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紫心變身雪見後最明顯的一個變化,變得伶牙俐齒起來,南穀波好脾氣的笑笑,隨她怎麽高興就怎麽說好了,反正她現在已進了世子府,就算再厲害,還能跳出他的手心不成?不過是更給他增添了幾許的情調罷了。
“不管你是叫紫心,還是叫雪見,你都是你,你之於我,都是不變的。”南穀波的眼神,柔和的像要滴下蜜來。
你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心甘情願的侍妾罷了。雪見看得清楚,心頭不由冷笑。
本質上,紫心也好雪見也罷,都不過是一件物品,一件他相中,卻被別人搶走的物品,所以,他才會那麽積極的想要搶回來。至於是否真心的喜歡,真心的愛過,倒還在其次了。
推開南穀波情不自禁伸過來的手,雪見略向後閃了一下,手微微下垂,手心裏扣住的,是一玫細長的簪子,在虎穴中的每一天,包括病中,這簪子她都沒離開過身邊。撇撇嘴角,雪見不客氣的接上一句:“可是你之於我,卻已是咫尺天涯!”
“咫尺天涯?”
“難道不是嗎?雪見再生為人,難道不就是為了遺忘過去一切的不美好嗎?可見老天爺都知道紫心是一個痛苦的存在,讓我變成雪見,就是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南穀波臉上雖然還是帶著溫和的笑容看著她,但心裏卻有些著惱起來,怎麽情況跟他設想的完全不同,方向完全相反?這丫頭雖是錦陽的貼身侍女,卻並不認得多少字,現在不僅腦子轉得飛快,更是出口咄咄逼人?
“我並不這樣認為,你還是你,並不會因為名字的改變而改變。你看,以前我答應過你,會照顧你的,這宜心小築,就是為你量身設計的,你看看,都是你所喜歡的。”
雪見不理會他的“深情”,淡淡的說道:“請問世子爺,既然您以前答應過照顧我,又怎麽會把我照顧到了異域和親?又怎麽會任由我在那場變故中失去記憶?”
她有十成的把握確定南穀波是說了謊,或者隱瞞了什麽。
不管當初的丫環紫心、郡主錦陽、還有現在的側世子妃當時的庶女何婉婷之間到底有什麽恩怨情仇,都不會少了這位南穀波的身影。外界傳言這位世子爺名聲極好,能得這樣的好名聲,當然要有一個精明的頭腦,還要有影帝的演技。
而雪見現在要做的,就是要逼出這位影帝的底線。
果然,南穀波溫雅的笑容一僵,然後才開口解釋道:“錦陽……錦陽雖說是自請和親的,但此事關係重大,你又是她的貼身丫環,怎麽可能不一齊去呢?本來我是想,過兩年就去派人把你換回來的……”
“如此說來,我還要多謝世子爺呢!”沒等他說完,雪見臉上便帶著一絲“驚喜”,好似真的很感謝南穀波的這份心意一樣,她站起身,深福了一禮,然後規矩的退後兩步,於南穀波保持開了距離。
這個小小的避嫌的舉動,使得南穀波看向她的目光,越發陰暗起來,剛才那段說詞,說得沒有半點說服力,也就是可以騙騙之前單純的紫心,眼前的雪見,雖然也不是很聰明,但她絕對是不會相信自己的。
不過,也無所謂,不管她信不信自己,南穀波要的,都隻有一個結果!
隻要她人還在宜心小築,這就夠了!
眼前的雪見,更像一隻偶爾伸伸爪子的小貓,南穀波不怕她的爪子,反倒對此興趣濃濃,自己的侍妾,每一個都是千依百順的,包括以前的何婉婷也是一樣。可是,她們這一群人加在一起,也敵不過雪見嬌媚的一笑!
