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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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零八 似悟神通,上天好生之德

對於憑空出現的林辰,不僅孫大小姐等人驚異無比,即便是林辰本人也是愕然三分。

先前聽得孫大小姐呼救之聲,林辰也沒多想,身影便自然而然地融入了天地之間,繼而出現在萬卷書齋前方,這無意之間的舉動,自己竟似領略到那飄渺的天地法則一般,細想回方才那一瞬間的感覺,仿佛連歲月那虛無的痕跡也能捉摸到一樣,整個人融入天地之間,然後出現在他所想著的地方上!

這是,縮地成寸?林辰疑惑了,雖說第一次被燕驚塵帶回忘塵峰上之時,師父那無意中的一手,給自己推開了一道窗門,在那短短瞬息之間,讓他捉摸到一種極為難以言語的玄妙,但縮地成寸畢竟是人道期方能領悟到的神通,這不光是道術,不是光境界到了就能學會的,沒有深刻道法理解和天地感應,是不可能領略得到的。

所謂神通,乃一種超乎尋常、無礙自在的不可思議天地力量,多種多樣,不僅僅限於那些呼風喚雨、騰雲駕霧等奇術,如丹道期的「術隨心動」,人道期的「言出法隨」,也是神通的一種,可以說,神通乃玄之又玄的天地法則,說為“真理”也不為過,其實也不一定限為人道期方能領悟,不過人道期,渡過雷劫後,人身心對天地法則的感悟遠超於人道期之下的修仙者,所以方有“神通,乃人道期者方能領悟”一說。

或許少年本身也不察覺,隨著自己道行的加深,他對天地法則的領悟,早已超越了自身修為的境界,加上少年心性曠達無忌,平素以無心應萬物,懵懂無意間便達到了那傳說中無數修仙者所神往的「真如」之境,這一點,先前羅浮梵音寺的淨塵,乃至靈隱活佛靈慧禪師,也對其驚歎不已,所謂「真如」之境,乃對天道的一切人情事理都能通達無礙,住於無住之中,生死自如,自由自在的一種心境,不論在道家,還是佛門之中,這「真如」之境,皆被稱為最完滿的一種修仙心境,縱觀古今,能達到真如心境者,寥寥無幾人。

而林辰這懵懂少年,出蜀山以來,與人鬥,與荒古凶獸鬥,與天鬥,無一不是凶險萬分的鬥法,這過程中,對各種道訣真法的理解領悟,可謂一日千裏,羨煞旁人,這縮地成寸之術,縱觀少年以往與人鬥法之中,所見不少,青鸞,冰憐星,冰河這些都是人道期的大修行人,加上燕驚塵不經意間讓林辰所捉摸到的神通玄妙之感,是以此刻,林辰不經意間便使出這個和“縮地成寸”相近的神通,不過他後知後覺,一時之間也沒想清是怎麽一回事。

正在林辰疑惑不定之時,隻聽的孫大小姐驚恐喚道:“小騙子,你,你不會也是鬼吧?”

林辰頓時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目瞪口呆的幾人,哭笑不得道:“小姑娘家胡說八道,你見過鬼麽?”

話音剛落,卻見得她猛然點頭,手指著林辰身後,林辰微微一怔,轉過身一看,頓時啞然失笑,隻見得身後那萬卷書齋的門檻前,先前那倉惶逃竄的厲鬼陳霄,此刻被一條由無數符籙所連成一樣的玄光繩所紮住,一圈圈層層疊疊,從頭到腳紮了個結結實實,仿佛一隻粽子似的。

“呃……這,好吧,你們見鬼了。”林辰聳聳肩,回頭對眼前幾人說道。

趙鎮國畢竟身為一方王侯,在片刻之後便最先回過神來,雖仍心有餘悸,卻神色如常,道:“小兄弟,這鬼物,我兒他……”

林辰笑道:“無妨,趙公子已安然無恙,說起來,呃……”少年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和他們交代這前因後果,畢竟,這玄門中事,還是不便與塵世中人說起。

倒是這時,張半仙那凜然正氣的聲音傳來:“王爺不必擔心,這鬼東西已被老夫降伏,趙公子休養一段日子,便能恢複如常。”

趙鎮國大喜,連忙道:“有勞仙長,大恩大德,小王代犬子先行謝過,過幾天定當讓他親自登門拜謝!”

張半仙立刻換了個心平氣和的表情,道:“嗬嗬,替天行道,本事我輩中人義不容辭之事,王爺言重了,隨便意思一下便可以了。”

一旁的林辰聽的直翻了白眼,這老頭這裝神弄鬼的本事簡直爐火純青,不過也罷,給他這麽一打岔,先前語塞之事倒是這樣過去了。

此時,孫大小姐與趙潤兒母女,也回得神來,畢竟,這鬼神之事,平凡百姓從來敬而畏之,何曾親眼得見,孫大小姐瞪大眼睛,望著後麵動彈不得的陳霄,愕然道:“小妮子,這世間還真的有鬼啊,幸虧本姑娘沒做虧心事……”

趙潤兒點了點頭,此刻見得林辰和張半仙出來,眼中好奇之色卻是蓋過了方才的慌張。

林辰聞言笑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鬼神之事,也並非荒誕怪談,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便是這個道理的。”

