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有喧囂,也有寧靜,有廝殺,也有祥和。
在一處與世隔絕的寧靜小穀,綠茵環繞間,聳立著兩座木屋,炊煙嫋嫋,青石小路鋪向山外。不遠處的一塊地裏,一布衣男子雙袖擄起,手裏攥著鐵鍬,正一遍一遍的翻著土。
開始的時候,男子的動作還略顯僵硬,手腳並不靈活,看起來怪異無比。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動作越來越順,越來越協調。地不大,隻有兩分,男子來來回回翻了三遍後,終於停下,抬起頭,露出其容。
這是一張俊臉,劍眉星目,鼻梁高挺,雖著農家粗布衣,卻難掩其出塵之氣。正值一年中最為炎熱之際,男子勞作近一個時辰,卻是半點汗都沒有出,著實奇怪。
“吃飯了!”
一道似鶯啼鵲鳴般悅耳的聲音響起,旋即隻見木屋中走出一人,樣子談不上多麽美豔,但肌膚勝雪,吹彈可破,那對眸子更是秋波點點,似能勾魂奪魄。
與男子一般,這女子雖氣質不凡,但也著農家衣衫。她提起一條幹淨的毛巾,行至男子旁,一邊替他擦去臉上沾染的土塵,一邊柔聲道:“飯做好了。”
“嗯!”
男子闔首,牽起女子的纖手大步向木屋走去。
屋內陳設簡單至極,一桌二椅二床,再無其餘家具。此時的桌上已是擺好兩套碗筷,以及兩碟菜肴。不是什麽稀世珍肴,隻是最為平常的野菜,以及昨日在山間打到的一隻兔子。
“哇,好豐盛啊!”
剛踏入屋內,香氣便撲鼻而入,男子鼻子一嗅,食指大動,直接跨入席間,伸手要撚塊兔肉嚐嚐。
“啪!”
可惜的是,女子眼疾手快,快他一步,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而後嗔怒道:“不洗手不準吃!”
“嘿嘿!”
男子悻悻一笑,卻是收回了手,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灶台上早已接好水的盆邊,快速的洗了下沾了些塵土的雙手,待得擦幹後,再坐上了桌前。此時,女子已為他盛好了米飯。
早已是饑腸轆轆的他當即拾筷夾菜,狼吞虎咽起來。
“慢一點,又沒人跟你搶!”
見男子吃的這麽香,女子莞爾一笑,先夾了一塊兔肉到男子碗裏,而後才夾了點野菜送到自己嘴裏。菜入口,女子臉色一變,看了看似無所覺的男子後,鼓起勇氣將嘴中的飯菜咽下。
“一個月了都,怎麽手藝還是這麽差啊……”
口中怪味回旋,女子輕喃一聲,連忙倒了杯水漱口。
他們兩人來到這裏已經一個月,她天天鑽研廚藝,奈何似乎真的沒有這方麵的天分,雖然做出來的菜肴樣子好看,但實在難以入口!
“可能你的味覺有問題,我一直都覺得很好吃呢!”
狼吞虎咽的男子稍微停了一下說道,眼神真誠,並無半點做作。
“真的?”女子有些不相信,反正她是吃不下自己做的東西。
“嗯!”
這個時候,疊中菜,碗中飯都已見底,男子點點頭,將最後一點吃完後放下碗筷,看著女子說道:“飯菜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誰做的。你是我妻子嘛,即使做出來的菜肴不好吃,那也是我的最愛,更何況它真的很好吃呢!”
說完,他撚起碟中殘留的一根菜送進嘴裏,滿臉享受,意猶未盡。
女子當然知道他為什麽會覺得自己做的菜好吃,因為他根本就沒吃過其他人做的菜!可是當聽到他的話時,她仍然感動,隻是一想到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覺得我做的菜並不好吃……”
“沒有這個如果的!”
男子打斷了她的話,起身輕撫其柔順長發,柔聲道:“縱觀世間億萬眾生,我眼裏隻有你一個人,不吃你的菜吃誰的菜?”頓了頓,他摸著下巴說道:“昨日山叔告訴我,如果要向妻子表達真誠的時候,是要親她的,那我就親一下你吧!”
說完,他就要湊上油膩膩的嘴巴。
“討厭啦!”
女子俏臉唰的一下紅了起來,推開男子後,嬌嗔道:“山叔他淨不教好,你不是要去鎮上集市把昨日打到的狐狸賣掉嗎?還不去?”
“哦。”
被拒絕的男子也不在意,自角落裏提起早已死去的狐狸就要出門。
“家裏沒米了,記得買一袋米回來啊!”
待得男子出了門,回過神的女子一拍腦袋,衝出去對著其背影喊道。
“知道啦!”
男子揮了揮手,大步向著山下走去。
依在門框上的女子目送丈夫下山,待得望不見身影時,頭也不回的說道:“玄黃塔,出來!”
嗡!
