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發揮
楊易的一段言語,使得場中氣氛更加古怪起來。青玄嚴肅的臉,在一陣發青之後,這才緩緩地淡了下來。
諸葛天冷厲地看著上方,絲毫沒有退意。他不依不饒,冷笑道:“說到底,你們的解釋,還是說不過去。我火雲穀的震穀之寶炎火珠丟失,你們靈聖派弟子羅奇出現在場,多次幫助魔教妖孽,你們靈聖派也有責任。堂堂的正道第一大派,卻連一個合理的解釋都沒有,你們也不配做這天下正道第一的寶座。”
薛橫天聞言,頓時站起,疾聲大喝道:“諸葛天,我們雖為正道,但你卻屢次侮辱我靈聖派尊嚴。你們火雲穀炎火洞內的震穀之寶炎火珠被奪,那是你們護寶不利,卻如此小題大做,借題發揮,牽扯到我靈聖派來。就算羅奇死我們靈聖派的弟子,就算他出現在你們火雲穀重地多次,可是你見過他有奪取炎火珠之意嗎,你見過他對你們火雲穀不利嗎?說到底,你們還不是覬覦這天下第一大派的寶座!”
聽到這話,林幻羽和燕婉婷忍不住也出口反駁,卻被諸葛天喝住了。
麵對著薛橫天的淩厲的話語,諸葛天依舊保持原本的態度,對靈聖派施加壓力。
見上麵一切的爭吵,卻都是因為自己產生的,羅奇低沉的臉,抬起了一些。心中,自責,愧疚充斥著他的內心。可是,他不曾後悔,因為她,隻要她能夠平安無事,就算付出一切,又算得了什麽。
羅奇收起心中的各種複雜的心情,突然推開了拉住他的兩個火雲穀弟子,走上前去,跪在了地上,麵對著上麵高高在上的靈聖派長輩,麵對著火雲穀,麵對著這裏所有的人,垂首而下,宛如心死一般。此刻,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一切皆是由他而起。就算師門曾經對他和嶽思盈做過什麽,卻也有滴水之恩,所以當湧泉相報。火雲穀自己造就的後果,之前他就已經想過了,那就讓他自己,承擔一切,結束這兩派的征伐吧。
至於嶽思盈,此刻他最放心不下。雖然那天她遠遁了。可是到底結果怎麽樣,他卻毫無所知。如今,心中雖說了無牽掛,但還是有一個人是最擔心的。
懷著這樣的心情,羅奇終於是咬牙下來。他恍如心死,抬起的麵龐,帶著決然之色,道:“火雲穀炎火珠被奪,乃是一個道行通天的神秘人所為。我與盈兒之間,糾糾纏纏,已是分不清了。我雖為靈聖派弟子,可行徑不撿點。如今,更牽扯到師門,牽扯到火雲穀。如果你們兩派都起了爭鬥不和,那麽豈不是得意了魔教,讓他們笑話了?一切事情因我而起,就讓我自己來承擔這一切。是生是死,怎麽處罰,悉聽掌門師伯和火雲穀諸葛師伯處罰。”
這一刻,羅奇用自己的行動,維護兩派的和平,可謂是用心良苦。隻可惜,他做的一切,是否就能夠如他所想呢?
薛橫天麵對著剛才諸葛天的囂張氣焰,此刻,竟是絲毫不承讓。他朗聲道:“羅奇,你沒有錯。既然火雲穀震穀之寶炎火珠是被神秘人盜取的。那他們就該找那一個神秘人算賬。如今,卻找上了我們靈聖派來,這又算什麽話?”
