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形式是皇上與易辰的人馬在龍城外對持,皇上軍隊遠勝於易辰,可是龍城裏卻幾乎全被易辰控製住,唯一的屏障就是君曜統領的禦林軍,還將皇宮牢牢掌握在手裏。
如果易辰能夠速戰速決,在城外皇上的軍隊集結衝進來之前,攻破皇宮,皇上必敗;反之,君曜要是能拖延住時間,萬劫不複的將是易辰。
一杯清茶端了上來,易辰淺嚐一口,仔細回味了一下:“果然是好茶,清新素雅,不沾半點世俗之氣,難得難得。”
君皓揮手,那煮茶的女子退回自己桌邊,仍是從容烹茶。
“皇叔真是奇怪,喜歡這樣淡泊的茶,卻喜歡做那麽激烈的事情。看來我選的日子好像不對啊,今天不適宜皇叔來此處品茶吧?外麵那水翻滾卻沒有茶葉,不知會沏出什麽味道來?”君皓頗為得意地說。
“隻要是太子相邀,無論何時何地,無論本王的水是否沸騰,本王都一定會助太子先沏好你的茶,至於自己那壺茶相比並不重要。”
“所以,皇叔才會在此刻毫不猶豫來這玉蘭殿赴約嗎?”君皓暗想,他還顧念著叔侄情分?那就好辦,於是說:“皇叔待我多年叔侄之情,銘記在心。如果皇叔真有心幫我,那麽外麵的水不燒也罷,現在這裏的茶就夠你我品味了,你以為呢?”
易辰意味深長道:“太子怎知皇叔燒水不是為了幫你烹茶呢?”
冷顏見他們倆看似聊天,卻立場分明,互不相讓,笑道:“王爺與太子殿下稍安勿躁,本宮這故事還隻是說了個開頭,你們就都不想聽了嗎?”
“想,當然想,不管顏兒說什麽故事我都愛聽,快說。”君皓興致勃勃地丟下與易辰聊的話題催促道。
“自古‘忠誠不侍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大姐見木已成舟,而她的夫君也對她很好,何況她的夫君初登上皇位,如果連娶皇後都成了一樁笑話,叫她將來如何治理國家?於是大姐安下心來,慢慢地喜歡上了那位皇兄,想幫他治理國家,生兒育女,做個好皇後。”冷顏說著瞟了眼一手握住茶杯,另一隻手卻緊握住一隻桌角的易辰,那隻手因為太過用力,指關節都已經繃緊發白,而後她的目光又飛快地從一側的一座假山石上一掃而過。
君皓入迷地高聲道:“顏兒,別停啊,這故事真好聽,就像真的一樣,是不是接下去,他們就都得到了幸福的生活?”
“哎,”冷顏一聲輕歎:“如果真是那麽簡單就好了,你以為是幸福的開始,實際上卻是悲劇的起頭。皇上終於知道了皇後與王爺的往事,不論皇後如何賢良,與王爺如何疏遠,在他眼裏總覺得他們曖昧不清,可是他又極愛皇後,不願當麵揭發,傷了夫妻感情,於是皇上一改專情的初衷,開始廣納妃嬪,夜夜笙歌,冷落皇後想以此來宣泄自己的不滿。皇後為了讓皇上相信她與王爺之間再無牽絆,刻意幫王爺尋找合適的王妃,王爺很快就成親離開了都城,皇上十分高興,相信了他們。”
“這樣不是很好嗎?皆大歡喜了。”在遠方更激烈的喊殺聲中,君皓笑眯眯地對易辰道:“皇叔,這故事不錯,我就喜歡這樣的結局,你呢?”
易辰不語,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王爺,你這樣牛飲可是品不出茶味來了。”冷顏又向君皓說:“太子別急,這故事還沒完呢。那位皇上更愛他的皇後了,那也許是他們在一起最美好的一段時光,可惜,皇上一次想討好皇後的外出遊玩,把這一切徹底破壞了。那次,皇上,皇後,還有王爺一起回到了皇後的故鄉,那座養金蟬的山峰之上,消除了芥蒂的開懷,與二姐小妹重逢的喜悅,使得大家都喝多了,於是那天夜裏,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全都發生了。王爺,本宮說的可有疏漏之處?”
冷顏忽然問有些神思恍惚的易辰,他的神色不太自然道:“太子妃的故事,本王如何知道有無疏漏?”
