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衝言辭鏗鏘,擲地有聲。
換做其他陳氏族人,隻怕瞬間就會被這言辭鼓動,熱血如燃了。
可陳汐卻是渾然沒有一點反應,他對被接納為這陳氏宗族中的一員可沒有半點喜悅感,更對以後成為這陳氏宗族的族長半點興趣也無。
在他內心深處,所歸屬的依舊是鬆煙陳氏,是那個自幼伴隨自己長大的“家”。
原本,陳太衝以一種期許的目光在看著陳汐,可讓他失望的是,陳汐的反應太過冷淡,讓得他頓時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似乎根本無法讓這小家夥產生共鳴。
陳太衝看了看巫雪禪,又看了看唐閑,禁不住又歎了口氣,道:“沒想到,沒想到啊。”
聲音中,已是帶上一抹失落。
“陳氏宗族俊傑無數,我看那陳道元便極其適合接掌那族長之位,前輩以為呢?”
巫雪禪微微一笑道。
“此子的確難得,可惜身上卻一股大無量的魄力。”
陳太衝隨口道。
“火候不足,可以用時間去磨礪,我觀此子以後之前景,必在陳靈空之上,已實屬難得。”
一側的唐閑認真道。
“這是自然。”
陳太衝神色已恢複平靜,看了一眼陳汐,道,“隻是可惜,和眼前這小子一比,道元這孩子可就有些遜色。”
顯然,這陳太衝對陳汐青睞有加,極為欣賞,甚至不惜要讓他加入陳氏宗族中。
可遺憾的是,陳汐的態度已表露出了一切,讓得陳太衝心中也頗感到有些遺憾。
很快,陳太衝便不再探討這個話題,直言道:“不知諸位可答應老夫的請求?”
巫雪禪和唐閑對視一眼,最終齊齊把目光望向了陳汐。
“小師弟,此事還需由你自己來拿主意。”
巫雪禪低聲道。
“可我並不清楚,這護道之戰究竟是什麽。”
陳汐苦笑。
“先別管那麽多,隻要你答應,老夫保證可以讓你和靈鈞夫婦團聚,如何?”
陳太衝飛快道。
陳汐想了想,又看了看兩位師兄,見兩人並無任何反對,清楚這一件事對自己而言,並非是什麽壞事,否則兩位師兄必然會第一時間不答應了。
“好,那晚輩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陳汐深吸一口氣,做出決斷。
“好!”
陳太衝眉宇上泛起一抹欣慰,旋即,他就又忍不住道,“小家夥,你真不再考慮一下老夫剛才那個建議?”
言辭之中,盡是殷切,顯然他猶不死心,希冀想要把陳汐納入陳氏宗族中。
這讓陳汐又是一陣無語,毫不猶豫拒絕了。
見此,陳太衝又是一陣歎息,最終,他答應明日午時,會帶著陳汐去見陳靈鈞夫婦。
至此,陳汐他們沒有再逗留,起身辭別而去。
……
嘩啦~
就在陳汐他們剛離開沒多久,這一座簡陋而原始的石屋中,泛起一陣又一陣神輝。
旋即,一道又一道身影浮現而出,他們隨意盤膝而坐,渾然像來到自己的地盤似的。
在整個陳氏宗族中,敢在陳太衝的棲居之地如此隨意的,也隻有那數位活化石級的老古董了。
“可惜了。”
陳太衝歎息。
“那小娃娃的確不錯,不過,他既然不願意,我等也不必強求。”
一名灰袍男子隨口道。
“你們不懂,此子如今所展現的戰鬥力自然談不上多厲害,可以後的道途,注定必將超越古今!”
陳太衝眸光湛然,神色肅然道,“別忘了,他可是這一紀元的第九個應劫者,這一切意味著什麽,你們應該比我清楚。”
其他人皆都沉默,或皺眉、或沉吟、或喟歎不已。
達到他們這等地步,自然清楚陳汐身為這一紀元的第九位應劫者,是何等之與眾不同。
“不行的話,我們可以去和靈鈞談一談,讓他出麵把此子留下來。”
那名灰袍男子建議道。
“恐怕不妥,這樣一來,神衍山恐怕也不會答應了。”
另一人搖頭不已。
“依我看來,諸位還是太過高估此子能耐,沒有了他,難道我陳氏宗族還能無法延存了?”
有人不以為然。
見此,陳太衝不禁搖了搖頭,沉默許久,這才說道:“罷了,不談此話題,此子既然已經答應代表咱們陳氏宗族,參與到五百年後的護道之戰中,就已經足夠了。”
說著,他長身而起,走出了石屋。
“要去哪裏?”
“去看看靈空,我擔心他做出一些蠢事。”
……
問心大殿前。
陳靈空雙手負背,獨自一人立在那裏,沉默不言。
他神色陰鬱,眉宇間有著一抹無法揮去的焦躁和憤然之色。
“為什麽?這究竟是為什麽?讓他們一家團圓?難道就這樣舍棄了那一件重寶?”
