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蒼茫
寂寞心扉惆悵天，俯瞰滄海變桑田。
琴簫相攜天涯遠，如今簫在琴誰彈？
肝腸脈脈情寸斷，伊人何許逝悲顏？。
話道兩情心相悅，淒心不知斷情寒！
過去的一頁，能不翻就不要翻，翻落了灰塵會迷了雙眼。能衝刷一切的除了眼淚，就是時間，以時間來推移感情，時間越長，衝突越淡，仿佛不斷稀釋的茶！
山野之中，遠遠可見，層層的迷霧，從山腳之下升騰起來，如迷霧之中的海市蜃樓，變換著讓人分辨不清的境地。天空之中，依稀可見淡淡的光暈，透了過來，灑落向大地。那一層溫暖的光芒，如一縷照耀著深處黑暗之中難以自拔的人兒，不斷地給予溫暖。
特別是山林之間，或許是早晨，或許是因為一夜的凝聚，天一亮就多了一份熱鬧。那一一份熱鬧，很快地在山林之中響了起來。響亮的聲音，自然是無奇不有。蟲鳴鳥叫，就如大自然賦予清晨的一曲生動悅耳的奏樂曲，聲聲沁人心脾，流連忘返。
山不孤單。因為，有著兩個身影，比大清早更早的時間，上山采藥去。如今，卻在漫天的迷霧之中，一路歡笑，一路打鬧，興衝衝地回去了。那一個男子的背後，正是一個籮筐，裏麵背滿了草藥。
天地之間，最好看的正是這樣的美麗的風景。這樣的風景確實不錯。隻可惜，朝霞好，人好，是否是老天對他們最後的垂憐？
同樣，在山頂某處山林之中，有著一個青衫少年，駐足站立在那裏，遠遠地看向那山林之中嬉戲而回的一男一女，一動不動。
他，就站在冰涼的風中，足足站了一個小時。臉上，始終皺著舒展不開的眉宇。濃濃的憂傷，在他的臉上，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
他便這麽靜立著，葉滿霜衣，花沾少年頭，伴清秀山林於亙古。
不知是過了多少日、多少月，又或為多少年，羅奇驀然睜開眼睛，卻見山還是山，好似什麽都無改變，什麽都未發生。
這可惜，這一切就要即將麵對了。
春山曉寒，蒼鬆迭翠，隻是衣上、發上沾滿花葉。
真的？
假的？
羅奇的嘴角，漠然流露出一縷憂愁，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卻是憂傷的歎息。
他一直站著，自從那一男一女出現以後，就在那裏一直站著，望著這蒼茫的山，望著這蒼茫的大地，望著那一對讓自己不是已經安靜下來的心突然又波蕩起伏起來。
在這一刻，羅奇的心中，第一次感覺到，身邊的每一物，甚至是一花一草，一片落葉，一波風起，都在身邊感覺的那麽清晰。甚至於，那遠去即將消失的一對人兒，卻也那麽地清晰地倒影在腦海裏，揮之不去。就像是時光在斷流，不曾再向前方流動。
是嫉妒？
是憎恨？
肩頭，百靈已回到了他的身邊，歪著腦袋，一雙腳搭在羅奇的肩膀上，不斷地看著四周。似乎，他對於羅奇此刻的心情毫不關心，隻關注於這裏的風景。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久呆在人多熱鬧的地方，久久不回這樣清淨溫馨的山林，就生出了留戀的心，向往那裏了？
百靈，無心旁騖其他，看來，也隻有它最是淡定，什麽煩惱事也沒有。平時多嘴的他，被羅奇教訓了一頓子後，竟是出奇的安靜下來。
山林，忽而安靜了許多，仿佛有著什麽在冥冥之中催促著，操控著，讓一切都變得很簡單，卻又撲朔迷離。
噠噠噠……
一聲淡淡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那是一個花白頭發的老者，正是天算老人，此刻，那一個老人，靜靜地站在風中，從背後凝視著眼前的這一個看起來悲傷迷茫的少年，就如眼前的山林一樣，撲滿上了蒼茫的色彩。這一層色彩，不一樣的人，看出來的又是不一樣的情況。
“你還在擔心什麽嗎？走到這一步了，你也該走下去。一切，如果真的如你心中所擔憂的那樣，那你也該相信自己，有辦法的。龍泉之水和鳳羽已經在你的手中。如何使用，我已經告訴你了。接下來，你怎麽做，那就看你的行動了。有些事情，需要做了，才知道情況，懂不？”
天算老人從身後輕輕地走了出來，如突然出現的一個魅影，帶著指點迷津一樣的智慧，神秘地說著。
羅奇聞言，怔了一下，這才轉過頭去，看著身後的天算老人，恭聲道：“天算前輩……”
天算老人嗬嗬笑著，打斷他道：“羅奇，自從你下山之後，我就一直關注著你。這其中的原因，也許你很想知道。但是，天機不可泄露，時機尚未成熟，所以老夫也不能夠向你說什麽。一切，都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如果你心中在擔心什麽，害怕什麽，那你盡可以把這一切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任其最後的結果怎麽樣。隻要你做到淡然於心，那麽身外的一切，不都是擾動不了你的心弦麽？”
