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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揚——”
裘揚望向她,微微淺笑。
南宮冰玉見裘揚給她一個安慰的笑意,讓她鬆了一口氣,心裏擔心在陣裏的暗月,也無心再久留,於是南宮冰玉起身道:“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了!”
程葉無所謂的點頭,沒有再挽留的意思,南宮冰玉微微點頭施禮後,轉身出了小院,看著眼前錯綜複雜的梅林,南宮冰玉有些頭痛,或許不學醫術,這奇門術數,破陣之法還是可以和程葉討教討教的。
不然她又要在那梅林裏邊聽風感梅,賞月逐露了。雖是這麽想著,南宮冰玉還是帶著笑意,從容的步入梅林,隻因裘揚自她出門時,就靜靜的跟在她的身後,她想,他有話和她說,那麽選在這寒風漸起,傲梅爭豔的梅林,該是和他的冷傲相得益彰吧。
南宮冰玉走了一會,發現自己又不辨方向了,身邊都是一叢叢已逐漸綻放的紅梅,天色漸晚,更是難辨東西。她隻得在一棵梅樹下站定,轉身看著裘揚,無奈的苦笑道:“我似乎又迷路了。”
裘揚走到南宮冰玉麵前,那雙平時隻帶著寒霜的眼,此時卻是溫柔安靜的看著她,他總是這樣習慣性的無語,仿佛身邊的氣息都會被他凝固。久久,裘揚伸出右手,慢慢的撫上了南宮冰玉的發絲,他突來的舉動,讓南宮冰玉心中微微驚訝,但是她卻沒有避開。當他放下手時,隻見他的手中,是一朵紅色的梅花。
那隻因常年握劍而粗糙寬厚的手,卻異常溫柔的摩挲著手中的落梅。
“你一定要讓你自己處在危險中?”裘揚低沉的嗓音在這空曠的梅林間響起,不仔細聽還聽不清楚。但是他語氣裏的擔心,卻是讓南宮冰玉感到心中有一陣的暖意。
南宮冰玉的視線從落梅中抬起,聽清了裘揚的話,有些哭笑不得的回道:“我也不想啊!”說得她好像很享受被人追殺的感覺似的。
“不想卻不肯留在這。”裘揚鬆手,手中的殘紅隨風飄落,飄搖過後,歸於塵土。
南宮冰玉看看四周,還是那片無邊梅林,反正她自己走不出去,裘揚看來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索性倚在身後那棵大梅樹上,南宮冰玉笑問:“你是來給程葉說客的?”
相較於南宮冰玉站沒站相,完全沒有一點閨閣千金的樣子,裘揚也隨著她,陪在她身邊,一身白衣,挺拔的立在那裏,亦不輸這滿院傲梅。裘揚微微皺起眉頭,“在他身邊,起碼你是安全的。”
他雖然從來沒有叫過程葉為師父,而程葉也從沒有要求他叫過。
可是程葉那出神入化的功夫當世怕是無人能及,還有這變幻莫測的奇門之術,他敢說,沒有程葉護不了的人,南宮冰玉待在程葉身旁,會很安全。
南宮冰玉低歎一聲,靠著身後粗壯的枝幹,微微閉上了眼,寒風拂麵,暗香浮動間,南宮冰玉才低低淺淺的說道:“有很多時候,安全是相對的。沒有什麽地方,是一輩子的避風港,有些責任,也不得不擔當!”
她怎會不知在程葉身邊會很安全,可是那些想要她命的人,針對的不是她,而是南宮家,殺了她是最快擊倒南宮家的方式。她可以躲到程葉身後,那時危險就會降臨到年老的爹爹的身上,當你已經成為別人的避風港時,如何能隨便撤回羽翼?!!
南宮冰玉語音才落,裘揚倒是很爽快的回道:“好吧,隨你。”
他顯得過於輕鬆的語調讓南宮冰玉有些好奇的睜開雙眼,眼前的裘揚的墨眸中已經沒了剛才的擔憂,甚至還染上了淡淡的興奮??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嗎?還是她說了什麽?
無解,南宮冰玉隻得笑看裘揚,等著他接下來的解釋。
“我不會讓你死。”裘揚說得冷淡,然而每一個字都如力透千鈞般,震入人心。
南宮冰玉一愣,終於明白過來,隨即笑了起來,裘揚這一莊之主,是殺手要轉行做保鏢嗎?可是他隻是立在那裏,臉上雖然帶著笑意,但是卻散發著淡淡的殺意,寒氣逼人。他還記得如何救人嗎?畢竟對他來說,殺人比較容易些吧!
勉強收了笑意,南宮冰玉調侃道:“你的行情太高了,一百萬兩殺一個人。那你救一個人要多少銀子,我怕我付不起!”
難得的,裘揚也配合的回道:“你是要錢還是要命?”
