積雪紛紛灑下。

不多時,山下便剩下耶律賢與他的一幫近臣和宮帳衛以及聲色未動的楊延昭。

“今日狩獵,諸位可得好生的表現一番,可別讓你們的後生晚輩搶了風頭才是。”

立在馬上,看著那些湧上貝倫山的耶律賢大笑著說道,意氣風發,猶如指點江山那般,豪情萬丈。

他這一發話,身邊的耶律斜軫等人皆是笑著說著當仁不讓之言,而楊延昭卻是依舊悶不做聲,麵無表情,既無喜,亦無憂,似乎山上傳來的陣陣歡呼聲與他毫無關係。

可若是你仔細瞧去,便會發現他的手已經不知不覺的放在了馬背上的寶雕弓上,即便是呼吸聲似乎也比先前粗重了些。

此刻,楊延昭心難以抑製的飛快跳動著,一個他從未想過的念頭躍了出來,倘若趁著現在的機會,殺了耶律賢會如何?

體內的血液開始慢慢沸騰起來,耶律賢便在他身前兩丈遠,從未這般的近過,若是彎弓搭箭,楊延昭絕對有把握很是精準的來個一箭入喉。

又是一陣冷風起,楊延昭終究將手移開了,此時,即便他殺了耶律賢,也肯定難以逃出去,如今的他修為未恢複,哪裏頂得住幾十名宮帳衛與數名遼朝大將的的聯手攻擊,倒不如留的性命在,等下一個時機出現。

“諸位,可得多多捕抓獵物,獲勝者,朕可是重重有賞的。”

在思量間,楊延昭便做出了抉擇,這時才發現眾人都朝著他看來,耳邊響起耶律賢的聲,“楊璟,聽說你箭術了得,一手三箭齊發可謂是威名遠播,還不趕緊上山給朕展示展示。”

沒有韓德讓臉上的受寵若驚,也沒有耶律休哥的淡淡笑意,眼中似乎帶著猶豫與掙紮,好一會楊延昭才生硬的點了點頭,“大汗謬讚了,在下這點手段在耶律休哥將軍麵前不過是班門弄斧。”

話語中帶著絲尷尬與無奈,恰到好處的給人展示出一幅曾經高傲不屈,如今趨炎附勢,自己扇了自己耳光的窘態。

雖然楊延昭心裏很不願,但適時的自汙何嚐不是一種手段,隻要能報的大仇,在遼人麵前受些羞辱又算什麽?

聽他這番說,耶律賢眼中露出一絲的快意,而一直冷目對他的耶律休哥則是更加的不屑了,唯有韓德讓與蕭天和臉上滿是笑意。

“嗬嗬,遜寧叔祖箭法可是我大遼第一人,你能和他戰成平手,想來也是極了得的”,說著耶律賢轉首望向其他人,笑著道,“今個兒誰都不許藏私,走,都隨朕狩獵去!”

笑聲之下,耶律賢縱馬疾馳,身後的一群人緊而隨之,往貝倫山上行去,楊延昭欠著幾個身形,跟在了蕭天和的身後。

馬蹄踏飛了和著枯草與爛泥的雪花,陣陣轟然之下,那些搖搖欲墜的積雪紛紛落下,鑽進脖頸裏生出一片冰涼。

貝倫山雖然比不上深山老林,但能作為遼朝皇家狩獵之所,飛禽走獸自然是少不了的,群馬入了林子,這些鳥獸當即驚得隨處可見,遠處那些先進山之人早已經歡呼著拾撿所射殺的獵物。

前方,黑影竄過,定睛開去,卻是一隻受了驚嚇的麂,那耶律賢忙舉弓,隻是那麂反應很是迅速,竟然騰空躍起,躲過了那一箭,又是鑽進了樹林之中。

“有些意思,你們誰能獵了那頭麂,回城之後,朕賜美酒百壇!”

百壇美酒,對耶律休哥乃至韓德讓等人都不足為奇,但是這便將獵殺麂變成了賭局,所爭奪的自然不會再是美酒了,而是箭法高超的讚譽。

耶律賢話音落下,眾人便笑著驅馬上前,皆是滿臉的豪氣,似乎對那已經看不見蹤跡的麂勢在必得。

“楊璟,還愣住作何,趕緊去捕獵了,難不成你要空手而還,那朕可不會賜你獵物的。”

正要打馬向前,耶律賢轉首對還立在遠處的楊延昭道了一句,後者臉色擠出個笑臉來,“在下雖箭術不濟,便不去爭那頭名了,省的惹來了笑話。如此伴在大汗左右,也當少不了獵物,楊璟自是滿足了。”

聞言,耶律賢盯著楊延昭的仔細的看了幾眼,笑著舉鞭指著前方的耶律休哥等人,“既然如此,便隨著朕一起,有你這好手在,今日遜寧叔祖想贏,怕是沒那麽簡單了!”

說著,耶律賢正要揚鞭,卻突然聽得耳邊楊延昭一聲怒吼,“大汗小心!”

驚詫之下,耶律賢轉過頭,一支花尾羽箭正從遠處襲來,帶著呼嘯之聲,撕裂層層霧氣,直逼他的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