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夏州西北楚國的一座小城清源城中突然來了一戶神秘的大戶人家。沒有人知道此前這家人的來曆,隻是知道這家人非常富有,買下了城東南頗為別致的一處府邸。不過城中的人也對此沒什麽感覺。此地山清水秀,經常有一些從高位退下來的朝廷高官,或者富商巨擘選擇在這裏頤養天年。這處府邸正是李輝買下的。
在做了宋國國師之後,李輝便順理成章的將原來國師的一切待遇和所掌管事物全部接手過來。安定幾日後,李輝就找來原來負責礦山的管理人詢問挖礦的進度。這才得知,當初國師征調的十萬民夫此時已經不足五萬,很多人累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勞作之中,也有人遭遇礦難死去。
知道這個情況,李輝心裏咯噔一下。傷亡過半,自己父親尚在人世的可能也更加渺茫。得知這些存活的礦工都有名冊記錄的時候,李輝連忙命人將名冊取來,自己在上麵細細查找。李德旺!當李輝看到自己父親的名字的時候,心中一陣震顫,差點拿不穩手中的名冊!
李輝馬上傳令下去,說這些礦脈對於國師已無大用,給這些礦工發些撫恤都遣送回家吧。
等到李德旺回到自己在邊境城郊的家中時,隻見庭院殘破,雜草荒蕪,有野鳥在屋中棲中,更無一點人煙氣息。
李德旺被抓走之時才三十歲,正值壯年,家中雖說清苦,但是普通人家的日子也勉強能過的下去,妻子賢惠,兒子聰明,一家人倒也過的其樂融融。被抓走之後,在暗無天日的礦坑中,李德旺幾次無法忍受牛馬一般的勞作,想要自殺解脫,隻是想到家中妻兒無依無靠,這才支持著他撐了下來。
其實跟他一起被抓去挖礦的人,很多人都是不堪勞累,自殺而亡的,不隻是死於礦難和繁重的勞動。此時自己才四十一歲年紀,已然兩鬢如霜,皺紋爬滿了自己的臉龐。不過,被放出來的時候,他還是感謝上天,給自己這個重見天日的機會。所以在被發了幾兩銀子,乘坐著馬車從千裏外的礦山回到汴京的時候,他立馬就趕回家中。想象著和妻兒團聚的情形。
而此時,百草徒長,妻兒均不知去向,怕多半是孀妻弱子無法自保,已然不在人世。想到這裏,李德旺再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無力地跪倒在地,兩行熱淚奔湧而出:“秀梅,輝兒!我回來了,你們在哪裏啊?”聲音撕心裂肺,聞者傷心。
這個時候在屋後躲藏許久的李輝再也無法藏下去,秀梅正是他母親的名字。李輝十歲的時候父親就被抓走,在他的印象裏,父親一直是那個有使不完的力氣,像一頭牛那樣健壯,經常把他高高舉過頭的年輕形象。得知挖礦的民夫被遣送回來之後,李輝早早就回到自己家舊宅等待。但當他看到一個兩鬢全白、滿臉皺紋的老人來到家門口駐足觀望的時候,心裏還不確定那就是自己的父親。此刻聽到父親叫出了自己母親的名字和自己的小名,再也無法控製自己,跑出來跪在父親麵前:“爹!孩兒不孝讓您老受苦了!”
李德旺被嚇了一跳,突然間這屋子後麵怎麽跑出個人來,但是接下來就轉為狂喜:“你是……你是輝兒?”
李輝臉上兩行清淚滑落:“爹是我,我是輝兒,我是輝兒啊!……”就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這些年不知多少次夢到父親,在得知父親消息的這幾年也多少次想到父子相見是什麽情形。沒想到見到父親這幅塵滿麵、鬢如霜的樣子。怎能不悲傷?又怎能不欣喜。
李德旺看著眼前這衣著華美、頗有神采,卻跪在自己身前的少年,慢慢地終於和自己走的時候十歲的那個幼子重合起來。是輝兒!沒錯!十歲的孩子樣貌已經初步成型,眼前這年輕人那眉目神情,不是輝兒還能是誰?
