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庶女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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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之倘情定西湖(七)

何當歸聽後,委實傷心欲絕,又不想在陌生男子麵前流淚,因此強忍住了。她從架上摘下一格麵帷遮住了臉,退開三步曲膝行禮,向對方道歉說:“賤妾陋顏,驚擾了公子,心中萬分慚愧。本不該強留公子在島上徘徊,但是小島鬧鬼之事千真萬確,從現在往後的三日裏,桃夭島上唯一安全的地方隻有這座小樓,希望公子能住滿三日再離開。”

孟瑄莞爾一笑,閑閑觀賞著竹樓裏的布置,兩邊是抄手遊廊,當中是穿堂,地上放著一架素月梨花琉璃屏風,轉過屏風是一間大廳。廳中寶頂上懸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熠熠生輝,東西南北角各掛一串燈燭,把廳中照得如白晝一般。

地上鋪的是白綠參差的玉石,西邊站著黃底粉彩八寶描金花卉紋佛塔,東邊設著臥榻,紫檀木折枝梅花貴妃榻邊懸著白色梅花蟬翼紗帳子,風起綃動,引人遐想。走近一些,見榻上鋪了一領綿細的翠水薄煙席,放了一個長藤浣花枕,疊著兩眼秋香色冰簟單被。

“當真是神仙府第,我還從沒住過這麽漂亮的屋子,”孟瑄勾唇道,“少不得叨擾幾天了。要是姑娘不攆我,住個十天八夜也行哪。”

何當歸自然求之不得,就算她知道自己毀容之後生出很多灰心的念頭,這最後一次任務也得漂漂亮亮地交差,算是報答王爺的知遇之恩了。她盈盈走到臥榻邊上,打開一床單被,笑得比哭還難看:“天色不早了,公子快就寢罷,這床是小女子的慣睡的,被褥都還幹淨,請隨便睡睡。”

孟瑄也不虛言客套,將外袍甩手一脫,玉帶一解,長衫一扒,靴子一踢,再取下束冠打散了頭發,迅速地從一位華服翩翩佳公子,變成了一位身著月白中衣的……翩翩佳公子。衣帶袍服淩亂地散落一地,透著莫名的危險氣息。

何當歸沒料到他的動作這麽快,不禁瞧得有點兒發愣。這個高過她太多的年輕男人,一步步走向她,走得越近,就越發凸顯出他的高大強壯,發射出她的纖細嬌小。這樣明顯的對比,以及某種無形的威懾壓迫感,讓她的心頭忐忑起來,頭一回在心裏打起鼓點,懷疑起自己的能力來。這個男人比她估計的更強,或許不是她能對付得了的。

“那麽——”孟瑄禮貌請教道,“我現在該做什麽?”

何當歸緊張地吞咽口水:“請上床躺著。”

孟瑄依言照辦,“咚”地一聲倒進床榻裏,整個人呈大字型仰臥。或許是光線不明的緣故,那一雙清亮的眼睛,眸光漸漸轉為一種黝黯的色澤。何當歸不想再多看,匆匆忙忙用玉竹竿撲滅了所有的燈燭,再交待對方一句“千萬不可出門”,她自己就羞赧地奪門而出,到小樓後麵的茅屋裏睡去了。

這兒是燈草的居所,設著一張簡陋的小木床,床頭一盞梨花魚脂燈。整個小島統共隻有兩張床,今晚她隻有在燈草床上將就一晚了。

睡到後半夜,她就醒了,腦裏回憶起古方中的一個潔麵藥方,很想試試對不對自己的狀況,哪裏還躺得下去?方子上的藥材現都是齊全的,好歹配一料洗洗臉,假如還是不見效,她就死心了。

回到名為“水雲間”的小樓外,她貼在門上竊聽了一會兒,要通過裏麵起伏的呼吸聲判斷下那個人睡得沉不沉,可是……怎麽她聽不到半點呼吸聲?

何當歸隻不相信,推開一條門縫繼續附耳聽,室內是死一般的靜謐。難道那個男人跑了?

她有點兒焦急,索性“咣當”一把推開門,直接衝進屋裏察看。

屋頂上吊著一顆夜明珠,讓鬥室之內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一名身形頎長的男子仰臥在七尺貴妃榻上,將一張偌大的床榻撐得滿滿的,冰簟單被隻搭住了他的腰腹以下的部分,不蓋被子的部分,肌膚裸露在空氣中,光潔溫潤,有如質地上好的藍田暖玉。

何當歸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查看床榻邊散落的衣物,有中衣褂褲、小褂、汗巾、以及……褻褲。也就是說,床上的這個男人,正在光著身子裸睡!

她鬆了一口氣,男人不光沒逃跑,還扒光衣服睡覺,這證明他已去除了戒心,把這裏當成他的好住處了。剛才的推門聲那麽響都沒吵醒他,可見他是一個很熱愛睡覺的人。

乖了,繼續睡吧。她掩口一笑,離開了床邊,去茶房翻找藥櫃裏的藥材。

過了一會兒,她翻動的手停下來,側耳細聽屋裏的動靜,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開始還未想到,後來才反應過來——是呼吸聲!這屋裏明明有兩個人,一個醒著,一個睡著,為什麽從頭到尾隻聽見她急促的呼吸聲,而不聞臥榻上傳來的酣眠?

在這明昧不定的四更天,荒無人煙的桃夭島上,一個荒謬之極的念頭闖入她的心海:莫非這男子不是人類之屬,是個什麽山精樹怪,抑或妖魔鬼物?

這念頭嚇呆了她,卻越想越像真的,世間男子哪有似他這般美貌的?八成是個狐仙、男鬼之屬吧?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她硬著頭皮走到床邊,仍聽不見半個喘大氣兒的聲響,她把心一橫,直接上手去摸裸男那一片溫熱的胸口。

咚、咚、咚。強健有力的心跳聲。再去他的鼻下探,呼、呼,灼燙的氣息一波波舔過她顫抖的指尖。這兩樣明顯的存活證據,打破了她虛妄的猜想。裸男隻是個普通人類罷了。

嗬嗬嗬,她扯動唇角,向床上的男人小聲抱怨道:“帶不帶這麽嚇唬人的?就算你不打呼嚕,好歹喘氣兒出個聲音。人嚇人,要嚇死人的!”

她又在屋裏摸索著翻找了一會兒,突然又想起來,她小庫房的鑰匙,還壓在自己枕頭底下呢!不行,得把鑰匙拿回來,庫房中的秘藏物品,絕對不能讓這個外人看見!

有了前兩次接近裸男的經驗,這回她大膽多了,輕手輕腳走到臥榻邊上,單膝抵著床沿,一手支著枕邊,懸宕在那個男人上方,另一手往裏側那枚枕頭下摸去……她的鑰匙就在,嘿嘿,再往裏一點就能摸到了……

“噗拉!”一個變故突生,令何當歸身體登時一僵。

原來,她束發的緞帶突然滑開,一匹烏發好似長了眼睛一般,全如直墜的瀑布,“噗拉”一聲糊到了身下男人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