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熱淚奔流,不但不躲,反而用力抱緊了君皓,泣不成聲道:“不要,不要,我不想你這樣和別人在一起,我受不了。你就當我是小氣鬼,妒婦,笑我也好罵我也好,我就想你隻對我一個人好,永遠隻對我一個人好。可是,可是,你再不信,這也是我們最後的機會,我不想你死,我要你活著,才能陪我一輩子。”
“好,我答應你。”君皓擁緊了冷顏,其實他要的就是她在乎自己的話,雖然他早做好了自己死去怎麽安頓冷顏的打算——要君卓代替自己照顧她一輩子,他知道弟弟心裏一直深愛著冷顏,單純而深沉的愛,隻有將冷顏交給他,自己才能放心的走。可是他活著一天,就要得到她完完全全真心的愛,不但要感受,還要她不斷的重複說給自己聽,他才會覺得滿足。
計劃了這許多日子,勸說了半天,就是要這樣一個結果,可是當君皓真的答應時,冷顏心中一陣酸痛:她終於要親手將深愛的他推入另一個女人的懷抱。
君皓輕輕的吻她眼角淌下的淚:“顏兒不願,我就不去了。”
“不,你一定要去,我已經幫你們都布置好了。時間緊迫,我隻能盡力而為,雖然簡陋了些,可是我的夫君天下有多少女子想博得一次寵愛都不得,這麽英俊美貌,武功高強,彩衣應該也不會覺得委屈了。”冷顏說著,抹掉淚珠,欣慰的笑著,推開君皓,匆匆取了衣物,看看外麵已經黑下來的天色,邊穿邊說:“今天我就簡單點,主要得把你這個新郎倌打扮得漂亮招人愛才行。不然,新娘子不睬你可就糟了。明天,等妹妹來給我敬茶的時候,我會打扮得隆重些歡迎她進這個家門。”
君皓默默無言的坐在床上,看她跑來跑去嘴裏不住地說,手裏不停的忙,知道她是以此來掩蓋那顆惶惑不安的心,也不打攪她。
一件一件的衣服經過冷顏的手仔細地給君皓穿上了身,大紅的喜服,將他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襯出好看的粉色來,映紅了冷顏的臉。
穿戴完畢,冷顏又圍著君皓仔細端詳了一番,將喜服整得更平整,而後鬆了口氣笑道:“我的夫君就是好看,快些去吧,不然我會舍不得把你送人了。”
君皓伸手在冷顏的發鬢邊輕輕抹去細細的汗珠:“娘子辛苦了,既然你舍不得,那我就不走好了。”
“又說胡話。反正明天早上就會見麵,別讓新娘子久等了。”她溫婉大方的笑著,推了推君皓。
“娘子,等我,我很快就回來。”君皓握住冷顏的手,舍不得放。
她將他的手一點點掰開,推他出門:“今天晚上是你們的洞房花燭,回這裏來幹什麽?我就不送你過去了,你也不要惦記著這邊,忙了一天累死了,我馬上就睡了,你回來也沒人給你開門的。你安心去吧,我就等著明天早上喝妹妹的茶。”
君皓走了兩步,回身看看冷顏,一臉的擔憂。
冷顏站在門裏笑著,衝他揮手:“去吧。”
君皓見她笑得自然,也微笑點頭:“我晚上不在,可不準你再偷跑出去勾三搭四。”
冷顏“撲哧”一笑:“知道了,別磨蹭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說罷做出要關門的樣子,君皓轉身欲走,卻聽得冷顏在身後急急喊道:“夫君。”
君皓一喜,忙回頭:“怎麽,你到底還是舍不得我……”說著又往冷顏身邊湊過去。
冷顏忙一手一邊把住兩扇門:“彩衣還是女兒身,你對她好些,不要太莽撞了。”
他有些自嘲的笑笑:“好,我會好好疼她的,沒有別的事,我就走了。”
他轉身,她關門,“嘭“的一聲,兩顆心都被撞疼。
夜闌人靜,貼著大紅喜字的窗子裏透出溫暖的光亮,那裏麵有紅色的紗帳,高燒的紅燭,一對洞房花燭的新人……
新房對麵不遠處的屋脊上,一個孤單的身影坐在深灰色的頂端,身邊一隻酒壺,雙手抱膝,將頭埋在手裏,蜷成一團。
遠處又是一陣更鼓,冷顏抬起頭來,看向前麵那喜慶的一片紅色:他們現在是在喝交杯酒還是揭蓋頭?彩衣梳洗打扮起來還真是個小美人,聰明伶俐,君皓會喜歡的。他是不是象當初在青禾村娶了自己時那樣,含情脈脈地擁她入懷,要她為他打開喜服上那層層衣結?也會那麽溫柔的顧惜彩衣的感受,小心嗬護有加?