羅奇默默地低下了頭，當他再一次地抬起頭的時候，他忽而整個人容光煥發，像是突然間想通了什麽，整個人鎮定而綻放著絢麗的光彩。他緩緩地點點頭，對著天算老人道：“天算前輩，你說得對，如果我再這樣一直得猶豫糾結下去，最後要做的，還是要做。到那時候，或許傷害的人，會更多。所以，我已經想通了，就算最後那一個結果不是我想要的，那就讓我自己一個人去承受這一個傷害吧。”
看著羅奇恢複了自信的光華，天算老人再次伸手撫了撫他的白色的胡須，再一次神秘地笑了起來。他的身邊，一直拿著的那一塊布幡，此刻已經不在手中了，而是空空如也。
“走吧，孩子。前方的路途，還是很光明的。一切，都要向前看。”
天算老人說完這些話，忽而間，眩光一閃，待羅奇轉頭在看的時候，他的身影已經不見了。羅奇微微低頭，眉宇之間卻還是掛著一縷若有若無的皺眉。也許，就算是想通了，可還會有一些許擔心的吧。
肩頭的百靈，似乎感覺到了什麽，歪著腦袋，轉頭看著羅奇，卻依舊一言不發。就如他，也沉默了下來。
山林的早晨，在滴答答的腳步聲之中，漸漸地遠去。
山下，霧氣漸漸散去，露出了緩緩升起的朝陽。美好的一天，注定有著很多的事情，在不斷地變化著。
山下，一間茅屋，依舊如山林裏孤寂的人兒，矗立在這裏。但是，在這其中，卻有著溫馨而快樂的笑聲，輕輕地傳蕩開來。
不一會兒，一個年輕男子，從茅屋內走了出來。踏過門檻，他的手中，拿著幾株草藥，不知道是不是
又要到藥草園子裏種植了。門檻旁邊，擺著一張桌子，有些破舊，但是都是以山上的木頭做的。桌子上，正好放著一些弄草藥的瓶瓶罐罐什麽的。或許是經過某人的精心打理，遠遠看上去，沒有什麽灰塵。而在門檻的不遠處的一半露草屋下，卻冒著嫋嫋的青煙，不斷地升騰起來。
那一個走出來的男子，向著前方的草藥園子望了一眼，似乎想要去做什麽。但是，看到一旁的炊煙嫋嫋的一個火鍋之旁，他轉身，朝著那一邊走了過去。他彎下腰，正要伸手拿起那一個藥壺的時候，忽而停住了。
身後，一個身影，忽而出現在他的身前。
“是你，你竟然沒死……！”
那一個年輕男子，忽而轉頭，驚訝地愣在了原地，整個人不敢置信的站在那裏，一隻手條件反射般地指著羅奇。
羅奇肅然皺眉。朝著一旁的內屋望了一眼，似乎沒有看到嶽思盈的身影，這才轉過頭來，對著身邊的那一個男子，道：“你叫黎杭，是吧。”
那一個男子，也就是黎杭，此刻這才反應過來，但是依舊心驚的道：“你、你來這裏，到底想要幹、幹什麽？”
“你不要大聲出聲，我沒有想要對你做什麽的想法。”羅奇沉聲道。
“那你是找我來的？”黎杭驚聲道。
“是的，我專門找你而來。”羅奇點點頭道。
“那你找我做什麽？你要是想要糾纏思盈，就算你威脅我，要我做什麽事情，我都不會做的，就算是你要了我的性命！”
羅奇苦澀一笑，微微搖了搖頭，道：“就算是為了她，我也不會想要對你怎麽樣。所以，你盡管放心就是了。這一次來，我隻是想找你幫忙做一件事。”
黎杭道：“你到底想要我幫你做什麽？”
羅奇伸手，從懷裏掏出兩樣事物。一樣是一個水壺裝著的東西，另一樣是一根羽毛，鮮豔如血。
“我想要你幫我配置一種藥，讓嶽思盈喝下。”
黎杭緊緊地看著他拿出來的那兩樣東西。但從那一根鮮豔的羽毛的光澤，就可以知道是不凡的東西。而那一個粗糙的水壺之中，裝的更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了。
“你是不是想要對思盈不利？你拿這些東西，是不是你妒忌怨恨我們，想要我親手殺了她。告訴你，這樣的事情，我絕不會做的。就算是你現在殺了我！”黎杭堅定正色道。此刻麵對著羅奇，他絲毫沒有了之前畏懼退卻的神色。
羅奇低聲歎息一聲，道：“你以為，這一個水壺裏裝的是毒藥麽？告訴你，這不是。我手中的兩樣東西，卻是我用性命千辛萬苦換來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對大家都好。這兩樣東西，老實告訴你，都是世間罕見的奇品，絕不是你心中想得那一種害人的毒物。”
斷了一下，羅奇心情複雜，再次肅然道：“我承認，我有妒忌你，怨恨你。但是，那些已經是過去的事情。我想對你說的是，盈兒和我原本是兩情相悅的。隻可惜，造化弄人，陰差陽錯之下，失憶的她記不起我，而且又被魔教仁王宗宗主仁心齊蠱惑，這才對我產生怨恨之下，這才在見到你之後，產生愛慕之情。”