“輝兒!”李德旺張開雙臂將李輝擁入懷中,放聲痛哭。李輝也是淚水模糊著雙眼。過了好久兩個人的情緒才平靜下來。
“孩子,這些年可苦了你了,對了你媽呢?咱家不在這兒住了嗎?怎麽庭院破敗成這樣,你媽媽去哪兒了?”李德旺一連串問了好多問題。
“爹,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找個地方說話吧。”提起母親,李輝心中又是一陣酸楚,卻不忍心現在說出來讓父親難受。再說現在兩人站在外麵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應該找個地方好好談談的。
父子兩人就近找了一家茶坊坐下。李輝把這些年的遭遇全都向父親說了一遍,不過自己成為修仙者和如今做國師的事情卻是沒有說,這裏人多嘴雜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聽得李德旺又是一陣老淚縱橫,幸的看到自己兒子已經長大成人算是對他的一些告慰。
第二天,李輝就跟皇帝說需要離宮辦些事。國師本來就地位尊崇,外加經常需要外出采集靈藥之類。皇帝也不多心,賞賜了一些金銀作為盤纏就不再過問。
李輝找了一輛舒服的大車,他早就打好主意,要將父親送到異國他鄉,隱姓埋名富貴安逸的度過餘生。而自己將父親安頓好之後就會離開,去尋找那修仙者聚集之地,一心追求大道。
於是李輝就在楚國這座山清水秀的清源小城買下了這麽一座府邸,將父親安置下來。
皇帝賞賜的金銀財寶極多,李輝出來的時候用儲物袋裝了滿滿一袋子的金銀珠寶還裝不完,這些黃白之物對於李輝來說沒有任何用處。他準備都給父親留下,讓他好好安享晚年。儲物袋隻是裝了一小部分金銀珠寶,還有很多裝不下,那些綾羅綢緞之類的就更不用說。李輝也是頗為苦惱,這麽多東西總不能叫個馬車從皇宮堂而皇之的運出去吧。
後來靈機一動,儲物袋還是太小,但是自己的乾坤塔不是也能裝東西嗎?理論上,乾坤塔就是將整個皇宮裝進去都沒有任何問題。李輝拿出乾坤塔來對準這些物品,注入法力意念一動,這些東西都憑空消失,出現在乾坤塔內。李輝能清晰感應到這些東西在塔內的位置。
李輝在無人的內室將這些金銀珠寶交給父親的時候,李德旺的眼睛都看的直了,隻見自己兒子手一揮地上就出現了大堆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像是變戲法一樣。盡管李輝已經找了個機會告訴了他自己修仙者的身份,可李德旺還是深深地被仙人的手段震住了。
“爹,這些東西都要好好收藏在隱秘的地方,不可太過張揚,免得招來災禍。”李輝卻是一臉凝重地叮囑著自己的父親。這些珍寶如果被世俗間的綠林好漢們知道了,難免不起覬覦之心。
李德旺連連點頭:“放心吧,爹爹知道輕重。”他平生沒見過這麽多財寶,但是這些樹大招風的道理還是懂的。
李輝看著此時的李德旺,這些天在皇宮大內拿出的滋養藥物的調理下,李德旺這才看上去恢複了幾分生氣,臉上開始有了血色,人也看上去沒有那麽蒼老,總算有個四十多歲的人的樣子了,不過總是比平常四十多歲的人滄桑了許多。臉上一陣情緒變化,他多想就這樣伴在父親身邊,讓父親安享晚年啊。可是自從知道了修仙者的世界之後尤其是自己還擁有乾坤塔這樣的寶物,李輝再也不甘心這樣庸庸碌碌度過一生,埋沒於塵土。想到這裏李輝的神色堅定起來。
“爹,孩兒不孝往後無法侍奉在您老人家左右了!”李輝跪在地上,但不舍得表情中卻藏著幾分決然。
“放心吧孩子!”李德旺歎了口氣,兒子的事情也對自己講過一部分,現在兒子跟自己根本不是一個層麵的人:“好男兒當誌在四方,你要去追求你認為正確的東西,爹爹歡喜的很;你大膽的去吧,爹爹已經算是死過一回的人,此番出來能再次見到你,爹爹已經很滿足了;隻是可憐你的母親去的早,沒能等到與他相見之日。”說道這裏李德旺的神色黯然下來。
提到目前,李輝心中也是一陣悲傷。父子兩一起陷入了沉默。
接下來的幾日,李輝都在這裏陪著父親,這座府邸不是很大,但別致清雅,非常適合人們修養。李輝雇傭了幾個頗為可靠穩重的奴仆伺候父親飲食起居,半個月後,看到一切都步入正軌,這才離開。
清源城附近方圓百裏內的大小幫會、山頭馬賊的幫主、寨主之類,在這幾日都在早上一覺醒來發現床頭放著自己的一綹頭發和一封信,信中表示,誰家要是敢對清源城東南的李府不利,小心自己項上人頭。
這些綠林人士的寢室都戒備森嚴,這些人中也不乏武功修煉到極致的高手,但是無一例外都是在睡夢中被人割下一綹頭發,留下一封信。如此,這些人都紛紛派人打聽清源城東南的李府是什麽情況。根據探子回報的消息,這李府主人是個五十左右的老人,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也許是某個從高位退下來的大官吧。
不管這老人是什麽來曆,這些綠林人士都把李府當做了禁地。綠林好漢們一致形成公約,手下人不得踏入李府半步,小偷飛賊之類也都不許進入李府作案。
這當然都是李輝的手筆。他擔心城中莫名其妙多了一家富戶引起黑道人手的注意,索性出手震懾這些凡人,讓他們不敢起覬覦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