馮固也立刻附和道:“就是,火雲穀這分明就是強詞奪理,借題發揮。我們靈聖派,也絕不會低頭。”
至於其他人,木暄峰首座頓丘子和水盈峰首座,始終眉頭緊皺,一言不發,看來看去,不知道他們心中想著什麽。楊易在說完他的那一段話之後,卻也坐了回去,一言不發,默默地看著下麵的羅奇,關切之意盡顯臉上。
受了薛橫天和馮固的兩人的諷刺,再想到這一次穀主拜托的任務毫無進展,火雲穀諸人的臉色不知道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諸葛天更是一肚子火氣憋在了心裏,更有無名怒火不能夠發泄的氣勢。
林幻羽實在是也忍不住,他傲氣一凜,道:“青玄師伯,這羅奇與魔教妖女關係不清不楚,實在是有礙門風。如果你們不解釋清楚,又不采取行動,我相信,這難以服眾吧!”
見到火雲穀一個弟子,也敢對自己施加威壓,原本心情沉重的青玄,此刻再也忍不住。頃刻間,一股無形的氣勢迫來,讓站立在那裏傲氣淩天的林幻羽突然一窒,整個身子顫抖起來。要不是諸葛天朝著他身旁擋了一下,恐怕林幻羽就要當麵出醜了。
青玄極力壓製住剛才的那一股氣勢,笑了一聲,恢複了平靜道:“既然諸葛道兄一定要一個交代。我就告訴你好了,這羅奇煩的錯,就該由他承擔。至於那妖女會靈聖心法,其中原因頗多。我可以告訴你的是,這是羅奇他未經同意,受到妖女蠱惑,私下授予心法,我們也是未知。況且,在這之前,這嶽思盈也並非是仁王宗的魔教妖女。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前往望塵嶺附近的望興鎮調查一番,就可以得到答案。”
諸葛天冷笑一聲,道:“如此說來,你們的弟子羅奇,卻是跟著一件事情沒什麽大的瓜葛了?你以為,就這樣的一句話,可以敷衍了事麽?”
青玄真人平靜地道:“我隻是實話實說。如果諸葛道兄還想要做其他的事情,那就悉聽尊便好了。至於羅奇受妖女蠱惑,犯下的錯誤,我靈聖派也絕不姑息。”
青玄目光望著跪在地上的羅奇,道:“如今,我就罰你在後山思悟洞麵壁十年。這個處罰,你可願意接受?”
楊易突然望向青玄真人,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是,看了看場中的局勢,他還是咽了下去,一句話也不說。
一起跪在那裏的楚劍,聞言頓時笑顏逐開,鬆了一口氣。這樣的處罰,卻不僅是給了自己門派一個台階下,更是讓羅奇免去了火雲穀的逼問。而且,楚劍也感受到掌門有意袒護。
羅奇抬頭,愕然地望著上麵的青玄真人,心中百感交集。
十年的光陰,麵壁思悟,卻比死了還難受!
可是此刻,他不能夠拒絕。一點抗拒,那麽接下來或許會發生更大的災難。
見羅奇沒有說話,青玄目光看向諸葛天,平靜地道:“諸葛道兄,不知道這樣的結果,可是一個好的交代?就以我們同為正道,我求你一個臉麵,你不會不給,息事寧人吧?”
諸葛天冷冷地望著上方的青玄,心中不斷地思索著。好一會兒他才道:“羅奇的確出現在我們火雲穀炎火洞,意圖不軌。鐵證如山,無可辯駁。這,青玄掌門卻如此辯駁,教人無可奈何!”
青玄淡然一笑,道:“如此,難道諸葛道兄還想繼續糾纏下去,把這個事件擴大化?難道諸葛道兄沒有想過,這或許就是魔教的一個巨大的陰謀,嫁禍我們兩派,好激化離端我們,讓我們反目成仇,他們就可以在暗中坐收漁翁之利?”
“仁王宗乃魔教派係,這一次突襲火雲穀,奪取炎火珠。難道火雲穀穀主景行道兄沒有想過,魔教心狠手辣,手段狠毒。其中,更有著不為人知的陰謀,也說不定呢?”
諸葛天臉色突然成了下來,凝神細思,在一番思考之後,曉以利害,最終還是覺得事有蹊蹺。但是,麵對著靈聖派的做法,他還是不滿,冷哼一聲,轉身拂袖而出。
青玄見狀,大聲道:“諸葛道兄,可否留下來多住幾日,也可多探討探討。剛來就走,豈不是說我們靈聖派待客不周!”