“那好,本宮就接著往下說,如果王爺覺得有不合情理的地方還請提醒一二。”冷顏看看君皓配合自己仔細凝聽的樣子,有點不忍。
前麵的故事是她都已經告訴君皓的,他知道該怎麽配合,馬上接下來的這一段卻是她猶豫很久沒有告訴他自己會怎樣說,可是她思謀良久,決定非這樣說不可,否則易辰可能會一忍到底,目前來看,這個故事他已經心有觸動,但是離他們預計的目標還很遠。
她在心裏說:對不起,君皓,我不得不利用你一下,也許隻有你最真實的反應才能逼得攝政王原形畢露,希望我這樣做是值得的。
“回宮後不久,幾年沒有見喜的皇後有了身孕。皇上的態度非常奇怪,時而對她三千寵愛在一身,時而好些天不聞不問,皇後卻沉浸在即將為人母的幸福中,她不知道這幸福已經到了頭。時間過得很快,皇後誕下一位皇子,漂亮可愛,皇上心有所動,他們夫妻又恩愛了一陣。到了皇子周歲時,王爺千裏迢迢前來祝賀,沒想皇子不親皇上,反而見到這個皇叔就樂,於是暗地裏一股流言傳開了,都說那孩子眉眼象王爺,皇子喜歡王爺是父子天性使然。而王爺也不顧阻攔,執意回到都城,最大的樂趣也是見到這位皇子。”
“於是那個疑心重的皇上怎麽看都覺得這個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從而遷怒於皇後,自那時起,後宮女人中受到寵愛最少的就是這位皇後。以至於在一連兩個太子夭折後,他是極不情願才把太子之位傳給這個皇子,無論太子怎麽努力,在他那裏永遠都得不到笑臉。”君皓苦澀地一笑接過話頭說,目光在某處花木深處一瞥。
“不,太子隻說對了其一,卻不知其二。”冷顏在君皓微感詫異的目光中說出他並不知道的事情,那是皇後在趕她出宮的那一夜所說的,還有她費盡心力打聽到細枝末節,然後拚湊猜測出來的:“那位皇上之所以會懷疑太子並非親身骨血,不是全憑猜測,而是有他認為確鑿的證據。在雪山那一夜之後的黎明,他看見皇後竟然從王爺的住所出來,兩個人還拉拉扯扯,想到自己的弟弟與妻子真有苟且之事,他的心裏想必也很痛苦淒涼,他心存僥幸,希望那隻是他們醉酒後一時的糊塗,於是,他裝作沒看見不知道來騙自己。可是偏巧皇後懷孕的時間讓他分不清楚那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嫡親的血脈,而那孩子出世後長得很像皇後,皇上就當他是自己所出,希望能將這件事情就此了結。沒想到抓周時,皇子抓住了王爺,其後王爺的表現全是一個父親對待兒子的疼愛,而且王爺不納側妃,沒有一兒半女,種種都令皇上感到深深的挫折,加之那些言之鑿鑿的流言,太子的性情,為人處世怎麽看都象極了王爺,哪裏有皇上的半分影子,於是……”
“夠了,顏兒,你到底在說什麽?你可以說父皇母後之間有誤會,但是我決不容許你侮辱母後,什麽從王爺的住所出來,什麽拉拉扯扯?在宮中那麽多年,難道你沒見過皇叔與母後之間連私下說一句話都不曾有過?不知道的不要胡編亂造,他們和父皇之間已經有了太多的誤會和隔閡,我不想你像那些長舌婦一樣再去挑撥離間。”
君皓拍案而起,冷顏之前與他怎麽沒有說過這一節,這意思不是明擺著證實叔嫂通奸的傳言是真的嗎?他從來就不信賢淑高貴的母後會是那樣低賤肮髒的人,所以才擺下今天這一出,讓易辰知道,一切都是他的臆想,隻有讓他斷了不該有的念頭,才能永絕後患。
“我是不是長舌婦,是不是捏造事實,王爺應該心裏最清楚不過。”冷顏不理會君皓的憤怒,轉向易辰,一指火光衝天的方向:“王爺,論人數,作戰經驗,禦林軍都遠不是你所率大軍的對手,恐怕下一刻這宮中就要落在王爺的手中。王爺剛才說了,自己的茶不重要,關鍵是太子的茶要沏好,這麽多年來,王爺的忍耐委屈為了誰?衝冠一怒又是為了誰?今天冒天下之大不韋,將這興兵做亂,顛覆朝政,令世人唾罵的罪名攬上身又是為了誰?此刻你若再不說,也許親人就要變仇人,你的人馬再多,再神速,以太子的能力,在他們抵達這裏之前,取你的項上人頭,猶如探囊取物,難道王爺想就此結束,遺憾終身嗎?”
易辰難掩思緒翻滾,看向君皓的眼神十分矛盾,既熱切又痛苦,既欣慰又擔憂。
君皓看看冷顏又看看易辰,擰緊了眉說:“皇叔,你到底想說什麽?我不想聽顏兒的,隻想知道事實的真相,你不準騙我。”
就在這時,隻聽玉蘭殿外有人高叫:“不好了,城門被攻破了。”
宮女與太監們慌亂的叫喊漸漸多了起來“快跑啊,救命啊,殺人啦。”
君皓見易辰還下不了決心,心裏亂了,他從來就不認為那個流言是真的,此刻忽然失去了這份信心,怕他開口,邁步向殿外走去道:“皇叔慢慢想該怎麽說,我要去前麵看看,恕不奉陪。”
“皓兒,等等。”易辰神色一凜,終於緩緩道:“太子妃所說並無虛假,你的確是本王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