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海國攻破了濟城不假,可是沒兩天,不出君皓所料,就被大盛的軍隊圍追堵截殺了個落花流水。
這次襲擊是個意外,因為易辰接到君皓的書信,信中不但說明了他要與安睿結盟,在神龜島的布置,還特別強調,如果臨海國要扣下他作為人質要挾大盛,大可不必顧慮,直接另立君卓,廢掉他,也決不向臨海國妥協。君皓如此說明,令易辰更為他的處境擔憂,為了他的安全著想,下令暫停所有作戰計劃。如此一來,被臨海國襲擊,就有些措手不及,令易辰大為震怒,巧在大盛的援軍剛好在這時抵達,迎麵與臨海國軍隊相遇,一場廝殺,臨海國這支軍隊幾乎全軍覆沒。
作為濟城守備,黎耀祖不管是何原因失守,都難逃罪責,已經被下了大牢關押,留待候審。
易辰擔心臨海國路途遙遠,那邊還隻知道他們的軍隊進入大盛的消息,卻不知隨後已經全部潰敗的消息,會對待君皓不利,立即派了使者前來,將最新的戰報居然搶在了臨海國的軍情報告前麵送達,其用意不言而喻。
冷鋒自告奮勇代替使臣入宮,就是想來探聽君皓和冷顏的消息,萬一他們有不測,不管到時候見到的是大王還是王子,冷鋒都要手刃之,為他們報仇。還好,一切都是往最好的方向發展。
難怪安睿剛才會是那副表情,說出那些話來了,冷顏在心裏為安睿歎息。同時也佩服安睿在不知道臨海國已經戰敗的前提下,還堅定地履行了當初的承諾。
“怎麽?現在我們都好好的見麵了,你倒歎起氣來了。”君皓探究地看向冷顏。
原來不覺中,冷顏竟然一聲歎息發出了聲,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答非所問地說:“我當然高興了。不過,剛才安睿也說了,除非大盛皇宮裏的人跟他聯係,不然,我們還是沒有辦法知道奸細是誰。”
“這個不急,反正我一時半會還沒打算回去,先把隱匿者的事情查清楚,這比什麽都重要。”君皓說這話的時候,深深地看著冷顏的眼睛。
上次他對冷顏說了那麽多,但那畢竟是猜測,而這些必需要證實的確是真的,才能讓冷顏徹底地安心。這幾天,尤其是一同沐浴後,他知道冷顏喜歡自己,但是堅持不說,等的就是這個答案。
冷顏讀懂了君皓的眼色,感激地看著他,是的,那個頑皮張狂霸道的小子,什麽時候居然會有這麽細膩體貼人的心思和舉動了呢?就像他的個頭忽然竄高,肩膀忽然變寬,聲音變得低沉好聽一樣,給冷顏的感覺是越來越安全而溫暖。
冷鋒在一邊,見他們倆說著話,就沒有了動靜,兩個人互相看著對方,似乎周圍的一切都不複存在,那裏麵有他看得懂的喜悅,也有他不懂的更多更多東西。他知道此時自己是多餘的,悄然退出門去。
臨海國一場原本是血流成河的政權風暴,終於以最小的傷亡實行了變更。對王宮外的百姓們來說,隻是死了一個太子,又新立了一位太子,至於那些大臣們的更替更是與他們無關。堰城在封城幾日後就恢複了原有的秩序,街頭的鋪子行人與以往無異。
一輛寬大卻裝飾普通的馬車在街頭轉了兩圈後停下,車簾挑起,一張精致絕倫的麵孔,一雙神采飛揚的鳳目打量著街頭,有些興奮地對馬車裏說:“顏兒,就在這裏下車怎麽樣?”
冷顏取笑道:“不知道是誰說臨海國這窮鄉僻壤的,都城還趕不上大盛的一個鄉下集鎮,要啥沒啥,現在還這麽高興地要來逛大街。”
君皓放下簾子,笑嗬嗬地說:“這裏反正也沒人認識我們,可以自由自在地逛大街,不用擔心有人來說這個不行那個不準,不用身後跟著一大群無關的人,想著就已經很開心了。”
冷顏也笑著點頭:“好吧,你要喜歡,就在這裏下車了。”
臨海國是個男女風氣相對比大盛要開化一些的國度,這是講究的是男女之間隻要兩情相悅,別說在大街上拉拉手,就是女子改嫁,父娶兒媳的事情也不新鮮。這大約是君皓除開那個自由外,喜歡這個窮鄉僻壤的最大原因了。
君皓先打開了馬車的門,下了車,伸伸胳膊踢踢腿,覺得呼吸都是自由地,直到身後冷顏拍他的肩膀:“你能不能站遠點,正堵在門這裏,我怎麽下車啊?”
君皓忙轉身站開一些,伸手去扶冷顏,他看見剛剛在前麵停下的一輛馬車那男子就是這麽做的,那小娘子羞答答地含笑伸手給夫君握了,幸福得讓君皓直咽口水。於是乎,他就現學現用,美滋滋地想:冷顏等下又會是怎麽樣地嬌羞動人呢?