黎杭半信半疑地道：“真的是這樣？你沒有騙我？沒有利用我？”
羅奇正色道：“我有必要這麽做麽？你可是知道，盈兒她已經失憶了。這一次我來這，不為別的，就是想讓她恢複過往的記憶，讓她記起以前的事情……”
羅奇說著，臉上陰晴不定，猶豫了一下，這才說下去，道：“至於盈兒恢複記憶之後，她到底是怎麽想的，我絕不會再糾纏任何。即使到時候，她依舊選擇的是你，我會默默地離開，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我的出現，將是過眼雲煙，立刻煙消雲散。從此，我絕不會再出現在你們的世界裏一時一刻。如果，她選擇的是我，那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我讓她記起以前的事情，隻是不想讓更多的人後悔，更多的人傷心難過。加入某一天，她突然記起了以前的事情，就怕她後悔，痛不欲生。”
聽後，黎杭心中也是北味雜陳，不知道該怎麽辦。愛情是自私的，沒有一個人不想要擁有對方。就像是現在的黎杭，初嚐情愛的甜蜜，讓他難以割舍。因為這一個決定，將是注定他們是否在一起的轉折點。假如嶽思盈醒來之後記起了以前的一切，再一次離開他，回到羅奇的身邊，那麽傷心難過，飽受肝腸寸斷的那一個人將會是自己。這一個巨大的決定，卻不是一時半刻就可以下得了的。更何況，說出來的那一個人，卻是他不認識的羅奇。
心中沉默了一刻，兩人的臉色都是很難看，像是在想著什麽難以決定的事情一樣。而羅奇的神色，卻是更多的期待之中，多了一份害怕。他怕，怕這最後的結果。不管最後嶽思盈選擇了誰，另外一個人，都會將受到致命的傷害，一蹶不振。也許，對於羅奇來說，他或許更能夠承受得住，因為他已經承受了不止一次了。
慢慢地，兩個男人，再一次地相對起來。黎杭臉色也變得抉擇起來，道：“既然你想要讓思盈恢複記憶，手中已經有了那兩樣絕世藥引，憑你的本事，自己就可讓她服下，何必來找我？”
羅奇知道此刻他是有求於他，壓低聲音，道：“雖然我本事不小，但是你可不要忘了，盈兒的本事也是不小的。如果她誤會我前來是為了拆散你們，那麽你想想，她還會鎮定得住，安靜地下來麽？到時候，恐怕又會是一場生死之戰了。此時此刻，我已經不想再和她對上一劍。我來找你，如果之後她選擇了你，你就可以告訴她，我已經死了，這豈不是很好？”
麵對著羅奇的話，黎杭不知道怎麽辦。他的心中自私還是占據了上風的。因為，每一個人再遇到這樣的事情的時候，都會是難以抉擇的。要是換做了羅奇，恐怕他也會這樣吧。
毛屋外，風吹了過來，煙消雲散。
一切，看起來那麽平靜，靜得沒有起一絲的波紋。
誰也不能夠對誰說什麽。因為，沒有誰對誰錯。黎杭在一陣猶豫之後，終於抬起頭。但是他的話，卻是讓羅奇一臉的皺眉嚴肅。
“你的忙，我幫不了。讓盈兒恢複記憶，我並不是不想。剛開始的時候，我也是想過各種法子。但是，到後來，每當看到思盈現在的天真快樂的樣子，無憂無慮的樣子，我就放棄了這一種念頭。我我可以猜到，一個修真之人，以前的她，過得不一定如現在這般好。所以，我寧願他失憶，記不起以前的過往一切。每一天開開心心的。這樣，我寧願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對不起自己是醫仙的徒弟，對不起救世濟人的原則，也不願意看到思盈沉陷在痛苦的選擇之中。如果你說我自私也罷，其他什麽也罷，我特無話可說。”
羅奇愕然抬頭望過去，定定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個男子。自己對他，該是恨呢怨呢？還是其他？他話中的意思，已經是說得很清楚了。
羅奇出口勸道：“我隻是想要你幫一個忙。隻要幫我讓盈兒喝下我帶來的藥材，就可以了。我知道，你也怕。但是，事後的一切，不都要有一個好的解決辦法嗎？”
“如果你真的為盈兒好，那就應該讓她恢複記憶，讓她重新選擇。我知道，這一個決定一時間倉促而下，真的很為難你。所以，我可以給你時間，慢慢地考慮。在這期間，我不會讓盈兒知道，我還活著，還出現在這裏。直到你考慮好了，我再決定下一步怎麽做。”
“不用了。我現在已經考慮好了。所以，你請走吧。我是不會答應你的請求的。如果可以，還請你不要破壞思盈的現有的生活。”黎杭突然堅決的道。
羅奇漠然，知道眼前的黎杭不願意幫忙。自己如今懇求他，也是無濟於事。如果真的不行，我是該立刻走了，不要出現，遠離他們的生活，還是以自己的方法，達到目的呢？
我這樣做，不知道是對的還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