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之下,宸極宮玉衡內殿庭院中。
無數金色的大鳥正伴隨著古琴所發出的中正平和的旋律在空中飛轉盤旋,翩翩起舞。彈琴的是一身白衣的歐陽小冷,而在不遠處坐著的是歐陽紅葉、千騎與靈羽,三人都沉默不語地欣賞著歐陽小冷演奏的仿佛能洗滌靈魂的撫魂降魔曲。
雖然此刻看起來這四個人並無異樣,其實就在前一天剛發生了一件令他們此刻回想起仍覺得後怕的事情。
歐陽小冷自從由雲霧山歸來後,就一直在潛心練習樂神長琴和琴魔琉璃教給他的這首曲子。他在練習的過程中,真真切切地產生了一種體會,那就是這首曲子就好像是定音笛,會自動將身體內因神魔之力難以控製而產生的偏差調節回原本的位置上去。
隨著練習的不斷加深,他也變得越發地自信,同時也因為急於求成的心理作祟,所以他決定主動嚐試釋放自己的神魔之力。雖然他也知道這樣做需要承擔相當的風險,但不嚐試他永遠不會知道現在的自己距離完全控製好這股力量還有多遠的距離,況且隨著距離夏秋身體被月琴完全占據的期限越來越近,他也變得越發地急躁。
為以防萬一,這次釋放神魔之力的嚐試將在歐陽古宅進行。除了歐陽紅葉和千騎外,歐陽勇以及望月也都一同前往。從在樂神長琴那裏得了封印歐陽小冷神魔之力的那張畫著圖騰的紙後,歐陽紅葉一直將它放在自己胸前的口袋裏,他總有些不好的預感,所以時不時就會把那張紙拿出來看看。
董穆雅事先並未接到通知,突然看見突然出現的幾人裏甚至還包括歐陽勇,便猜出會有什麽大事發生,一邊急急忙忙地去廚房準備茶水點心,一邊在推測究竟會發生什麽。
直到來歐陽古宅之前,歐陽勇還在極力地反對著歐陽小冷冒然地釋放自身神魔之力的想法,神魔力量在高深莫測的同時,有多麽地危險,他早就聽初代妖王狐禮提起過,對於歐陽小冷竟會擁有這樣的力量,他除了訝異更多的則是擔憂。
因他始終覺得這種力量是不該存在於這世上的,天神當時想依靠一種黑暗的力量來壓抑另一種黑暗的力量本身就是個錯誤,若是再次允許這股力量出現並加以利用,很可能會重蹈覆轍。
但歐陽小冷的態度卻是異常地堅決,他極少會露出那種信心滿滿的神情,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安靜而內斂的,但那個早晨的他卻一反常態,竟略帶著些張狂。
而歐陽紅葉一下子便想起他此時的狀態和第一次不自覺解放魔性的時候有些相似,便知道不管他和歐陽勇如何反對,也無法阻擋他自身的行動。與其讓他獨自嚐試,並因此造成什麽可怕的後果,到不如有他們幾個在場,雖然他明白若真的有意外發生,憑他們幾個也根本無法與神魔之力抗衡,但至少也可作為一種保障。
歐陽古宅的氣氛十分緊張,大家甚至沒有一句交談,或默默喝著董穆雅端上來的茶水,或望著天花板和窗外發呆。董穆雅十分慶幸這一天雖是周末,但閔恩童卻留在楊柳街老房子對MM終端係統進行調試,否則這樣的陣勢多少會讓一個孩子覺得可怕。
“小冷!”歐陽勇終於還是第一個打破了眾人的沉默,抬起頭望向歐陽小冷,“我還是希望你再慎重考慮一下我所說的話,這種力量不用也罷!”
“之前曾經的四神判突然出現並投靠於青雲之下,我並不知道自己具有和他們相同的力量時,雖然明知道不是他們的對手,卻仍然沒有半點兒退縮,即使是死,我也要抓住那一線希望救出夏秋!現在,我的心意仍然未曾改變,但我卻擁有了可以與他們匹敵的力量,我覺得這是我的爺爺和奶奶留給我的寶藏,或許冥冥之中就已注定,我會有用得到這股力量的一天。”
當歐陽小冷情緒激動地說出這一段話時,整個房間好像都在跟著他的聲音顫動。隻有歐陽紅葉知道這並不是錯覺,因為他察覺到歐陽小冷想要解開自身神魔之力束縛的願望在不斷擴大。
於此同時,他感到自己胸口一陣陣發燙,這才想起從懷中掏出那張畫著用於封印歐陽小冷體內神魔之力的圖騰的紙。卻發現那張紙的溫度仍在不斷升高,他猜測很快它便會自燃起來。
他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問道:“小冷,這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這些天我一直在猶豫著何時才去嚐試解開神魔之力的封印,但說是猶豫實際上願望卻是在不斷地變得強烈。可這願望越強烈,我體內妖王之冠的聲音出現的也就越頻繁,它一直在逼問著我是否想要將封印解除。”
“那你回答它了嗎?”
