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茂侯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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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白子靜

聽了遊燦這一句表哥,卓昭節哪裏還不知道,眼前這少年多半就是白子靜了。

雖然白家年年都要特意預備她愛吃的蜜餞,到底隻是二夫人的娘家,白家又有幾個與卓昭節年紀仿佛的郎君,班氏身負替卓家撫養孫女的責任,當然不肯叫卓昭節經常到白家走動,白家通過二夫人,也曉得遊家這個外孫女來曆不俗,卓昭節偶爾幾次去白家,白家的男子都是刻意回避的,免得弄出是非來,這白子靜,雖然是遊燦的未婚夫,但卓昭節還真沒見過他,倒是白子靜的姐姐白子華,卓昭節是見過好幾次了。

就聽白子靜笑著道:“我隨崔師兄他們來接人,方才看到遊師弟,還道隻是他和舅兄來接卓家郎君,沒想到你們也來了。”因為他和遊燦的婚事是早就定下來的,兩家又已是姻親,所以白子靜早就改了口稱遊炬為舅兄了,至於任慎之畢竟兩人同在懷杏書院,相處之際習慣了同窗的稱呼,故此就沒改。

又向卓昭節微微頷首,笑道,“這位可是卓小娘?”

卓昭節就在車裏向他一禮,道:“正是。”

寒暄了一句,遊燦就好奇的問道:“崔師兄是誰?我方才聽二哥說你們幾個人裏有崔山長的入室弟子,可就是他?”

“卻不是,崔師兄是崔山長的族侄,但崔山長的考核還沒通過,因此尚且不算崔山長之入室弟子,舅兄說的應該是崔師兄身邊的那位宋師兄。”白子靜含笑轉身看了眼那崔師兄身畔幾人,那幾人也正頗為玩味的看著這邊。

遊燦語氣裏對崔山長的入室弟子很是推崇,卻是因為這位懷杏書院的山長本身就是前科二甲出身,入室弟子中先後出了一位榜眼,並數十名進士,這十幾年來江南走科舉之途新晉的官吏,十有八.九是他門下出來的,但世傳他門下碩果累累,也不全是教導有方,更兼眼力過人,凡是被他收為入室弟子的,基本上最多落榜個幾次,蹉跎幾科終也有所成就,所以這幾年來,但凡被他收進門牆的學子,皆被視為準進士。

卓昭節卻一眼認出了白子靜所言的宋師兄,正是那次遊若珩帶她和遊煊去青草湖垂釣,所遇見的懷杏書院學子之一的宋維儀,她當時對這宋維儀的印象很不好,蓋因對方戲弄遊煊,又使她著急許久的緣故,如今事情已經過去,今日她的心思又都放在了卓昭粹到來這件事上,就隻看了一眼便轉開,並不打算多事。

遊燦不清楚青草湖邊的事情,對宋維儀倒是感官不壞:“看著就是風度翩翩的樣子,又是崔山長的入室弟子,真真是個才貌俱全的好郎君。”

白子靜笑道:“你說什麽?”

遊燦道:“我說那宋維儀看著不錯……”說到這裏就意識到了白子靜問話的意思,麵上一紅,卻強撐著道,“我就說他好,怎麽樣?”

白子靜欲要說什麽,卻又看了眼卓昭節,笑著道:“好吧,他很好,那我呢?”

“你……”遊燦正待說話,卻也看了眼卓昭節,卓昭節就提起裙子招呼明合:“咱們先下去避一避罷,不然三表姐和未來三表姐夫嘴上不說,心裏不定怎麽罵我呢!”

遊燦就嗔著抓住她手臂:“誰罵你了?我就是想母親說別把你教得太潑辣……”

這話說得白子靜不禁笑出了聲:“噫,你也曉得你待我太潑辣啊?”

“我哪裏潑辣了?”遊燦立刻不認,啐他一口道。

卓昭節被她拉著下不了馬車,就笑著說:“這拉著我不放難道是溫柔不成?”

“卓家女郎真正明事理。”白子靜一本正經道,“方才那聲未來三表姐夫若是去掉未來二個字,那就更加賢德淑良深明大義了!”

卓昭節與幾個使女、並馬車附近聽見這話的下人都哈哈大笑,遊燦麵上酡紅,趕他道:“你走罷!卓家表哥就要到了,我得陪昭節去接。”

白子靜被趕走,卓昭節兀自揚手和他告別,笑吟吟道:“未來三表姐夫,過幾日白姐姐出閣,我三表姐可是纏了外祖母好幾天要提前幾日去陪她的,這一片苦心你可曉得?”

“你給我住嘴!”遊燦滿麵通紅,也不顧四周的人,撲上去就捂住她的嘴,對白子靜喝道:“你還不快走!”

白子靜笑著回到同伴之中,就有人打趣他:“子靜弟,那邊是誰家女郎,怎的對子靜弟如此厚愛?臨走之際尚且依依不舍、揮帕相送?”

