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付任務,提升過冒險家等級後,破曉拿著已經晉升為C級的冒險家令牌領取了雲漣城的通行證。猶豫了一會,走下樓,來到莫雲身邊,點點頭,莫雲帶著他來到了兩人之前去過的宜興酒家。
要了一瓶好點的酒,兩人對坐在桌上。
此時的雲漣城也不過整百人而已,像莫雲和破曉一樣有時間和閑情去對玩家用處不大的酒館享受的是少之又少。現階段已經衝到40級的人大部分都是那些熱衷於練級的家夥,此時不是在冒險家工會接任務就是在雲漣城大街小巷跑任務,所以這家宜興酒家還沒有一個客人光顧。
看到來客是莫雲這個新上任的城主時,宜興酒家的老板一時衝動,竟然把莫雲要的普通酒水換了一份最貴的上來。雖然對莫雲來說並沒有什麽實際的作用,但是好酒總是要比低等的味道好上幾分,於是便沒有拒絕,笑道:“那就按這瓶來付賬好了。”
“哪裏哪裏,城主大人來我這小店,小的歡迎還來不及,怎麽會收錢呢?”宜興酒家的老板,一個看起來蠻瘦弱的中年男子,連忙真誠地擺著手。
“嗬,你這新城主還真是聲名遠揚啊。”破曉不無嘲弄地說著,一麵打開酒瓶,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
莫雲並不說話,也不惱,而是給自己滿上一杯。酒店老板看到兩人都不說話,便知趣地退了出去,打算等這裏氣氛緩和一下,再見機送上幾個拿手小菜,說不定城主大人一高興,闊綽地賞個幾千兩……
一杯酒很快便見底,破曉晃了晃酒杯,看著莫雲:“嚐出味道來了嗎?”
“無非就是杯辣水罷了。”莫雲一口咽下剩餘的酒液,皺眉吞咽了許久才睜開眼睛,看著破曉。
“看來你是真的不會喝酒。”破曉搖搖頭,拿著酒瓶又將酒杯倒滿2/3,然後拿起杯子,饒有興味地看著杯中的酒液,緩緩道,“好酒,不是那麽喝的。”
“品酒講究六步,其一,觀其形。輕輕晃動杯中的酒液,觀察酒液遊動後的掛杯情況,有無懸浮物,有無沉澱,如果沒有,自然就是好酒。”破曉一麵說著,一麵輕輕晃著手中的酒杯,清澈的酒液在其中遊動著。
“其二,辨其色。”將酒杯拿開,輕輕地倒出一滴酒液在桌布上,酒液沒有立刻散開,反而凝聚在上麵。破曉將身體傾到桌上,俯視著那酒液,又道,“把酒杯放在白紙或白桌布上,正視或俯視觀察其顏色,這杯酒的色澤微微發黃,就說明是醬香型,芝麻香或兼香型。”
“其三,觸其潤。”一滴微黃的酒液從杯中緩緩流出,落下,滴在破曉的食指。破曉看著眼前的酒液,閉上眼睛,仔細品味著指尖傳來的觸感,“把酒倒一滴在食指上,去感受它的滑.潤度,好酒觸摸如同絲綢一般滑.潤。”
“其四,聞其香。將酒杯滿至三分之二,鼻子與酒杯的距離在1至3cm進行嗅聞,對酒杯隻能吸氣,不能呼氣。吸氣量均勻,不能過猛。”破曉一麵說著,一麵將臉湊向酒杯,一股清香傳來,“好酒香味柔柔的、淡淡的,就像雨後的泥土散發出清新的香氣。”
“其五,品其味。”破曉將酒杯放在嘴邊,輕抿一口,緩緩咽下,“每次入口量以0.5至2ml為宜,酒樣布滿舌麵,仔細辨別其味。好酒的香味會在口腔均勻散開,很快滑落入喉。”
閉上眼睛,破曉的嘴一張一合,不斷地呼吸著,仿佛是在回味著之前醇香的感覺,莫雲怔怔地看著破曉。過了半晌,破曉睜開雙眼,道:“最後,享其韻,酒下咽後張口吸氣,閉口呼氣,享受其回味無窮的韻味。”
“這才是真正的品酒方式,像你那樣喝酒,無非就是解饞罷了,哪裏感受得到這酒背後隱藏的真諦?”舉起酒杯,又咽下一小口,破曉閉上眼回味著。莫雲學著破曉的樣子,輕抿一小口酒液。
淡淡的辛辣味,伴隨著濃鬱的香氣在口中緩緩散開,在口腔中仿佛有生氣般活動著,讓莫雲忍不住深吸一口氣,然後輕輕咽下,讓酒液沿著喉嚨滑下,再最後感受一次那深深的芳香。
閉上眼睛,那濃鬱的香氣還未曾離去,一直徘徊在口中。微麻的刺激讓舌頭異常敏感,仿佛任何觸碰都會帶來極強的電流一般,久久環繞在口中。開口吸氣讓氣流將香氣帶入喉嚨,閉口呼氣讓香氣在體內重新遊走著。
猛地睜開眼,莫雲脫口而出:“果然是好酒。”
破曉被莫雲驚地睜開眼,看著莫雲,啞然失笑道:“果然是第一,沒想到連這種事都能這麽快就學會。”
“嗬,隻是憑感覺,”莫雲笑道,隨後放下酒杯,看著破曉,“你應該是一名真正的品酒師吧。”
“嘖嘖嘖,”破曉搖動著右手的食指,又咽下一口酒液,良久才說道,“隻答對一半,我並不是品酒師,而是調酒師。”
“調酒師?”莫雲疑惑地看著破曉,調酒師這個詞似乎隻出現在幾年前的電視中,離他們的生活還太遙遠,所以莫雲並不明白,調酒師具體是幹什麽的。
破曉看到莫雲疑惑的樣子不禁笑道:“一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還是個孩子,竟然連調酒師都不知道。簡單說來,調酒師就是專門從事配製酒水、銷售酒水,並讓客人領略酒的文化風情的職員。”
“調酒師的品酒水平都這麽高?”莫雲不禁驚訝道。
“不,我隻是愛好品酒而已。”破曉笑笑,繼續端起杯子一口口輕抿著杯中的酒,隨後正視著莫雲,“行了,有話直說吧,我知道你肯定有事。說吧,有什麽事找我?”