“該死的巫雪禪,肯定是他在背後出的主意,否則在那等時刻,怎會驚動老祖現身?”
“罷了,既然你們如此決絕,也別怪我無情了,為了整個宗族,就是背上一些罵名,又何足道哉?”
“大哥,大嫂……你們真是生了個好兒子啊,可惜,這輩子你們恐怕再難團圓了……”
內心衝突許久,陳靈空似作出某個決斷,霍然抬頭,目光望向那問心大殿深處。
最終,他抬步朝其中行去。
早在祭祀大殿開始之前,他就曾來過一次這裏,也見了陳靈鈞夫婦一麵,那次談話很不愉快,也讓他的目的再一次落空。
但這一切在此刻……都已不再重要!
“回去吧。”
忽然,一道身影出現在那問心大殿之前,堪堪擋在了陳靈空之前。
此人麵容清臒、平淡質樸、沉凝古拙,赫然正是陳太衝。
“老祖?”
陳靈空一怔,旋即臉色驟然一變,隱約猜到隻怕自己的目的已被識破。
“當年的仇恨,既然靈鈞已經不再計較,你又何必再掛懷在心?莫非……你害了靈鈞一次還不夠,還想害第二次?”
陳太衝神色淡然,眼眸深處卻有著一抹不易察覺的複雜。
“老祖,我隻想取回那一件重寶,您應該明白我的心願,便是有朝一日能夠帶領咱們整個陳氏部族重新崛起,去謀求那上等部族的位置!”
陳靈空深吸一口氣,神色已變得冷靜,認真道,“您應該清楚,我自始至終從沒有過一絲私心!一切都是在為宗族利益考慮,否則……當年我也不會幹出這等事情來!”
“我當然清楚,否則也斷然不會讓你接掌太上長老之位,把持宗族大權這麽多年。”
陳太衝皺眉,神色有些冷淡,“隻是可惜,這些年你的表現可是很讓人失望。”
陳靈空猛地變得激動起來,咬牙道:“還不是因為缺了那一件重寶?若是有了他,我肯定不會比當年的他差勁!”
陳太衝皺了皺眉,道:“時至如今,你也不願承認嗎?好,我再說一遍,那一件重寶是靈鈞自己的,而不是咱們陳氏宗族的!”
“笑話!他陳靈鈞難道不是陳氏宗族的族人?既然他人是陳氏的,他手中之物也應當是陳氏的!”
陳靈空厲聲爭辯。
“夠了!”
陳太衝眼眸中爆射出一抹寒芒,“有些錯誤,我可不會眼睜睜看著犯下第二次。”
說著,他袖袍一揮,朝遠處行去,“你若迷途知返,現在便隨我離開,否則……”
話沒說完,其中意味卻是表露無疑。
陳靈空如遭雷擊般怔在原地,神色陰晴不定,直至許久,他才苦澀一笑,喃喃道:“我錯了嗎?錯了嗎……”
他宛如失魂落魄,整個人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鬥誌、希望,變得死寂沉沉。
“當年的事,誰都有錯,包括我。”
陳太衝頭也不回,平靜道,“所以,這些錯永遠不能再一直錯下去了,否則,隻會毀了整個宗族。”
“是嗎?”
陳靈空宛如行屍走肉,跟隨在陳太衝身後,眼神空洞。
無法想象,究竟是怎樣一種情緒,竟會讓一位道主境大人物變成這般模樣。
也是從這天起,陳靈空仿佛人間蒸發般,徹底隱居不出,再未曾現身,誰也不清楚,這一切究竟是因為什麽。
……
“大師兄,那護道之戰究竟是怎麽回事?”
甫一返回洞府中,陳汐便忍不住問道。
巫雪禪隨口道:“唐閑師弟,你來說吧。”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
唐閑盤膝而坐,想了想,這才說道,“簡而言之,每隔萬年,整個護道神族一脈中,所有部族都會選拔出一位最有希望晉級為道主境的九星域主,把他們匯聚在一起,去那封神之山前進行護道之戰。”
“算一算時間,恰好五百年之後,便是又一次護道之戰開啟的時間。屆時小師弟你盡管去參加便行了。”
這一番話還真是言簡意賅,聽到陳汐大致明白了一些,卻仔細一想卻又有許多疑惑湧上心頭。
為什麽要舉行護道之戰?
又為什麽要單獨選出最有希望晉級為道主境的九星域主參與其中?
這其中難道有什麽講究不成?
最關鍵的是,如今的自己可才是五星域主,五百年後,誰又敢保證自己一定可以晉級為九星域主?
既然是晉級為九星域主,那時候的自己,是否又有希望晉級為道主境?
一切,都顯得如此令人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