“維儀兄不可作此言。”白子靜含笑道,“那邊是遊翰林家的女眷,前來迎接姑家表兄。”

“原來是子靜弟的未婚妻!”宋維儀雖然喜歡玩鬧,但大多數情況下還是知道分寸的,何況遊翰林——提到這三個字,青草湖邊那位師伯麵帶厭惡的教訓仿佛又在眼前浮現,這件事情他的老師崔南風還不知道,如果知道,還不知道要怎麽教訓他……他頓時就訕訕的道,“是我失禮了。”

白子靜才和遊燦說過話,又被卓昭節喊了幾聲三表姐夫——嗯,未來二字,卓昭節既然不願意減掉,白子靜就自己無視掉了,他如今心情正好,自然不會同宋維儀計較,卻是崔山長的族侄崔含芝聽見了個卓字,插話問道:“可是來接敏平侯之孫的?”

“正是。”白子靜點了點頭,就聽崔含芝道:“咦,那倒也是咱們未來的師兄或師弟。”

宋維儀就問:“難道這位卓家郎君也是要到懷杏書院入讀?”

“大約去年的時候,遊老翰林親自到叔父處提了此事,說是卓家郎君久慕叔父之才,想到叔父門下請教兩年。”崔含芝道,“遊老翰林與叔父本是同窗,而且明言若卓家郎君不投叔父眼緣,並不強求叔父收其為入室弟子,因此叔父就答應了下來。”

他說的時相正是時斕,懷杏書院出身——懷杏書院正是因他和遊若珩並如今的山長崔南風同科列名,並囊括了頭甲頭名與二甲之首,才聲名大震,有了江南第一院之稱。

不過懷杏書院雖然栽培出這三名英才,但三人際遇卻都不同,遊若珩是個死讀書的,做不了官,崔南風卻不耐煩案牘生涯,比遊若珩更早致仕回鄉,接了恩師的任,執掌懷杏書院。

三人裏論中榜名次和成就都以時斕為首,時斕中狀元、跨馬遊街的時候正當年少,正是才貌俱全,先帝景宗特將愛女華容公主下降,本朝素有“娶婦得公主,平地買.官府”之說,時斕本就才華橫溢,尚主之後,更是連連越級晉升,與同科進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堪稱風頭無二。

齊王之亂裏,時斕雖然選擇了持中不言,但因才華過人,今上寬宏,也沒計較,甚至依舊讓其做了內閣之首——至今信重不衰。

秣陵左近的人都知道早早致仕的遊老翰林,雖然不擅言談,也不喜交遊,卻是崔南風並時斕的師兄,遊若珩也沒強求崔南風一定收下卓昭粹,隻不過到懷杏書院讀兩年書,堂堂敏平侯嫡孫,又有師兄的麵子,崔南風當然不會要求卓昭粹和尋常學子一樣先去考一場再進書院。

聽了崔含芝的話,宋維儀還好,他畢竟已經被崔南風收入門內了,其餘幾人卻都神情微妙起來——崔南風收下宋維儀後,雖然不是關門弟子,但也放出風聲,隻打算再收一兩個弟子就不再收了,畢竟他年歲也大了,入室弟子調教起來太過耗費心神了些。

做了崔南風的入室弟子,所謂名師出高徒,單是名聲上這一道,就比旁人要占去許多便宜了,固然科考是糊卷的,但殿試時,印象卻是極重要的,崔南風的弟子,在這上頭向來占便宜——聖人總要給時相些麵子罷?更別說入仕之後,時相豈能不對師侄多加照料?

今日這裏的幾個人,包括白子靜在內,都有競爭這最後一兩個名額的意思,但如今卻添了一個卓昭粹——這卓昭粹身份如此顯赫,再有點才學,崔南風難道會拂了師兄的麵子?

如今卓昭粹人還沒下船,卻已經先被幾個同門當成了勁敵。

再說遊燦同卓昭節這邊,白子靜走後,卓昭節又調笑了幾句遊燦,兩人打鬧幾下,被使女提醒如今是在外頭,才罷了手,遊燦就咬牙切齒的發誓道:“瞧我回去怎麽收拾你!”

“我做了什麽表姐要收拾我?”卓昭節笑著道,“不過是客客氣氣的喊了一聲人,合著親戚之間稱呼一句也不成嗎?”

遊燦一點她眉心:“你就促狹吧!回頭那江十七再登門,哼哼!”到底她對江扶風印象不好,說這話不過是為了嚇唬卓昭節,因此就放低了聲音說的。

卓昭節並不害怕,笑嘻嘻的附耳道:“再登門,表姐你可得記好了,憑那江家小舅舅好不好,萬萬莫要稱讚他,不然,仔細未來表姐夫打翻了醋壇子呢!”

“叫你胡說!”遊燦紅著臉,啐道,“他哪有那麽小氣?”

“唉,我可沒說未來表姐夫小氣,不想表姐這就護上了。”卓昭節取笑道,“如今還沒過門呢就護起了夫君,回去告訴二舅母你胳膊肘淨往外拐……”

遊燦正要不依的扭她,就見一個跟著遊炬、任慎之去前頭看著的隨從飛奔過來,不及擦汗,忙道:“兩位女郎現在過去嗎?船上東西已經下得差不多了。”

卓昭節一驚,下意識道:“自然就去。”

遊燦也不和她鬧了,認真打量她幾眼,替她正了正頸上的瓔珞圈,又把係發的彩絛理好,笑著道:“走罷!說起來咱們都沒見過大姑母旁的子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