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茂侯門
字體:16+-

第九十章 五房

卓昭節惦記著對卓玉娘的承諾,到二房、三房裏謝過了,加快腳步,盤算著到五房裏應個景兒,就速速去阮家要桃花糕,順便也把上次放在那裏的一些東西帶回來。

不想在五房門口扣了半晌的門也沒人來應,卓昭節心頭煩惱,道:“這青天白日的為什麽門就關著,而且還沒個人守在裏麵?”

阿杏等人都搖頭:“婢子都不怎麽到五房裏來的,卻不清楚。”

正敲得心急,卓昭節琢磨著是不是先回去時,旁邊水葒館倒是開了門,之前見過的惟奴探出頭來,看到是卓昭節,忙把門開了一半,出來行禮道:“小七娘子,五房前頭這兒是沒什麽人的,娘子若有急事尋五夫人,還是得到後頭去。”

卓昭節奇道:“這是為什麽?”

她這麽問了,惟奴麵上就有些為難,想了想才含糊道:“小的聽說前頭守院子的奴仆這幾日身子不大好,五夫人體恤下人,就叫人先歇著……反正平常走後頭的角門也方便。”

卓昭節皺眉道:“角門在什麽地方?”

“在旁邊那條巷子裏走到底,還得轉兩個彎,中間有段路有些齷齪,莫要弄髒了娘子和諸位姐姐的鞋襪了,莫如小的過去叫一聲吧。”惟奴自告奮勇道。

“那可勞煩你了。”卓昭節點一點頭,謝了他,又疑惑道,“那齷齪的地方怎的也不叫人修上一修?”

如今侯府又沒破敗,裏裏外外都富貴的很,有什麽不好的地方修起來都應該很快的,像四房裏,為了迎接卓昭節歸來,遊氏把整個鏡鴻樓都修了再修,幾年前卓昭瓊還沒出閣時,不過聽沈丹古提了一句蜀道上的風景,就下令造了那彩瀑飛虹,五房為什麽會連段路都舍不得修?

惟奴咳嗽道:“小的不知,還請小七娘在此稍候,小的去去就來。”

他進了巷子後,卓昭節壓低了聲音問左右:“你們可聽到什麽?”

“婢子也沒走過那條巷子。”阿杏等人再次搖頭。

卓昭節想了想,這到底是五房的事情,不管高氏是節省,還是為了哭窮,抑或是有旁的原因,那都是五房的事,如今也沒看到這麽做對四房有什麽不利,自己還是不要多事了,就不作聲了。

半晌後,門還沒開,身後倒有人咦了一聲,遠遠的叫道:“是小七娘?你站在這兒做什麽?”

卓昭節一行人回過頭去,就見遠處一條夾道裏,卓芳涯領著兩個小廝走了過來。

“五叔!”再怎麽有矛盾,到底同在一個屋簷下,這樣明麵上的禮自然不能叫五房挑了去,卓昭節忙屈身行禮。

卓芳涯到了近前,才道:“不要多禮了。”態度與卓芳禮見了卓芳甸一樣是極冷淡的,打量她幾眼,目光在阿杏等人拿著的禮上轉了轉,忽然又緩和起來,道,“你這孩子不是病了嗎?如今在這裏做什麽?這大太陽底下仔細曬著了。”

他這突如其來的關心讓卓昭節心下狐疑,道:“回五叔,我如今已經好了,之前五嬸使人探望過我,又送了東西,這會是來拜謝的呢……隻是方才聽人說前頭這兒的人身子不大好,所以這會沒人守在裏頭,要過會才能進去。”

聞言卓芳涯臉色變了一變,脫口道:“這賤人居然又把人都叫走了?”

卓昭節愕然,卓芳涯身後的小廝小心翼翼的道:“郎主,小七娘說……”

“閉嘴!”卓芳涯不耐煩的喝道,看了看卓昭節,才把嘴邊的話吞了下去,道,“你五嬸她一向做事就顛三倒四的,你不要理她……她那個人成天冷冰冰的,也沒什麽話好說,你把東西給我就是了,快點回去吧,你病才好,別被曬壞了,到時候四哥和四嫂又要為你操心。”

……卓昭節見他公然索要謝禮,雖然驚訝,卻不能不叫阿杏遞上去,卓芳涯讓兩個小廝接了,目光一溜,覺得滿意,但轉念想到卓昭節這謝禮定然是按著五夫人送的探病時的禮來回的,不禁又暗罵了一句:“那賤人倒是會充大方!”

卓芳涯拿了東西,就催促侄女離開:“你五嬸不會說話,長輩都時常被她氣得不輕,你一個小娘子,向來被四哥、四嫂寵愛,別好心好意的過來謝她,反被她掃了興致,回頭父母也心疼,也叫五叔難做,還是快點回去吧!”

“…………”卓昭節無奈,隻得道,“但方才水葒館裏的小廝先替我到後頭去叫門了。”

“一個小廝而已,不要管他。”卓芳涯敷衍著道,“你回去吧。”

再三被他趕人,卓昭節到底沒有什麽理由繼續留下,隻得應了。

回四房的路上主仆都是頗為無語,阿杏小聲道:“婢子怎麽覺得娘子備了回五夫人的謝禮到了五郎的手裏,卻未必能夠給五夫人啊?”