床底一道玄黃寶光射出,立在女子身側,化作一座尺高玲瓏塔,六角八層,正合六.合.八荒之意。
“你真的能喚醒霍然的神魂和本源?”女子側首望向這座通靈的寶塔,心思千回百轉。
嗡……嗡……
寶塔一顫一顫,在回應女子的話。
“三十年……隻剩下三十年……”
女子眼眸露出一抹哀傷,玄黃寶塔說再等三十年便能施展大.法,喚醒霍然的神魂和本源,那自己與輪回夫妻的關係,不是也隻有三十年了嗎?三十年之後,輪回變成了霍然,勢必要回去找他本來的妻子。
……
提著狐狸的輪回一路下山,向著山下鎮子而去。山間小路,蜿蜒崎嶇,但他卻如履平地,身形矯健似猿猴。穿過了山間小路,道路越來越開闊,也漸漸出現了房屋。
“嘿輪回,今兒又去鎮上賣獸皮啊!”
路邊一棟木屋中走出一位黑臉憨厚中年,輪回認得,正是昨日告訴他在向妻子表明自己真誠之意時,要親妻子的山叔。
“山叔你也下山賣菜啊!”
見山叔挑著膽子出門,顯然是要下山,輪回憨厚一笑,道:“昨日打到一隻狐狸,正好下山賣了,換點米。”
兩人並肩而行,山叔伸出一隻手拍拍比自己高了大半個頭的輪回,嘖嘖稱奇道:“你還真厲害,俺們村那些獵戶兩三天才能打到獵物,你倒好,一天至少能打一隻,我記得半個月前你一個人打到了一頭野豬吧!”
野豬凶惡,對於這些山野村夫來說,不比豺狼虎豹差。而能打到野豬的,在他們村絕對是最好的獵戶,而且並不是說能打到一次就能打到第二次。
聽著山叔的讚賞,輪回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說道:“完全是運氣。”
兩人東扯西扯,走了七八裏路,也到了集市上。山叔在街邊找了個位置,把一擔菜放好後,自擔中抽出一條兩尺來長的凳子,自己坐了一邊,又拍拍另一邊,對著輪回說道:“坐吧,你這狐狸的毛色不錯,能買得起的人可不多,看樣子得花點時間了。”
“誒!”
輪回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了下來。雖說兩個大老爺們兒擠在這條兩尺長的凳子上有些擠,但挨挨也就過去了。
“新鮮大白菜、胡蘿卜嘞,另外還有一頭毛色上乘的狐狸咯!”
一坐好,山叔便開始吆喝起來,他知道輪回是不會吆喝的,索性代他一起喊了。見此,輪回也不阻止,對於這種事他不強求,認為會買的人會買,不會買的人再怎麽吆喝也沒用。
“新鮮大白菜、胡蘿卜嘞,另外還有一頭毛色上乘的狐狸咯!”
中年吆喝,青年發呆,這倒是一個奇怪的組合。
轉眼間已至黃昏,山叔的菜賣得差不多,輪回的狐狸卻是沒人買。正如山叔預言那般,不少人都看上這頭毛色上乘的狐狸,可他們心知價格定然不菲,索性連價都沒問就走了。
“咦,這狐狸倒是蠻漂亮的!”
又來了一個看上狐狸的人,這是一位錦衣青年,玉帶金扇,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貴,而他身後亦跟隨七八位壯漢,一個個虎背熊腰,孔武有力。
“小子,這狐狸是你的?”
錦衣青年摸了摸狐狸柔順的毛發,暗自點頭,然後才居高臨下的俯視輪回。
“是我打的。”輪回點頭。
“那準備賣多少錢?”錦衣青年唰的一聲打開了純金打造的折扇,痞氣十足,大有一種一擲千金的意思。
輪回抬頭看了眼錦衣青年,以及其身後八位壯漢,然後說道:“十兩銀子。”
像這種白毛狐狸,市場上的價格一般在十五兩上下,輪回出價十兩非但不貴,反而很便宜。一旁的山叔聽到,不由得搖頭苦笑,暗道這孩子也不知道是厚道還是傻,買東西不還價,賣東西也比別人便宜。
“十兩?”
然而,那看起來非富即貴,一把金扇就足矣讓人尋常人一家子一輩子都吃穿不愁的錦衣青年卻是瞪大了眼睛,指著躺在地上的白狐說道:“就這麽一頭狐狸要十兩銀子?你怎麽不去搶?”
“這位公子……”
山叔看不下去,想要說什麽,但卻被輪回也拉住,他不慍不怒,道:“那你說多少才合適。”
見輪回這般,錦衣青年邪邪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說道:“一兩,這頭狐狸我隻出一兩!”
聽到錦衣青年說‘一兩’,輪回眉頭一皺,說道:“一兩太少了,我不賣。”說完,拉著已經賣完一擔菜的山叔就要走。
他可以賣的比人便宜,買的比人貴,這隻是他性格所致,不願與人討價還價,但這不代表他願意被敲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