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如空的話，霍然失神，喃喃道：“可以改變嗎？”
“命由天定，應該是不能改變的吧。”小男孩思想單純，並沒有發現霍然的異樣，自顧自的說道。
霍然沉默了，心思百轉千回。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是什麽？是一世無為，生離死別，還是孤苦終老？
可怕的事有千萬種，但最可怕的是知道自己將來會沿著什麽路走，卻怎麽都掉轉不了頭，隻能一步步向著既定的方向走，直到本該是未知的未來成為當下。
雖然從踏上這條長生路開始，霍然就做好了可能喋血的準備，但當得知自己的一角未來時，他依然有些難以接受。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死，怎麽死……
小山洞一時安靜了下來，霍然在想著自己的未來，而小男孩如空則是把玩著手中的青色石球，一對烏溜溜的大眼睛盡是認真之色。
許久，霍然蹲下身子，撫著如空瘦削的肩膀，說道：“如空，你是願意做一個普通人，還是願意做一個蓋世強者？”
“普通人吧。”小男孩想也沒想就直接說道。
雖然早就猜到如空會這麽回答，但親兒聽到時，霍然依然有些失望。想到自己的未來，他不由得苦笑著問道：“普通人……你為什麽會想做普通人？”
“不知道啊……不過如果叔叔希望如空成為強者的話，如空就成為強者。”如空輕眨明亮的大眼睛，羞澀一笑。
這真的是一個如妖孽般的孩子，霍然心中再次肯定。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弟子了，不求蓋世無敵，但求無愧於心。”
……
白茫茫的世界，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緩步而行。
霍然牽著如空的小手，關切的問道：“冷嗎？”
“不冷的師父。”小男孩揚起小腦袋細聲道，他也如霍然一般光腳踩在白雪之上，但身體卻一直溫熱，“如空感覺腳下的大地一直很溫暖呢，像是被小火包裹。”
聽到如空這麽說，霍然一愣，陡然間睜開紫極仙瞳，在仙瞳之下，他分明看到了大地透過如空的小腳丫，一直在給他傳輸能量。
“這是道的力量？”霍然驚訝的看著蹦蹦跳跳的小男孩，有些無語。
如空並沒有修煉，體內自然沒有法力，更不可能領悟什麽道，可他卻被道保護著，可以寒暑不侵，可以不吃不喝……難道混沌體就真的這麽逆天？
霍然忽然生出一個想法，若是如空一直不修煉的話，他到底能活多少年？
三天過後，白色世界忽然被烏雲籠罩，道道雷光在雲間穿梭，轟響陣陣。
雷光之下，一個小巧的人兒屹立，不強勢，也不平凡，就那麽仰頭望著天空閃爍著的雷光。
千丈之外，霍然有些無語的看著準備接受雷劫的如空，他怎麽都沒想到，才開始修煉，剛達到氣海境巔峰，準備突破到天梯境的如空居然會引渡天劫。
常人一般有封王劫，成聖劫，然後在聖境每精進一層都會引渡天劫；天賦逆天者，在處於王者境時，隻要每精進一層就會引渡天劫，可是而今修為不過是氣海境巔峰的如空居然就惹得上天降下劫罰……
絕世妖孽？除了這四個字以外，霍然想不到還有什麽詞可以形容如空。在玄牝之境的時候就開始渡劫，這是自古以來都不曾出現過的先例啊！
轟隆！
隻蓄勢了不到一刻鍾的天劫開始降下，兒臂粗細的紫色雷天撕開雷雲，向著底下的如空斬去。
作為天劫目標的如空，臉上一直帶著好奇的笑，他歪著脖子看著呼嘯著向自己衝來的雷電，竟然沒有絲毫抵禦的意思！
“如空小心！”如空不緊張，不代表霍然不緊張。見如空像是發呆一般，霍然大聲呼喊，想要喚醒如空，而且他自己也做好隨時出手的準備。一旦發現如空有危險，他將效仿如淵，以身代如空受劫。
聽到師父的呼喊，如空回過頭，笑著說道：“師父沒事的，它傷不到如空的呢！”
話音剛落，他周圍十丈內的大地忽然發出熾盛的光芒，地底、虛空之中閃現出一道道法則之力，如龍似虎，一個瞬間就將落下的劫雷絞碎，而後法則之力不止，猛地撞向了天上的雷雲。
轟隆隆！
巨響炸開，才剛凝聚的雷雲頃刻間消泯於形，那些莫名出現的法則之力亦在這一刻消失不見。
“呃……”霍然咋舌不已，緊繃的身子鬆懈下來。他沒想到，如空沒有出手，道卻代他出手，直接崩散了天劫……
難道說天道欲毀滅混沌體，而大道卻要保護混沌體嗎？
看樣子以後還得研究研究混沌體啊！霍然如是想到。
一般人若是渡過天劫，上天就會灑落一片仙輝，不光可增加功力，還能提升肉身。與其他人不同的是，如空的天劫消散之後，並沒有仙輝降下，但他依然在天劫消散的一刻，成功晉級天梯境。