“這個就不是咱們管的事情了,五嬸送過來的東西也未必沒有五叔的一份,如今回禮隨便給了誰,反正我是盡到禮了。”卓昭節心不在焉的道,暗暗的想之前卓玉娘說五房裏夫妻不和睦,現在來看哪裏是不和睦那麽簡單的,根本就是一直在鬧呢,不過是顧忌著之前嚇壞了十一娘卓昭寶,這會鬧著也有所顧忌罷了。

上次封兒、這次自己,都沒能拍開五房的門,惟奴說什麽是因為看門的下人身子不好,五夫人都打發了,這兩次到五房叫門又不是連在一起的,怎麽兩次都趕上了沒人應門?哪裏會有這麽巧的事情,擺明了是五夫人惱怒卓芳涯流連外頭的女子,這是變著法子給他添堵,故意不留人應門的!

估計惟奴所言的巷子裏的路上齷齪難下腳,也是五夫人故意不修——甚至可能是故意弄得齷齪的,就是要卓芳涯回來不方便。

而五夫人這麽做了,卓芳涯看起來倒是更加的惱恨妻子了,若沒敏平侯和沈氏在,恐怕他索性都不回家了。

不過看卓芳涯今日那麽急切的把自己給五房的謝禮拿過去,甚至連象征性的推辭都沒有——甚至自己根本還沒提,他就主動索取,看著像是缺了東西,但他能缺什麽呢?恐怕真正缺的是錢財吧?在義寧坊那邊養著那個什麽花家娘子不可能沒有開銷的,敏平侯和沈氏都不會給他這個銀錢,五夫人就更不可能給了,估計還會索性把帳單財物都看起來不許他動……

卓昭節暗暗搖頭,五房這日子過成了這個樣子,也難怪五夫人總是沉著個臉不高興了。

回到四房後,卓昭節和遊氏大致說了經過,遊氏聽說她忽然要去阮家,有些驚訝,問了是答應卓玉娘的糕點上回忘了帶,這才點頭。

通善坊和靖善坊之間也就隔了三個坊並一條大街,雖然牡丹花會還在開著,長安各處熙熙攘攘,馬車快不起來,但路程不遠也沒走多少辰光。

這次因為到的突然,阮家自然沒人迎接,下人稟告進去,照例是阮雲舒迎出來,卓昭節和他客氣幾句,道自己是來取東西的,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提出想要點桃花糕。

阮雲舒笑著讓人引她去之前住的院子裏收拾,道:“如今沒有現成的,表妹須得等一等。”

“大姑母、大姑父不在家嗎?”卓昭節看他沒有陪自己去上房請安的意思,奇怪的問。

阮雲舒解釋道:“在的,但晌午前帶了客人回來,如今正說著話,母親也猜表妹多半來取東西,就讓表妹先去院子裏收拾,再去上房見過不遲。”

卓昭節聽出這是卓芳華沒把自己當外人,就隨意起來的緣故,點頭道:“原來這樣,多謝阮表哥告訴……可能問下是什麽客人嗎?”

阮雲舒笑著道:“自然,是江南來的一位士子,才到長安,今日花會,與夫人、妻妹同遊西市,恰好進了阮家的酒樓裏,與父親、母親攀談起來,因為談得極為投契,那位屈士子明年也是要到參加會試的,因此父親母親邀了他們來做客,如今正說著話。”

“江南士子呀?”卓昭節道,“能與大姑父、大姑母談得好,料想是極有才的。”

阮雲舒神態溫和的點了點頭:“我與那位屈兄談了幾句,確實不俗,料想明年金榜題名也不在話下。”

說話間兩人也到了院子,阮雲舒知道這個表妹對自己有些疑心,就識趣的告辭而去。

卓昭節帶著使女進去把東西都收拾了,按著她的想法是全部帶走,往後盡量少過來——之前她沒有太在意長輩們有意撮合她和阮雲舒的意思,但這兩日想想到底覺得把東西留在阮家或常過來小住不太好。

畢竟寧搖碧若是有這麽個準未婚妻,他還不時到人家去住,自己即使知道他對那女子無意,定然也不高興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雖然卓芳華很是疼愛自己,但長安也就這麽大,白日過來探望說話過了當天回去又不是來不及,又何必一定要住下來,叫所愛之人嘴上不說,心裏卻不痛快。

隻是又想這麽做了恐怕卓芳華要疑心自己不願意與她親近,心裏難過,想了想,就叫使女把貼身之物都收拾了,不打緊的才留下來。

這麽一番料理到底也耗費了許多的辰光,叫帶來的幾個粗使把東西送到馬車上去,初秋和立秋過去看著,自己帶了阿杏、阿梨到上房去。

不想才到上房,還沒進去,隔牆聽著裏頭傳來的琵琶曲,卓昭節不由一怔,道:“怎的如此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