就在這時,新房的亮搖晃了兩下,滅了。
冷顏一手攥緊了拳,一手摸索著抓住身邊的酒壺,想到他們恩愛纏綿,鴛鴦交頸而眠,心裏苦澀鈍痛,揚頭將辛辣的酒水倒進自己嘴裏。
可是壺裏隻剩了那麽一點,再怎麽用力也倒不出來那能讓人麻木的東西,冷顏重重地將酒壺往身邊一擱,酒壺沒有擱穩,順著瓦麵滴溜溜的就滾了下去,一聲脆響在黑夜裏傳出老遠——摔落於地,白色的瓷碎了一地。
為什麽,我要醉的時候偏偏要讓我醒著?為什麽,我要好好愛他的時候,老天就偏不遂我的意?
我不要高高在上萬人敬仰,我不要賢良大度與人分享,隻是想簡簡單單平平凡凡的和他過一生,這也錯了嗎?
為什麽我要親手將他送給別人,為什麽我要一個人坐在這裏孤零零的看著他與別人洞房花燭?
冷顏,你不能太小心眼,不能隻想著自己,君皓他愛你,在他心裏你是最重要的就可以了,不要奢求太多,他為了和你在一起,什麽都舍了——家,國,親人,你還忍心看著他沒命嗎?沒有了他的日子你會快樂嗎?
冷顏在心裏反複矛盾著,交戰著,她知道要救君皓非這樣做不可,可是心被撕裂的感覺不是可以裝作沒有若無其事就能消失的。
黑夜裏,她無聲的又哭又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到了什麽時辰,昏沉沉的打了個盹,身子一歪,向屋簷下滑落下去。
她懶得動了,太累了,摔吧,身上疼了,心裏就會好過一些。冷顏甚至有些期待那重重落地一刻的到來。
屋簷飛快的從眼前掠過,耳邊的風涼颼颼的,空氣中傳來青草的味,她閉上眼,最好能摔的人事不知,一覺睡到明天去……
身子一輕,已經落地,卻是落到某個人的懷抱裏,君皓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娘子,我回來了。”
睜眼,麵前一張笑意盈盈的臉,一雙比星子還亮的鳳眸正含情脈脈地看著自己。
她想笑,卻又想板臉將他趕回新房,可是這些念頭在一瞬間就化作熱烈苦澀的吻,大力的向君皓唇上吻去,將飛身趕過來接住她,還未站穩的君皓一下撞倒在地,壓在自己身下,拚命的吻,直到嚐到腥甜的味道——君皓的唇硬生生被她磨掉了一層皮。
冷顏腦子清醒了那麽一下,看見君皓躺在自己身下帶著笑,那一副任自己為所欲為的寵溺模樣,用拳擂著他的胸膛:“你為什麽不躲開?都成這樣了,你就不知道疼?”
“疼,但是你高興,我就願意。”君皓看穿了她的心思,邪魅地笑道:“既然這麽難過,為什麽又一定要那麽做?現在後悔也晚了。說實在話,先前我不知道這個彩衣又漂亮又聰明,溫柔又可愛,現在想想剛才那滋味,真是叫人銷魂難忘,我真有些動心了。顏兒,謝謝你幫我討了這麽好一房小妾,你們以後可要好好相處,你看她都這麽懂事大度的一完事就要我來陪你了,你以後可別以大欺小……”
君皓的話沒說完,就一聲悶哼住了嘴,冷顏正一口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眼睛血紅的瞪著他,那樣子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了。
君皓疼得呲牙咧嘴,躺在草地上不做聲了。
半晌,冷顏覺得無聊鬆了口,因為生氣呼哧呼哧的粗喘道:“說啊,你怎麽不說話了?說你的洞房花燭有多美滿幸福,說你是怎麽動心了,怎麽疼愛她,以後就讓她為你生兒育女,反正你也嫌我厭我,不想再碰我了。”
“不是為了解蠱,你趕我去的嗎?現在怎麽倒找我算起帳來了?再說我怎麽就嫌你厭你了,我這不是馬上就來找你親熱了?”君皓眨眨眼,有些啼笑皆非的看著冷顏。
“我——”對啊,這都是為了救他,本來他是不太情願,冷顏心知有些理虧,但是心裏那極度不舒服的感覺,非得找君皓出氣不可,擺明了不講道理說:“是,可是我沒叫你去動心真喜歡她,你和我這算什麽親熱?你跟她又是怎麽親熱?別在這裏敷衍了。”
“這才一晚上,你就潑醋了,還有六個晚上……彩衣已經是我的人了,是你明媒正娶進門的妾,那以後還有無數個晚上,我和她……”君皓的笑有些狡黠。
冷顏一愣,忽然揮手點了君皓的穴道,發狠道:“我不管誰是你的人,反正你是我的人,你對她怎樣,我就要加倍的找回來,還有你以前是怎麽對我的,傷害我的,今天我就跟你算總賬,全部找回來,還不完,你就別想起來。”
“喂,喂,你這是要幹什麽?”君皓沒想到冷顏會忽然對自己下手,才會輕易被她封了穴道動彈不得,現在看冷顏一臉的憤恨,動手開始剝自己的衣衫,有些慌神,不知道她要怎麽懲罰自己。可是冷顏根本不理會他的叫喊,連拉帶拽的很快將他身上的衣服悉數剝脫,用力一拋甩到了樹上。
她不會是被刺激過頭,要將自己就這樣丟上街去吧,那可糗大了,君皓想自己以後也可以不用出門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