都要!”南宮冰玉回答得爽快,說完,自己便忍不住笑起來,裘揚仍是不語,隻是看著眼前如玉的笑顏,嘴角也不住的輕揚。
梅林間,一粉一白兩道身影,和諧而突兀的走著,不時伴隨著低淺的說笑聲,快要走出梅林時,南宮冰玉終於見到了暗月,原來他一直都被困在梅林的最外層,果然如她所料,已經闖了兩個時辰的暗月,眼裏的冷靜已被擔心和挫敗沾染得有些躁動,看見裘揚時,越握越緊的雙拳泄漏著他心底的暴戾。
南宮冰玉有些擔心的走到暗月麵前,依然是平常的淡然淺笑,依然是溫潤清亮的嗓音,南宮冰玉說道:“暗月,我們回去吧。”
緊握的手慢慢的鬆了鬆,暗月掩下心中的狂躁,沒再看向裘揚,對著南宮冰玉輕點了下頭,無聲的站在她身後。
南宮冰玉暗暗舒了一口氣,再看向裘揚時,又已是空無一人。裘揚永遠是這樣的來去無蹤,他從不願在不認識的人麵前出現,所以他才會寧願帶著輕吟獨居在清渺山莊。隻是,當年會與裘揚認識,也是因為他受了重傷,被她所救罷了。
收回視線,沒有再留戀眼前的傲枝寒梅,南宮冰玉漫步而去。
在她沒有研究透徹那些五行八卦,奇門術數之前,她想她還是不要再踏入這片梅林了。
回到屋裏,發現鬼夢已經坐在廳房裏等著她了。
鬼夢靜靜的坐在那裏,一個抬首便看南宮冰玉回來了,她是回來了,但是她身邊也還有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是絲毫不差於他的裘揚。
雖然隻有一麵之緣,但是裘揚眼裏對南宮冰玉的情愫卻是毫不遮掩的喜歡與護著,上一次見麵的時候,他便知道了。
有時候,他不得不說,南宮冰玉確實是一個出色的女子,性情溫和,人也長得美,他也很難找到理由說不喜歡她的原因。而救了她的時候,她說要自己成為她的夫,因為心裏認定了她,於是,便放任自己的心,一點一點的陷入無法自拔的地步。
當自己心已經無法收回的時候,兩人也離開了獨居的生活,來到了季城,他才知道自己每一次的看見冰玉身邊一個個出現的男子都是出色拔萃的,自己的信心也開始動搖,不知道自己哪一點是她愛的。而想到這些的時候,鬼夢卻回憶起來,她似乎從來沒有說過愛他。
而自己的一顆心,卻為她而突上突下的莫名的多了許多憂傷。
“夢?你來了?”
南宮冰玉有些愕然,自昨天晚上出現黑衣人後,他便生氣的離開了,還以為他要自己前去向他解釋的,沒想到而此時會在這裏等著她,倒是讓她意外了。
鬼夢深深的望了一眼裘揚,然裘揚的眼裏壓根沒有看著他,反倒是自顧自的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一種被人打擊的感覺,在鬼夢的心裏升了起來,別開視線,他選擇了沉默,“冰玉,今天,該療毒了。”
聽到鬼夢的話後,裘揚突然張開雙眼,“你說起這龍心草的毒,我還差點給忘了我今天來的事了,冰玉,你不需要再療毒了,隻需要每天喝下一滴這個玉蜂蜜就可以暫時的壓製毒發的,也不會給你太多的痛苦。哪裏還需要與人赤裸相見!鬼醫,我說的半點不差吧?”說完,裘揚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青玉瓶子遞給了南宮冰玉。
南宮冰玉喜出望外的看著那個青玉瓶子,笑靨逐開,“真的嗎?”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裘揚有意無意的瞄向鬼夢,眼裏的鄙夷毫的遮掩。是的,他是看不起鬼醫!因為明明不需要再脫衣的療毒,為何還要占冰玉的便宜!雖然他們即將成親,但是現在終究還是沒有成親之前就做這些事,傳出外麵去的話,對冰玉的名聲終究還是有些影響的!
麵對於裘揚的質問,鬼夢還想說什麽,卻又無從說起。
是的,冰玉確實是不需要再與他赤裸相見的療毒。
因此他今天來是正想給玉蜂蜜給她的,而不是想與她赤裸相見的。而原本想送給她的那一瓶玉蜂蜜還在自己的懷裏安靜的躺著。
可是,南宮冰玉卻沒有留意到兩個男人之間的潮湧暗起,隻是欣喜若狂的掀開手中的那個青玉瓶子,濃鬱的清香味溢滿了整個房間,讓人心曠神怡。
鬼夢注視著房裏那抹清瘦的身影,她最近是瘦了。也許是因為太多的事都一齊的找上門來,他曾以為他和她來季城會是兩個人新生活的開始,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們之間,會越行越遠。
他甚至感覺不到她心裏對他的一點點愛意?昨天晚上那個黑衣人的進來,他出手了,是為了想保護她,可是她卻讓他住手了。那個黑衣人,也讓他第一次看到她大驚失色的樣子,難道那個黑衣人是她喜歡的人嗎?
於是,他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不曾閉眼過,隻想著等她的解釋,可是等於午時,仍是沒有她的身影,想到她身上還有餘毒,隻能是自己先行前來。
沒想到,好心卻被裘揚說成了是有意而為之。
想想自己一生的清名,卻被人說成了登徒浪子。
鬼夢有些痛苦的閉上疲憊的眼,心中下了一個決定,也許當自己不再看她的時候,心疼是不是就會少一點!
裘揚的眼光裏有著什麽,他對冰玉也是有著獨占之意,身為男人,自然知道男人的心意是什麽,所以鬼夢一清二楚,但是他隻是緊握的雙拳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最後,終於深吸了一口氣,什麽話也不再說,決然的轉身離去。
南宮冰玉沒有想到鬼夢會突然起身就離去,連忙喚道,“夢!你去哪?”
可是,鬼夢決絕離去的背影,卻不再回首。
這讓南宮冰玉愣愣的立於門邊,冬日的陽光,並不熱烈,卻依然能夠溫暖人心。滿園的菊花已經漸漸凋零,隻是仍然有幾枝固執的綻放著,仍是那般的素淨高潔,南宮冰玉卻相信,花與鬼夢的品行也一樣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