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這麽些年的老夫老妻了,盧氏的這一番話真真實說到了藍老大的心坎裏,他心裏的那一點點愧疚頓時消散於無形。
心裏的邪火再次騰的一下子升了起來,藍慶計氣呼呼的一拍桌子,冷‘哼’一聲,“哼,老二自從成親之後就被那個郭氏攛掇的沒了人樣了,她們郭家是媳婦當家,到了我們藍家她也這麽胡攪蠻纏的,現在竟然鬧到連大伯哥都敢打了,真是,真是一個潑婦,潑婦,和她娘家的兄弟媳婦一個德行!”
氣呼呼的說完,藍老大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似乎被老二媳婦撓破的地方再一次火辣辣的疼了起來,這一下他心頭的火氣更盛了。
成功轉移了藍老大的注意力,又挑起了他的憤怒,盧氏才又裝作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唉,這事也怪我,我是當大嫂的,當初一發現苗頭就該給老二提個醒,讓他別被一個見識短的娘們牽著鼻子走,他怎麽說也是姓藍的啊。咱們這當大哥、大嫂的,怎麽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往邪路上走啊。”
“昨天啊,你出去串門子的時候,花婆子又來了。這一回,她跟我透了一個實底,那孫家媳婦吐口了,說是他們家原本是嫌棄咱們家家底子薄的,怕自家姑娘嫁過來受委屈,聽了花婆子說了咱們藍家老二的情況,知道那一處院子早晚是金鋒的,這才答應了認真考慮的。可是,人家也聽說了小石頭和雲華的事,再三的盤問花婆子,老二是不是真的沒有招贅的打算,盤問那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小石頭算是怎麽一回子事?”
“那花婆子聽了咱們的話,是一個勁的拍著胸脯子打包票啊,說是老二那邊是嫁姑娘,不是招女婿。可是,不管花婆子怎麽說,人家孫家也不相信哪,畢竟小石頭的身世擺在那呢。人家說了,要不是藍老二就是哄了咱們,就是咱們存心騙孫家呢,你看看這事鬧的,……”
盧氏一邊偷偷的觀察著藍老大的臉色,一邊以自責和大度的口吻絮絮叨叨的說著,順帶著還添油加醋說了花婆子稍過來的話,在見到藍老大臉上若有所思的表情之後,聰明的閉了嘴。
藍老大細細的品味著自己婆娘的話,尤其是那孫家的回話,說什麽‘要不是藍老二就是哄了咱們,就是咱們存心騙孫家’,這是什麽事啊,自己是誠心誠意的托了媒人去提親的,怎麽成了騙子了呢?
這事全怪老二兩口子,他們家的定親宴早不辦、晚不辦的,偏偏要選在這個時候,別說孫家了,他自己心裏都沒有底呢,怕是老二一家子前幾天是用了個緩兵之計,實質上還是要招了小石頭?
從他們兩口子這麽盡心盡力的操持上,也不能不讓人不懷疑啊,這忙裏忙外的,哪裏像是女兒的訂親宴,比人家娶媳婦的都操辦的大呢,他,他這分明就是告訴全村子的人,他這是招女婿啊!
藍老大越想心裏越沒譜,越覺得是老二騙了他,他一拍桌子,再次氣呼呼的站起了身來。
這一次,盧氏沒有阻攔,而是臉上帶著得逞的笑容,輕聲的叮囑道,“當家的,你有理說理,有事說是,別衝動了。你畢竟是華丫頭的親大伯,要是一著說了什麽過分的話,就是有理也變成沒理,讓那個潑婦占了理,還不定怎麽鬧騰呢。”
“嗯,我知道,”藍老大點了點頭,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臉,說到,“你就放心吧,我吃過一次大虧了,不會再吃第二次了。”
“你先等等,”盧氏拉住了要出門藍老大,“我去喊了金鋒來和你一起去,萬一還是說不通,又和像上次一樣動起手來的話,他在你身邊護著,你也吃不了虧。”
“不用,”藍老大一眯縫眼,篤定的說到,“你也說了,我去就是找老二說理去,不會動手的。這事不能讓金鋒參與進來,他是小一輩的,要是他出麵的話,顯得咱們插手老二家的事是有私心了。不光是金鋒,你也不用出麵,在家裏等著就行了。”
藍老大說著話,撥開了盧氏的袖子,拔腿就要往外走,可是他的手剛碰到裏屋門的門栓,還沒用用力拉呢,木門就自動的打開了了。
門後邊站著黑著一張的臉的藍金鋒,他強健的身子不偏不倚的正好擋住了藍老大的去路,“爹,你這是打算幹嘛去啊?”