“沒有……但可能有那麽一個瞬間我遲疑了。”
“啊!”正說著歐陽紅葉手中的紙便燃燒了起來,那股熱量要比普通的火焰高上數十倍,他不得不大叫一聲把那張紙丟掉,隻不過一秒的時間它便燒得什麽都不剩了。
“糟了,現在看來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封印已毀,那麽就說明小冷的神魔之力隨時都可能完全爆發!”歐陽勇說著也站起來,走到歐陽小冷跟前用力壓住他的肩膀。
這時候的歐陽小冷正在不斷地大喘著氣,他的瞳孔明顯地開始充血,回想起長琴曾經說過要讓撫魂降魔曲成為他體內神魔之力的開關,他即刻喚出古琴,但周身的血液和內髒都像是在燃著熊熊烈火的感覺,令他根本無法平下心彈出那支曲子,於此同時他的理智與意識卻被這股烈焰燃盡。
雖然歐陽勇仍想堅持著按住他,但因為他身體從內而外發出的熱度太高,令他也不得不鬆開手。而就在他鬆手的同時,歐陽小冷便從客廳那扇落地窗戶衝了出去,玻璃在被他碰觸的一刻被完全炸開,跟著他一起落向外麵的池塘中。
“不好!”歐陽紅葉大喊一聲,也直接從窗子躍入池塘裏。
剛尋到歐陽小冷的身影想要抱住,卻見他一下子飛了起來,隻是短短幾秒鍾的時間,他的樣子便發生了變化。身材變得高大的同時,一頭銀色長發上再次生出狐耳,全紅的瞳孔看起來像是要滴出鮮血,左麵臉頰上眼睛以下的位置一朵黃色的梨花圖案也清晰可見。
他一下子便衝向高空中,歐陽紅葉,歐陽勇,望月和千騎也跟著他飛了上去,隻見他一頭撞向罩在歐陽古宅上空的結界上,那結界瞬間就被他撞得裂了一道縫,可他卻仍準備繼續朝著那結界衝撞。
歐陽勇見大事不妙,趕緊喊道:“不論如何都要阻止他破壞結界!”
千騎聽後立刻使出控水之術,由庭院中引水製造出一條透明的水繩索將歐陽小冷捆綁起來,雖然已被五花大綁,但他卻仍在掙紮。這一回在東堯從父親那裏領悟到控水之術真諦的千騎,力量上有了極大的提高,本以為憑借自身的水繩索能夠阻止得了歐陽小冷,沒想到他隻掙紮了幾下後,便開始狂妄地大笑起來,然後用周身燃起的銀色火焰輕鬆就將繩索快速燒斷。
“小冷!”歐陽紅葉不斷呼喊著他的名字。
他、歐陽勇、千騎和望月將歐陽小冷圍在中央,同時施展成績妖力氣旋形成四條鎖鏈,拴在歐陽小冷的雙手和雙腳上。但即使是四人合力,仍阻止不了被他不斷地向上拖拽著。
“也不知道我們幾個還能撐多久啊,這小子完全失去意識了!”望月吃力地又往回扥了扥手中妖力氣旋所形成的鎖鏈,剛才隻是瞬間氣息略有不穩,鎖鏈就險些脫落。
“無論如何都得撐下去,一旦結界遭到破壞,歐陽古宅以及黑火煉獄的位置就都暴露了。”歐陽勇的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兒,好在這段時間的調養讓他已基本從神柱危機時所造成的虛弱中恢複過來,否則可能早就支撐不住了。
雖然四人都已是竭盡全力,但歐陽小冷還是拖著他們一寸又一寸地向上升去,幸運的是當他完全失去自身意識的時候,他的智商似乎也被獸性而取代,否則他一定早就想到掙脫的方法了。
就在幾人束手無策的時候,突然一個身影從下方衝了上來,這人速度極快,讓歐陽紅葉等人根本沒能看清他究竟是誰。那人直接衝到歐陽小冷上方,並單腳站在了他的頭頂上。他站定後,眾人才發現這動作輕盈如燕的少年正是靈羽。
他嘴角上揚,朝著眾人笑了笑,然後先是直直向上飛起一點兒就又再次用力單腳朝著歐陽小冷的頭頂踩下去,這一腳雖然看起來並沒太大的力度,卻讓歐陽小冷昏了過去。在他下落的同時,歐陽紅葉他們繼續用手中的鎖鏈為他減速,最終帶著他穩穩地降落在歐陽古宅的庭院中。
歐陽勇落地後收回鎖鏈,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還好靈羽及時趕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嘿嘿,我可是一路快馬加鞭地趕回來的!”靈羽雙手交叉在胸前,驕傲地將頭揚起。
“如何?見到了傳說中的雕鴞之魔了嗎?”千騎降落到靈羽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
“嗯,見到了!”
提到雕鴞之魔,靈羽無意識地閃躲開了千騎的目光,雖然這一幕被歐陽紅葉看在眼裏,但現在卻不是計較這麽多的時間。躺在地上的歐陽小冷突然又張開了眼睛,令周圍的幾個人都趕緊再次作出準備出擊之勢,也不確定他這會兒究竟恢複了意識沒有。
“我剛才是怎麽了?”歐陽小冷坐起來晃了晃自己生疼的腦袋問。因他已沒有了失去意識時的記憶,所以還並不知道自己的頭如此疼其實是因為被靈羽踩了兩腳。
靈羽趕緊向千騎他們使了個眼色,把手指輕輕地抵在嘴唇上,提醒他們千萬別提起自己剛才做了些什麽,他能想象如此驕傲的妖王狐若是知道了竟有人站在自己的頭頂上必定會變得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