誰知道他的手伸在那裏,什麽也沒握住。冷顏利索地跳下了馬車,大搖大擺地東張西望往前就走,這麽長時間的軍旅生活幾乎把在宮裏時學的那些笑不露齒,輕移蓮步都忘了個幹淨,換回了女兒裝的她還是一派男子作風。
君皓失望地把手一手,回頭看看後麵那幾個遠遠著了便裝混在人群中的黑龍騎,雖然他們並沒有一絲看笑話的意思,他還是有些尷尬地故作男子氣概一甩袖子,大踏步地走到了冷顏的前麵。
原本冷鋒是要形影不離保護君皓,可是,君皓和冷顏堅持要看他的傷再說。冷鋒被他們倆逼得沒有辦法,在別人的幫助下艱難地脫下鎧甲,頓時冷顏就掉了眼淚。他裏麵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得幾乎見不到原來的顏色,可見這幾日熬著都沒有休息好好治療過,能夠強撐著進宮,已經是不易。還有部分黑龍騎也傷勢比較重,君皓命令他們好好地呆在安睿給自己安排的住所裏休養,隻帶冷顏出去辦事。
沒想到冷鋒終究還是不放心,派了幾個黑龍騎暗中跟著,不過這倒不怎麽礙君皓的事,他也就不再反對。
在外麵轉了幾天,君皓和冷顏也有意穿著打扮得像普通百姓一樣,就像一對尋常的小夫妻在市集間玩樂留戀。看起來是隨意的溜達,實際上是在熟悉這個城市,還有暗中探訪那些隱匿者。
隱匿術在臨海是一項十分厲害,備受推崇的國術,修習的人都是師傅們精挑細選那些天賦,悟性資質很高的人從孩童就學起。這些人的存在,也如同他們所修習的隱匿術一般,平素以普通人的身份隱藏在人群裏,若非她們的同行者,是不會輕易識破的。所以,君皓和冷顏幾日來一無所獲。
不,也不是一無所獲,這幾日,兩人在一起耳鬢撕磨,甜蜜的一塌糊塗,也就不覺得行動受挫有什麽可沮喪難過的。
“君皓,你看這個。”冷顏拿起一個小販攤上大約三寸來長紙做的小人,高興地對他招招手。
君皓回身走過去一看,隻見那小人是用白色的紙做成,發髻高聳,眉目彎彎,笑吟吟地畫的十分喜慶生動,一身鮮紅的衣袍,上麵還細心地用金線勾勒了極細的花紋,兩手擺在身前握著,是個妙齡少女。
“喜歡就買。”君皓正欲掏錢,那小販倒是機靈,見他們倆衣著尋常,眉宇間卻是氣質高貴,且神態親密,就料到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夫人,忙拿起另一個紙娃娃來笑著說:“這可是一對,新郎新娘呢。”
冷顏君皓一看,那帶著紅色禮帽,也是笑眯了眼睛的男娃娃身上火紅的衣服與花紋真的和冷顏手上是一對。兩人相視一笑,既然是一對,當然不要分離了,就一起買了吧。
君皓付錢,冷顏還想看看有沒有什麽稀罕物,在旁邊的攤子轉悠起來,一個粗布衣衫低頭拎著藥包的男子急匆匆地走了過來,一不留神擦到了冷顏的衣袖,將她微微撞了一下。
冷顏下意識地抬頭,那男子也抬頭順口就說:“對不起。”當他看清楚冷顏的模樣,很明顯地楞了一下,然後以比剛才更快的速度飛奔而去。
蓬亂的頭發,下巴上青青的胡子茬,慌亂的眼神,冷顏覺得似曾相識,卻又不能準確地想出他到底是誰,在什麽地方見過。
君皓已經趕了過來,剛才的事情他看在眼裏,有些生氣地問:“撞疼了沒有?你怎麽就那樣算了,我去給他點顏色看看,走路不看路,竟敢撞你。”
冷顏一把抓住君皓:“算了,我看他肯定是急著去救人,也不是故意的。”
君皓站住,誇張地將冷顏上下打量了一番:“顏兒,你對付我的時候不是一套一套的嗎?怎麽對別人都是菩薩心腸?對安睿好,對翠波好,就連個過路的,你都要對他好,當心我要生氣了。”
“瞧你說的,好像我對你有多差。告訴你,我是在幫你積德,仁者為王,要對人仁慈,仁愛,仁義…….懂不懂?”冷顏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哦,我明白了。我的太子妃在為將來母儀天下打基礎,在幫我賺取好名聲。顏兒,你對我可真好。”君皓湊到冷顏耳邊,眉飛色舞地說。
冷顏還是不太習慣在大庭廣眾之下君皓對她這麽親近,有點不好意思地推開他,正要笑他自作多情,心中忽然一亮,她想起剛才那個男人是誰了,臉色頓時一變。
“你怎麽了?”君皓見冷顏眉頭緊鎖,好像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忙收斂了笑意,緊張地問。
“剛才那個男人,撞我的,我好像認識,可是他不是死了嗎?怎麽會在這裏?也許是我看錯了?但他好像也認識我,躲著我。”冷顏有些語無倫次,假如真是那個人,那麽有些事情真地讓她難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