“你要是當真謝我,莫如……”南穀波長臂一伸,正好把她拉進懷裏,炙熱的呼吸吹到雪見的臉上,那張俊臉卻又突然的停在了雪見的上方。
“世子爺,前世緣分前世了,今世無緣兩相忘。”雪見慢慢滑出南穀波的懷抱,手裏的簪子收回到手心,她也不想逼這個男人太狠,隻盼著這位自恃身份的爺,可以適可而止,知難而退。
南穀波眸色落在雪見蒼白的小臉上,她的臉色不是很好,聽禦醫說,年紀太小生孩子已傷身子,生產時又遇上凶險的大出血,後來雖養了幾個月,又發生了這樣那樣的狀況,一直沒有調理完好,如今她帶著戒備的神色望著他,透明般如玉的肌膚上,透出淡淡的晶瑩的虛弱,讓他忍不住的心疼。
她嘴角雖然含著笑,但那眉尖卻是倔強的擰著,宛如秋水的眼神裏卻全是絕決之色,這樣的柔弱和嬌媚在她身上和諧而生動的展露在一起,最是吸引南穀波的視線。可是,當他的視線移到她纖細的脖頸,又從脖頸轉目移到她沉著的小臉上,莫名的一陣酸楚,聯想到她之前在周家就曾有過自盡的舉動,南穀波便遲疑了。
以前那個眼裏心裏全是她的小小丫頭,真的再也回不來了嗎?現在想起來,才發現,那個回不來的女子,在他心底刻得有多深,若是那個溫柔小意的女子還在,此時必是含羞帶怯欲說還休的吧。
“雪見,你先坐下吧,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掩去眸底的思緒,南穀波有些隨意的擺了擺手,溫文爾雅的臉上,又帶上溫和的笑意。
“世子爺的這個玩笑,可是一點也不好玩呢。”雪見笑盈盈的上前,複又毫不客氣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我人在你府上,你在不在我房間,在其他人眼中,我和你的關係都已是鐵定的了,那麽,我又何苦拘泥於形勢呢。
“你這妮子如今是越發的調皮了。”南穀波也趁勢落篷,順著雪見給的台階接著說,既然已是自己的寵中鳥,那麽何苦把她逼得太急呢。
“是,雪見是有些不懂規矩的,所以世子爺才會明天禁了雪見的足嗎?”雪見雙手托著下巴,很自然的笑著問道:“本來呢,我也不是那麽愛逛的人,但這樣平白的被人禁了足,這心裏總歸是不太好受的。”
“什麽禁足?說得這麽嚴重。”見眼前如花的麗人笑得一派嬌俏可愛的樣子,南穀波心頭的鬱結暫時鬆散了下來,顧左右而言他的笑著問道。
“如果不是禁足,那麽,就是世子府明日有貴戚來訪,怕雪見衝撞了誰吧?”雪見嘟起了小嘴,斜睨了南穀波一眼,嬌嗔道。
這一說,倒真把南穀波問怔了,但他隨即大笑了起來,道:“又在瞎想不是?不止你這裏,其他院子也都吩咐了不讓隨意出來。明天是請了些匠人過來,把那個戲台子重新維修一下,來年春天好用才是。”
“真的?”雪見不信的斜睨著他,模樣好不可愛,看得南穀波心情大好。
“當然是真的,難道你還不信任我嗎?”這樣說的時候,南穀波滿心滿眼的深情,如果這廝不反穿回去做個影帝,真心是資源浪費啊!
紫心可能是真的信任你的,可是雪見是真的做不到你啊!
“信,怎麽會不信呢,”雪見抬起頭,笑得如花般燦爛,“雪見還有一個提議,不如索性再建一座琉璃房,房內設地龍,建花池,這樣的暖房,想來在寒冬時,也是姹紫嫣紅的。”
何止是姹紫嫣紅,還是風景這邊獨好呢,隻不過,琉璃這種東東本身已經很貴,如果再做成暖房,那就不僅要有視金錢如糞土的精神,家裏更要有這樣的糞土無數才行。世子府,大貴,卻不一定大富吧。
南穀波略微一顫,下垂的手上青筋必現,這樣的暖房,還真是沒有聽說過。宮裏可有好幾位主子的生辰是在冬月,如果世子府裏可以建一座,那麽在這樣的季節弄一些鮮豔的夏花獻進宮內,那肯定是討巧又別致的。隻是算一算,像這樣的暖房,造價就要連城,雖說本朝的琉璃已不屬皇家專用,但也僅限皇親貴族才可使用。
“雪見,你這主意甚是新奇,難為你是如何想出來的。”壓下心底濃濃的詫異,南穀波柔聲問道。
“以前在鄉下的時候,冬天沒有吃的,雪見便想了許多冬天種菜的法子,現在又見府內有這樣剔透的琉璃,便有了這樣的想法。是不是有什麽不對的?”雪見抬起明媚天真的笑臉,嬌嗔道:“即使不對,世子爺也不能罵雪見,雪見隻是一個鄉下來的無知丫頭,自然有想得不到的地方。”果然,不是人人都可以像周博一樣可以接受她的奇思怪想。
“法子倒是不錯的,隻不過琉璃本就難求,更何況還要這麽多的。”想想她“冬天沒有吃的”這句話,南穀波心都軟了,隻覺得她現在就算要天上的月亮,自己也會去摘了來送給她的。
倆個人就這樣閑閑得說著話,南穀波又喝了半杯茶,剛放下,漣兒就進來稟報道:“世子爺,側妃身邊的綠紋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