“剛才還沒有事,現在有了。”莫雲的臉上突然露出很正統的笑,“我來開個店,請你去調酒,怎麽樣?”
“遊戲裏?”破曉驚訝道。
“現實。”莫雲正色道。
“不可能。”破曉一口回絕。
“為什麽?”
“因為我還有夢想。”破曉說到這話時神情明顯堅定了幾分,握著杯子的右手也更緊地握了握,杯壁上起了一層白白的霧氣。
“夢想在哪裏不能實現?”莫雲聳聳肩。
“你不明白,”破曉看著杯子,輕晃酒液,“就像這杯酒,看起來是透明的,其實是微黃色的。聞起來是清香的,嚐起來卻又帶有辛辣。生活亦是如此,麵對一個人,你不深刻地去了解他,就不會明白他內心最深處隱藏的是什麽。”
“你的內心深處隱藏著什麽?”莫雲來了興趣,晃動著手裏的杯子。
“這個……不能告訴你。”破曉正色地道。
“那就算了。”莫雲歎了一口氣,“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是為了一個女人。”
“你怎麽知道?”破曉大驚。
“剛才我不知道,現在我知道了。”莫雲詭異地一笑,同時幹掉了杯中最後的幾滴酒液。
破曉愣了愣,隨後大笑道:“小子,你這是給我設了個套啊。”
“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莫雲笑著。
“算了算了,”破曉擺擺手,“我就大度點,不跟你計較了。”
“那我倒要謝謝你的君子之腹了。”莫雲輕笑道。
“哈哈哈。”不久,酒館裏傳來兩人的開懷大笑聲,還伴著酒店老板歡快地來回服侍的上菜聲,引得周圍路過的玩家紛紛側目,看看是哪兩個閑的蛋疼的家夥跑來遊戲裏喝酒作樂。
一瓶酒已經見底,桌上的菜也都七七八八了,莫雲看著破曉:“真的不考慮一下?”
“考慮還是可以的,但是結果不能保證。”破曉搖著頭道。
“那就這樣,我先走了,想好的話隨時給我發信。”莫雲站起來,一推椅子,扔給老板兩個金幣,離開了宜興酒家,絲毫沒有提及之前與破曉因為任務而大打出手的事。他的身後還跟著不知道該不該接金幣的慌張老板,一直目送著他逐漸變成線變成點地消失在雨幕中,空檔的酒館裏隻剩下破曉一人獨坐桌前。
看著莫雲漸漸離開的背影,破曉的眉頭皺了起來,將酒瓶中最後的幾滴酒倒進嘴裏:“雲,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想著,又舒展開,夾起一筷子菜,放進嘴裏:“管他呢,反正跟我無關就是了。他說想開店……該不會是為了補償我吧,天啊,這小子還真是天真。”
莫雲悠閑地走著,心道,想還個人情果然沒有想的那麽簡單,這世道,天上往下扔餡餅還要看看會不會砸到人,即使碰巧砸到了還得看看底下人的心情,說不定就被破口大罵一通,誰還稀罕個爛餡餅,什麽世道啊!
罵了一句,莫雲的身影消失在無邊的大雨中。這時,一道閃電落在城外,刺眼的光芒照亮了雲漣城一個陰暗的角落,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正在暗中窺視著眼前路過的每一個人,包括莫雲在內,所有人,都已經成為了他的目標。
伸出舌頭舔著嘴唇,他發出幾聲嗜血地怪笑聲:“下一個該選誰做目標呢?我看看。”
說著,莫雲正從遠處走近,他眼前一亮:“這家夥身上的氣息很強大啊,如果能把他幹掉,我的實力肯定會再增長一倍!”
說罷,悄悄尾隨著莫雲前進,嘴角殘留的已經幹涸的血跡,在傾盆大雨的衝刷下漸漸化作淡紅色的液體,順著下巴滴落,溶入雨線,衝淡,散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