小男孩似乎因為修為突破而顯得有些高興，一蹦一跳的來到霍然邊上，抓著霍然的大手說道：“師父，我現在是天梯境的修士了喔，嘻嘻！”
在紅塵中過了幾天，小男孩雖依然不染塵埃，但也沒有了幾日前那般神棍，此時更像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對此，霍然回了一個讚賞的眼神，溺愛的摸著如空柔軟的短發笑道：“是哦，再過不久，如空就是一位蓋世強者了！”
一大一小兩人再次踏上的漫漫長途，霍然一邊走，一邊感悟自身所修之道，而如空則沒有刻意去修煉，倒是好奇的打量著沿途風景，雖然處處都差不多，但他卻樂此不疲。
又是一個三天，兩人停止了前進，因為如空又要突破了，而且同樣引發天劫。結果和三天前一樣，如空站在雷雲底下仰頭望天，動都不曾動一分，在天劫降下之時，重重道之力替他而戰，將天劫給轟散。
就這樣，師徒倆悟道的悟道，欣賞風景的欣賞風景，隻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停下，讓如空去渡劫。開始是三天，然後是十天、二十天、一個月……短短六個月的時間，如空硬生生從一個毫無修為的人成長到而今天眼境。
在如空再次渡劫，修為提升到天眼境的時候，霍然一臉嚴肅的對著如空說道：“你修為提升太快了。”
聽到霍然的話，如空眼眶泛紅，一臉委屈的說道：“師父……如空不知道怎麽回事，並沒有刻意去修煉，但修為還是提升的這麽快……”
看到如空怦然欲泣的模樣，霍然就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老臉通紅，諂笑道：“那個……你別哭，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真的嗎？”如空揚起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微紅的雙眼泛起一絲欣喜。
霍然重重的點點頭，而後說道：“為了不讓你再這麽無限製的提升修為，為師決定在你身上下一道封印，你說好嗎？”
“師父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如空想也沒想就說道，甚至都沒有問霍然到底準備給自己下什麽封印。
被人無條件信任的感覺無疑是好的，霍然摸著如空的小腦袋說道：“那你先固守心神，待為師將你的上丹田封印了！”
如空點點頭，當即眼觀鼻，鼻觀心，固守心神。見此，霍然深呼一口氣，右手附上濃厚的法力，以乾坤圖錄中記載的封印之法，一掌附上了如空的天靈蓋。
磅礴的法力侵入如空的上丹田，也就是識海，每一道法力自成陣基，排列成一個封禁法陣，將如空的上丹田封了九成。
做完這一切之後，霍然有些氣喘的收回手掌。按道理他要封印一個天眼境的小修士絕對是信手拈來，但混沌體太過非凡，總有一種莫名的力量阻止他，為此，霍然是卯足了勁，才勉強封印了九成。
自此以後，如空的上丹田幾乎不能修煉，他體內那股莫名的力量隻能持續讓他修煉下丹田和中丹田了。
“師父你沒事吧？”見霍然臉色有些蒼白，小男孩有些擔憂的問道。
“無妨。”霍然搖頭一笑，而後牽著如空的手繼續前行。
鵝毛大雪紛飛，天地持續變遷，兩位旅者在時隔兩年後，再次止住了步伐。這一次依然是天劫降臨，隻不過渡劫的不是如空，而是霍然。
修為越往後，想要提升一個境界就越難。霍然在天王境駐足了一年多的時候，但在明王境卻駐足了四年，四年不停的悟道，今日他將破開桎梏，晉升為轉輪王境。
相比於如空，霍然的天劫要強了不知多少倍，比水桶還粗的劫雷一落就是千百道，讓得方圓千丈內徹底成為雷海，恐怖無邊。
霍然一頭濃密黑發在劫雷之中飄蕩飛舞，身前一尊玄黃寶塔亦在雷海之中沉浮。
自從染了沐河和如淵的血之後，玄黃寶塔第二層的一麵上就有紅斑，而且多出了某種氣韻，說不清道不明，而今在王器之中，它絕對難逢敵手。
轟隆隆！
霍然與玄黃寶塔齊上，一聲大喝間將浩蕩百裏的雷雲給轟散。
天劫過，仙輝落，霍然和玄黃寶塔在這一刻齊齊升華，臻至一個新的高度。
遙遠的天際，一道金光橫貫長空，所過之處空間都開始扭曲。原本關注霍然渡劫的如空被這一景象給吸引，待看清金光中為何物時，他長大了嘴巴驚呼道：“師父，就是那隻鳥，就是那隻鳥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