孫大小姐吐了吐舌頭,道:“人家還以為這些怪力亂神之事都是人們所捏造的,看來你這小道士還當真有幾分本事……”

林辰笑著擺擺手,隻看的張半仙突然走上幾步,揭下了貼在陳霄口中的符籙,頓時,陳霄破口大罵:“你這挨千刀的牛鼻子,居然暗算你爺爺我,好生不要臉……”

聽到這厲鬼的接下來嘰裏呱啦連綿不絕喋喋不休地說了一大堆痛斥張半仙的話,眾人麵麵相覷,這便是厲鬼麽,怎麽和想象中那些陰風淒厲,鬼哭狼嚎的情景大大不同。

張半仙卻是毫不在意陳霄的罵聲,反而得意道;“這下知道老道的厲害吧,這驅鬼奇門陣法,老夫一早便布下,就等你自投羅網。”

林辰啼笑不已,這用靈符布成的粗淺陣法,他一早便看穿了,若非陳霄被自己的誅邪之術大傷元氣,這個陣法能不能困住他,也是個問題。

隻聽得趙震國愕然地問道:“仙長,這,這鬼物如何處置?”

張半仙不懷好意地看了陳霄一眼,施施然道:“嗯,且待貧道好好想想,這等作祟人間鬼魅,既然落到貧道手中,定當好好超度一翻。”

陳霄臉色發青,罵道:“格老子的,落到你這卑鄙的牛鼻子手中,要殺就給你鬼爺一個痛快!”

林辰苦笑著搖了搖頭,這老道分明是惦記著先前給陳霄罵得老臉盡丟,此刻借此機會作弄他一翻,正想說話之時,冷不防看到一黑影突然從旁邊的草叢中竄出,飛奔到老道腳旁,把老道嚇得倒退幾步——

“汪……汪汪汪……汪”

眾人定睛一看,才看清麵前這突然而至的動物,赫然是一隻幾個月大小的小黑狗,這小黑犬對著陳霄吠了幾聲,搖頭擺尾地看著張半仙,隻見的它渾身皮毛光滑,舌頭吐在外邊,對陳霄齜牙咧嘴,仿佛很是凶惡的樣子,偏生旁人看來,靈動活脫無比,若非那一雙碧綠明亮的眼睛,在這黑夜之間,還當真很難找出它來,小明若一看到這小黑狗,頓時雙眼發亮,抱起它來。

“咯咯……”一聲,小明若忍不住嬉笑了出來,卻是那小黑狗仿佛懂得人意,舌頭輕舔她的臉上,逗得這個小姑娘眉開眼笑,笑聲清脆悅耳,在這靜謐的空間裏,如銀鈴一般傳了開去,為這清幽的黑夜,平添了幾分暖意。

陳霄看的老道狼狽的神色,怔的片刻,忍不住嘲笑起來:“哈哈,連個小狗都能嚇得你這牛鼻子屁滾尿流,想降伏你家鬼爺,做夢吧你!”

張半仙老臉一紅,看得趙鎮國幾人看著他,清咳幾聲,道:“嗯,黑狗天生異稟,能看穿鬼魅,黑狗血能驅鬼擋煞,這是眾所周知之事,不過這小狗當真是條好狗,神駿威武,不愧是王府所養之物……”

說著,老道靈機一動,突然有了個主意,不懷好意地看了陳霄一眼,突然換的一臉凜然正氣,指著陳霄,道:“孽畜!你作惡多端,本該讓你魂飛魄散,永不超生,念著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把你打入畜生道,以後你便跟著老夫日行一善,消弭生前罪孽!”

張半仙一把抓過小明若手中的小黑狗,指訣一引,裝模作樣的斷喝一聲——“六道輪回!”

隨著他話音落下,那些束縛著陳霄的符籙登時轉動起來,發出陣陣玄光,隨著老道指訣一收,隻見得陳霄的陰身隨著符籙收窄而縮小成一團小黑霧,伴隨著一陣狂斥漫罵,被老道打入小黑犬的狗頭中,頓時,那小黑狗打了激靈,片刻後,對著老道呲牙裂嘴,狂吠起來。

驀然看得如此神奇的景象,趙鎮國幾人頓時對張半仙投去敬畏的目光,一下子,隻覺老道這鶴骨仙風的模樣,當真乃塵世活神仙一般。

孫大小姐脫口驚呼:“這,這就是仙術啊!”

“汪!……汪汪汪!”

隻見得小黑狗被老道捏著頸後皮毛,在半空中掙紮不斷,老道則是滿臉笑容,得意萬分地看著它。

“呃……這,”林辰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陳霄這厲鬼,恐怕是自古以來最鬱悶的鬼修了,居然被老道打入這狗身之中,所謂六道輪回,也有畜生道一說,老道這一裝腔作勢的一手,倒是名正言順,其實對於陳霄,林辰雖沒有惡感,卻也沒有好感,畢竟陳霄陰體中有一絲雷霆浩然之氣,乃鬼修中的異類,倘若真如張半仙所言那樣,他日成為天鬼王,危害世間,那自己便罪孽深重了,對於張半仙這個老道,他道行低微,偏生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仿佛什麽都曉得一般,或許,陳霄留在他身旁,不惜為一個最好的結果吧。