“不必了!”一聲冷哼發出,火雲穀眾人在諸葛天的帶領下,走出了莊嚴肅穆的寶和殿,朝著外麵而去。
待火雲穀的人走後,寶和殿裏麵的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原本,要是火雲穀再不依不饒,繼續索要解釋,那麽他們靈聖派雖然可以強硬態度下去。可是,最終還是會留下話柄,難以向天下人交代。
現在,雖然不知道火雲穀方麵最後還會怎麽做,但是,既然人家不再繼續出言追究,他們靈聖派也就當做默許了。青玄漠然望了一眼寶和殿殿門,也有了些許感慨。他站起來,離開了寶座,走了下來。
羅奇依然跪著,低低地望著地麵。但一雙腳,堅實地出現在他低下的頭下麵的似乎,他整個身子顫抖了一下,抬起頭,怔怔地望著那一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掌門。
青玄臉色平靜,但不怒而威,道:“羅奇,那個嶽思盈,真的沒死?”
麵對著這個敏感的問題,羅奇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心中有著無數的念頭閃過,最終他咬了咬牙,仿佛沉下來,漠然地點點頭,道:“回掌門師伯,盈兒她沒死。是我奪走仙草紫葩,加上南疆回魂術,盈兒才醒了過來。”說到了這裏,羅奇麵色刷的慘白起來,難過,憂傷,悲痛……各種神色一一閃現在在他的臉上。仿佛,眼前的他,突然間承受著萬千的心痛,沉重的壓迫著。
“可是,她已經記不起我了,再也記不起我了……”
青玄看著跪在地麵的那一個弟子,卻沒有一絲的心疼,反而是認為這是理所當然,最好不過。
楊易卻相反,他看到羅奇痛苦地匍匐在地上,整個身子一顫一顫的,嗚咽著,哽咽著,像是沉浸在痛苦之中。被一個人忘記,他還是沒有走出來,還是為情所苦,在情海裏掙紮著。
心疼,憐惜,這一刻也隻有最心疼他的師父楊易,才會有之。隻是,能夠看到了他的痛苦,知道他深心處的感受,這又有什麽用呢?
見到羅奇為那一個妖女痛哭,青玄真人眉頭一皺,冷哼一聲,似乎對羅奇的動作很不滿。他怒聲道:“你這樣子還算不算一個正道的弟子,還算不算我們靈聖派的弟子?看你那一個窩囊廢,毫無大好男兒的模樣。我靈聖派,覺不需要你這樣頹廢的人。思悟洞,你好好反省去吧!”
羅奇盡力地壓製住心中的那一份不由自主地情感流露,帶著哽咽的聲音,叩頭道:“是,掌門師兄。”
然後,他朝著一旁站立的楊易,望了一眼,自慚地道:“徒兒不孝,給師門添麻煩了。師父,以後,徒兒就呆在思悟洞,好好反省一番。”
見羅奇如此說,楊易原本還擔心的心,還是沉定下來。他點點頭,道:“或許,這對你也有幫助,去吧!”