聽著兒子悶聲悶氣的問話,藍老大臉一沉,有些氣惱的抱怨道,“幹什麽?爹還能幹什麽去?還不是你二叔不讓人省心,不就是女兒的訂親宴嘛?至於鬧這麽大的動靜,比人家娶媳婦辦的還大呢,這事要是傳到孫家的耳朵裏,人家會怎麽想?爹不出麵警告老二他們一番怎麽行?”
“二叔家的華妹妹訂親,辦的席麵大還是小,關孫家什麽事啊?”藍金鋒穩穩的站著沒動,一擰眉頭,問道。
“唉呀,鋒兒啊,你聽娘跟你說。”盧氏趕緊上前了一步,一邊使著眼色,一邊扯著自家兒子的袖子,打算把他拉開。
可是,讓盧氏意外的事,她一扯之下,藍金鋒竟然紋絲沒動,反倒是一抬手,似乎是有些厭惡的甩開了她,眼睛卻直直的盯著他爹的眼睛,眼巴巴的等著他爹的回答。
“鋒兒,你,……”盧氏神色大變,她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跺了跺腳,踮著腳湊到了兒子耳邊,低聲卻又很急切的說道,“傻孩子啊,快讓開,讓你爹出去,娘,娘和爹這麽做還不是全為了你嗎?那孫家……”
“為了我?為了孫家?”藍金鋒一埂脖子,目光越過了自己的娘,直接頂著爹,大聲的質問到,“爹,你也是這麽想的?想去二叔家裏大鬧一場?區攪和了雲華妹妹的訂婚宴?也是打二叔家房子的主意?”
“你,……”盧氏聽到兒子這麽直白的說了出來,急得出了一身的汗,趕緊含混的說道,“你這孩子懂什麽啊,你爹,你爹他是藍家的長子,自然要看好你爺爺和奶奶留下了公產,不光是你爹,你是大房的唯一兒子,你也得承擔起這個責任來。”
“我知道我是大房的唯一兒子,”藍金鋒說起這個話題,用力的挺了挺脊背,大聲的宣布道,“二叔家裏就是一個大山弟弟,雲華和雲芳兩個妹妹,我是他們的親堂兄,我不但不能謀奪他們的家產,我還要幫助他們。”
方才被兒子堵在了門口,用那樣審視的目光盯著,藍老大心裏被盧氏鼓動起來的那股子勁就有些泄了。現在,聽到兒子義正言辭的這麽說,藍老大無奈的歎息了一聲,訥諾的說道,“鋒兒說的也對,咱們藍家的下一輩統共就你們幾個,你,你又是老大,確實應該,……”
“這麽說,爹這是打算去二叔家喝杯喜酒去了?”不等藍老大說完,藍金鋒就打斷了他的話,盯著他的眼睛問出了出來。
“我,……”藍老大一時口塞,訥諾了半天,他終於還是重重的歎息了一聲,“唉,鋒兒啊,爹,爹,我,我,……”
話沒說完,藍老大就i頹然的轉了身,一挑棉簾子進了裏屋,重重的坐回了炕上。
看到藍老大的樣子,盧氏知道她剛才的一番心思白費了,那一巴掌也是白挨了,她失望的剜了兒子一樣,搖著頭也隨著藍老大回了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