羅奇拜別了師父和這裏的掌門,在楚劍的帶領之下,朝著思悟洞走去。思悟洞,乃是靈聖派鎮靈峰後山的一個山洞。山洞前,是一道深不可測的懸崖峭壁,沒有修為的人,卻是下不來的。
可偏偏此刻,羅奇的修為正是被火雲穀的秘術封住了,如此一來,以後他想要離開思悟洞,卻是再也難以做到。
來到一道絕壁前,楚劍眉頭緊鎖,指著前麵的那一段巨大的斷崖,沉聲道:“羅師弟,這就是思悟崖。在思悟崖上,就是思悟洞了。以後,你就在上麵好好地靜一靜心思,把過往的不快樂都忘記了,從新開始吧。”
羅奇點點頭,道:“楚劍師兄,多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關心和照顧。可是,因為我的原因,可能犯了很多的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如今,思悟洞上,或許真的如師父所說,是我最好的去處。過往的一切,現在想想,真的宛如雲煙。”
頓了一下,。羅奇突然笑了笑,仿佛變了一個,道:“楚劍師兄,你放心好了。下一次,你再見到我,我向你保證,你會再見到另一個不一樣的羅奇。我土靈峰的幾位師兄,請你待我向他們問一聲,就說我回來了,可惜沒有機會回去看他們。”
“羅師弟,你放心,我會轉告你的話的。”楚劍朝著斷崖望了一眼,道:“羅師弟,現在我就禦劍帶你上去吧。你的修為被火雲穀封住了,除非掌門親自出手,否則誰也解不開火雲穀的秘術。我想掌門這麽做,沒有解開你被封的修為,就是讓你安心地留在思悟洞內。”
羅奇感傷一笑,道:“楚劍師兄,麻煩你了。”
“沒事的。”楚劍笑了一下,法訣一招,承影劍祭出,落在他的腳下。楚劍笑道:“羅師弟,上來吧。”
羅奇點點頭,跳了上去。隨即,承影劍化作一道白色的光芒,朝著,呼嘯一聲,如飛越時空,穿過斷崖,扶搖直上,出現在思悟崖前。
落地,楚劍原本笑容的臉變得有些擔憂,他關切地道:“羅師弟,前麵就是思悟洞了。雖然這裏比較清冷,一般常人耐不住寂寞清冷會發瘋的。但是,修道之人,正是需要這樣的這樣的安靜的地方,好好領悟。羅師弟,你是一個聰穎的人,我相信,你在這裏,一定能夠撐得過去。下一次再見,又不知道是何時候了。”
羅奇感受到楚劍的關心,笑道:“我會的。雖然有很多的事情,我還是放不下。”
說到這裏,羅奇微微低頭,似乎想到了什麽。然後,他再次抬起頭,目光深鎖,道:“楚劍師兄,我想擺脫你一件事情。”
“羅師弟,請說。”楚劍見到羅奇嚴肅鄭重,知道他所求之事,定是不小。
“楚劍師兄,我想請求你,以後見到盈兒,若有機會,放她一次。她現在失憶了,被仁王宗宗主仁心齊利用。這一次火雲穀之事,我猜想,八九不離十就是仁心齊幹的。”說著,他似乎想到了什麽,一絲懷疑之色,閃現在他的臉上,道:“而且,我還發現,南疆巫族大巫師,也在西南會見過盈兒。”
楚劍聽後,眉頭緊鎖。他點點頭,道:“羅師弟,你放心好了。會做的,可以做的事情,我心中會盡力的。”
說罷,楚劍灑然一笑,道:“好了,就這樣了,以後有機會,我就再來看你。”
羅齊點點頭,看著禦劍離去的楚劍,心頭不期然升起一股茫然。
思悟崖,風冷冷地吹來,吹起了青色的衣衫,獵獵作響。崖前,望天之人,是否希望能夠從天空裏麵看出一點什麽?
可是,天地無涯。天底下太多的可憐人,老天縱然有眼,也照顧不了這麽多。
天緣天命,到頭來,是緣淺?還是劫數?
一聲悲歎傳蕩在風中,崖前,孤寂身影,漠然低首。轉身,望了一眼思悟洞。思悟洞,如此清冷,冷得那麽孤獨。仿佛,千百年來,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來過這裏,讓它差點被遺忘了。
可是,終究還是有人來了。
暗淡的身影,緩緩地移動,朝著思悟洞走了進去。洞裏,一道裂縫,滴下一滴一滴的水滴,在寂靜的洞中響了起來,格外清晰。落到地上,再次滲入了岩石之中。
風餐露宿,想必也不會比這裏更加惡劣了吧。
大概掌握了思悟洞的情況,見無所事事,羅奇幹脆坐了下來,入定打坐。剛開始,他的腦海裏,還會時不時出現嶽思盈的身影,讓他難以入定。可是,隨著時間的過去,他悸動的心,終於沉寂了下來。
仿佛,這裏沒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